疫情后最大规模春运，超20亿人次大迁徙，会引爆第二波疫情吗？

文/张洪涛 美国药理学博士，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今年春运期间客流总量预计有20.95 亿人次，恢复到了疫情前的70%。此前，有专家认为，今年冬天的疫情会“一波三折”，春运将带来第二波感染高峰，春节后的返乡人群将招致第三波疫情。英国健康数据分析公司Airfinity也预测了1月13日及3月3日两次感染峰值。但Airfinity对首个峰值时间的预测并不准确，种种现象表明，第一波疫情的高峰已经过去，部分专家担心的第二、第三波疫情概率基本为0。

2. 三年疫情已过，报复性的城市人流高峰涌向农村是否会导致农村地区的感染高峰，成为国内外关心的焦点。根据地方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农村日报》等多方信源，目前中国城市和农村的感染高峰在春运前都已经过去。农村里大部分人都已经阳过了，限制人口流动也失去意义。根据韩日经验，在未来的3-6个月内，中国将有比其他国家更强的抗疫情打击能力。 

3. 目前群众对XBB.1.5新变异毒株存在担忧。对此，流行病学家曾光表示，“XBB.1.5在中国可能会造成一部分传播，但传播速度不会太快，绝不会像第一波时迅速出现感染高峰，也不会出现类似的重症高峰。” 曾光的依据，是国内感染高峰之后，疫苗免疫和自然感染在一段时间内叠加出来的群体免疫效果。

4. 春运确实会给未感染过的高风险人群带来风险。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确实需要谨慎，刚阳康未完全恢复的人群也更容易成为易感人群，需注重防范。但是，非高风险人群，无身体不适的人群不应无谓恐惧春运。

今年春运客流量预计有超20亿人次，专家忧虑春运将引发疫情“一波三折”

根据国新办发布会的信息，今年春运期间客流总量预计有20.95亿人次，比去年翻了一番，恢复到了疫情前的70%。自1月7日春运开始以来，每天的客流量均超过3千万人次。

▎图/1月7日，北京西站站台，旅客准备乘坐高铁出行。

疫情折腾了三年，人气终于回来了！但是，在这久违的节日气氛之中，也有隐隐的担忧：春运会不会带来第二波疫情？

从1月8日起，全国对新冠病毒正式实行“乙类乙管”的防疫措施。繁忙的春运，与几个星期前各大城市因为疫情而骤然冷却的客流量、车流量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1月7日，北京西站候车室，旅客等待乘坐高铁列车。春运首日，已达到3473万人次。初步分析研判，春运期间客流总量约为20.95亿人次。

此前，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曾公开表示，今年冬天的疫情会“一波三折”，在经历2022年12月的疫情海啸之后，第二波疫情在1月下旬至2月中旬出现，由节前的春运所导致；第三波疫情在2月下旬到3月中旬出现，由节后返岗的人员引发。

遥相呼应的是英国健康数据分析公司Airfinity的估测。根据其模型的推算，中国这一波奥密克戎的感染，将在1月13日达到首个峰值，在3月3日出现第二个感染峰值。

疫情三年后“报复性的城市人流高峰涌向农村”，会否让疫情从城市走向农村？中国真实疫情感染情况究竟为何？‍

但是，如果到中国的各大城市走一走，便会发现Airfinity对首个峰值时间的预测并不准确。在各地，地铁人流量已经大幅回升，久违的堵车已经开始，到餐馆吃饭又要开始等座，医院的发热门诊就诊量持续下降。这些现象表明，第一波疫情的高峰已经过去。

但是城市里的感染峰值已过，重症的余威犹在。医院的ICU病房里应该还有不少在上一波疫情中落下的重症，而一些逝者的葬礼，还没有来得及举行。

春运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春运是否会将疫情运送到农村和偏远地区？

▎随着春节临近，各地火车站出现大批返乡人潮。图为上海虹桥火车站。

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司司长焦雅辉曾对媒体表示：“我们最担心的就是经过三年了，大家都没有回家过年，今年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这样的话有可能会出现报复性的城市人流高峰涌向农村。”

在中国的农村，每千人口医护数量还不及城市的一半。焦雅辉说，“如何应对广大农村地区的感染高峰，成为巨大的挑战。”

关心这个农村疫情的，还有海外的媒体。

海外媒体有意无意之间的恐慌，可能源自于无法了解中国的真实感染数。根据国家疾控中心的正式报道，国内每天的新增感染病例数只是万例左右。如果以这个正式报道的数字来建模并对疫情做出判断，结论可能将与实际发生偏差。

中国的真实感染情况到底怎样呢？

1月9日，在河南省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省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阚全程介绍，“从社区监测数据看，截至2023年1月6日，全省新冠病毒感染率为89.0%，其中城市89.1%、农村88.9%”。根据发热门诊数据，河南省在2022年12月19日达到就诊人数高峰，之后呈现持续下降趋势，综合研判认为河南已顺利渡过疫情高峰，而且农村的感染并没有滞后于城市。据2021年全省人口抽样调查结果，河南省2021年末常住人口为9883.0万人，按89.0%的感染率，河南可能有将近八千多万人感染。

《农民日报》上也有一个系列报道：“农村疫情调查：31省份51个村的1月7日”。根据对多个乡村医生的调查数据显示，当地农村的感染比例已经高达60%-70%。在衡阳市衡南县茶市镇何祠村，60岁以上老人有504人，其中有310多人感染，重症患者也主要是60岁以上老人，共有12人。

可见，不但城市的感染高峰已经过去，农村的感染高峰在春运前也过去了。

▎图/1月13日，北大国发院副教授马京晶等人组成的课题组，近日发布了一份疫情感染报告，分析本轮疫情的传播特征、民众感染后的症状、人群和地区间差异等。报告指出，在“新10条”推出后约13天，即去年12月20日，中国多地疫情就已达峰，到12月底各地感染均已过峰。截至今年1月11日，全国感染率累积约64%。报告称，在区域感染差异上，本轮累计感染率最高的前三名省分均在西部地区，分别是甘肃的百分之九十一、云南百分之八十四、青海百分之八十。马京晶说，在网路上北上广等地疫情声量很大，但数据估计西部地区感染率可能更高。

春运带来疫情第二波的可能性，也许基本为零？经历“疫情风暴”的我们将获得更强的抗疫情打击能力？

如果一场春运会带来第二波、第三波疫情，那么我们确实应该恐惧。如果农村还没有疫情，只有城市有疫情，那么我们确实应该就地过年，避免将疫情带到农村。

很显然，第二个如果是不存在的。 如果农村里大部分人都已经阳过了，限制人口流动的意义就没有意义了。那么，第一个如果的可能性如何呢？答案是：基本为零！

道理很简单，如果将疫情比喻成一场大火，那么火要烧起来，需要有干柴。对于病毒，没有免疫保护的人就是干柴。如果80%、90%的人都已经感染了，就已经烧无可烧了。

新冠病毒存在免疫逃逸的现象，感染者确实可能被二次感染，但那也主要是在大约6个月之后。一方面中和抗体的滴度下降了，另一方面病毒的基因突变也带来了逃逸能力更强的毒株。

比较一下周边的日本和韩国，可以更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个冬天，日本疫情比较严重，韩国虽然也有疫情，但相对比较柔和，没有之前的疫情严重。

韩国做对了什么？是因为他们对待疫情比较认真，比如现在给来自中国的入境人员挂“黄牌”？

并不是。韩国目前疫情没有那么严重，完全是因为很多人在之前的疫情中已经阳过。

韩国有5000万人口，但是正式报道的感染数有2950万，阳过率近60%。相比之下，日本有1.25亿人，正式报道的感染数只有3000万，阳过率只有24%。这个比列，与日本人血液中新冠抗体阳性的数据也比较吻合。

所以，日本因为防护做得比较好，之前疫情所导致的感染率较低，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病毒来说，这等于是有更多没有烧过的干柴，更容易导致疫情的大火。

2022年冬天，我们被疫情的大火烧遍了，当然有代价，但是在未来的3-6个月内，中国应该有比其他国家更强的抗疫情打击能力。 

专家应该给出基于事实的合理建议，而不是是增加民众的恐慌。

大规模感染带来的免疫屏障，也能抵抗XBB.1.5 

有人担心的可能不是已经感染过的病毒，而是新的变异病毒株。在美国，XBB.1.5新毒株的感染比例，已经达到40%，成为目前传染性最强的毒株。虽然没有证据表明XBB.1.5毒株有更强的致病性，但是互联网上只有人扯开嗓子一吼，众口铄金，也能引起大家的恐慌。

对此，流行病学家曾光在媒体上表示，“XBB.1.5在中国可能会造成一部分传播，但传播速度不会太快，绝不会像第一波时迅速出现感染高峰，也不会出现类似的重症高峰。” 曾光的依据，也是国内感染高峰之后，疫苗免疫和自然感染在一段时间内叠加出来的群体免疫效果。

中国科学院院士高福也在多个场合公开指出，我们目前既要防新冠病毒，更要防“信息流行病”。网络上很多不靠谱的信息，更容易“人传人”，同样会给我们的生活和健康带来巨大的影响。

“疫情海啸”所建立的群体免疫，增强了我们抗病毒打击的能力，但是却不会对“信息流行病”建立起免疫屏障。 

▎图/2023年1月8日，北京，中国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第十版防控方案有关情况，并回答媒体提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表示，我国已监测到16例XBB本土关联病例，未发现致病力明显增加。图源：贾天勇(摄影部)/中新社/视觉中国

防疫和开放都不能搞一刀切，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春运的热闹

新冠病毒将与人类长时间共存。如果之前没搞清楚，现在应该比较了解了。假装没有疫情，这与对病毒的无限恐惧一样，都是不可取的。因为疫情仍然存在，

春运确实会给未感染过的高风险人群带来风险。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确实需要谨慎，毕竟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需要对可能出现的风险做出判断。

虽然奥密克戎致病性变弱了，感染还是会给身体带来损伤。对于刚阳过的人，如果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针对一般病毒、细菌的抗打击能力本来就不足，如果再加上春运的旅途辛苦，也更容易成为易感人群。

但是，如果不是高风险人群，身体也没什么问题，那没有理由恐惧春运。

在某种意义上，刚刚经历过“疫情海啸” 的中国，现在可能是最安全的时候。如果在现在的形势下都还要就地过年，那么未来的若干年，我们都无法过年了。

在疫情中倒下的人是不幸的。他们的不幸，是因为没有等到日子恢复正常。

我们已经能比较正常地生活，但如果依然因为恐惧而依旧生活在不正常之中，那我们也是不幸的。

在合理的防护措施之下，我们用传统的方式庆祝新春，做逝者想做而未能做的事，也是对逝者的最好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