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2023年第95届奥斯卡公布提名名单，毫无悬念的，杨紫琼凭借《瞬息全宇宙》入围最佳女主角，成为首位被提名奥斯卡影后的华裔演员。从1月10日强势拿下金球奖影后开始，60岁的杨紫琼几乎成了这届颁奖季中媒体最大的关注焦点。随即另一个奥斯卡风向标美国演员工会奖也给予提名肯定，杨紫琼的奥斯卡小金人已经越来越近了。坦白说，无论在哪个时代，《瞬息全宇宙》这样疯狂的电影都很难受到奥斯卡的青睐，以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口味来看，该片如今能够获得11项提名足以创造历史。对于杨紫琼来说，提名出炉前等待的几个小时一定是难眠之夜。她是绝不会说出什么“得不得奖不重要，我们已经很成功”之类自我催眠的空话的。从去年年末至今，每一次奖项肯定、每一次媒体亮相，你都能感到杨紫琼是真的非常兴奋。60岁的杨紫琼仍然是那个无敌的打女——每天开工前，她都坚持着自己的早课，基本功、拉伸、核心锻炼、太极拳，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回旋踢、格挡和后蹬。在家里身着宽松的居家服接受媒体采访时，她也很乐意简单展示一段，轻松吐气把脚踢到头顶，常把老美记者吓得朝后一踉跄，直呼“WOW”。她每天起床时都会闭着眼睛自言自语，“请原谅我，对不起，谢谢，我爱你”。这段话是对自己的身体说的，“这副躯体经历了太多颠簸，无数的瘀伤……所以，这是我向它表示感谢的方式。”杨紫琼说，自己现在能清晰地看到时间从指缝里溜走，已经不再是壮年时的精力无限。“更糟糕的是会有人说，看啊，她已经不是20多岁的样子了，所以她做不了那些难的动作。大错特错！这些人不明白，这些年我学会了许多，如何保持体力保持健康，我比年轻时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瞬息全宇宙》的导演丹尼尔·关和丹尼尔·施因内特，是少数了解她的人。他们坚定地认为，如果这个行业中有谁能完成这部影片，那一定就是杨紫琼。这一判断的标准并不只是因为年龄和身手，而是因为他们明白杨紫琼对于疯狂冒险的渴望。于是我们看到了这个60岁的亚裔妈妈，开着街角的洗衣店，焦头烂额应付着一桌子的税务表格，照顾着失智的老爹，懦弱的丈夫揣着离婚协议书，出柜的女儿随时准备离家出走。在被生活折磨得筋疲力尽之时，这位妈妈却忽然被赋予了拯救世界的使命，精神穿越无数个平行宇宙，身手了得战斗力爆表……杨紫琼仿佛是堕入了《Turn Down for What》的MV（也是这两个丹尼尔拍的，有兴趣可以搜来看看，很疯），在此之前你不可能想象她与满墙SM道具同框的画面。她就像一个被侄子恶搞的阿姨一样，无数次地对着两个坏笑的丹尼尔导演吼道，“你们这些男孩子疯了！让我做什么？”然后她就照做了，而且做得棒极了，如果你看过《瞬息全宇宙》的NG花絮，你会看到和年轻人打成一片的她有多开心。时间回到去年3月，《瞬息全宇宙》西南偏南电影节首映式，杨紫琼坐在奥斯汀派拉蒙剧院，她很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她在这部电影里一人饰演了无数个角色，担心观众对这种诡异的表演会有什么反应，观众会在正确的地方发笑吗？会觉得她搞笑吗？杨紫琼说，那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第一部主演电影首映时的情形。1985年的《皇家师姐》，她在香港的影院里同样是焦虑地关注着身边几百人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准备好迎接嘘声，最后欢呼声爆发，她欣喜若狂。
这次也是一样，当她第一次听见人们被《瞬息全宇宙》逗笑，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天哪天哪天哪！他们真的觉得我搞笑！”在此之后，杨紫琼经常会在外面遇到年轻粉丝，孩子们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喜欢那些疯狂的噱头，和她分享自己与父母的相处经历。“他们会在超市里问我说，你超酷的，能不能合影。表面上我会微笑点头，但心里我已经是挥舞着拳头尖叫，‘YES！我终于变酷了！’”两位丹尼尔导演很坦诚，早早就告诉了外界这部剧本最早是为成龙量身定制的。被他拒绝后，他们把角色性别反转，找了杨紫琼。影片大获成功后，成龙给杨紫琼发短信：“嘿，祝贺你的新片，你知道你的导演先来找我的吗?”杨紫琼回道：”是的兄弟，我知道！你亏大了，兄弟，谢谢你!”她和成龙的关系的确非常好，两人当了40年的欢喜冤家，80年代就在香港一起打拼。1992年拍《警察故事3》时，这两个超级特技明星就像回合制游戏一样，你来一个跳车我来一个跳房顶，你跳了房顶我就跳直升机，谁也不认怂。最后是成龙踩了刹车，“别再加难度了，这样下去咱俩都会没命。”转战好莱坞后，接受大卫·莱特曼脱口秀采访时，杨紫琼会毫不遮掩地用“Male Chauvinist Pig”来称呼成龙。“当他面我也这么说，因为我是少数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他知道我真的会踢他屁股。”在马来西亚，杨紫琼是真正的富家小姐。祖父杨锦坤在1930年代创建了近打巴士公司，被誉为“大马交通之父”，父亲杨建德后来也成了享誉全国的大律师。杨紫琼少女时代跟着父母去了英国学芭蕾，后来脊柱受伤，但明星梦没有就此作罢。1983年她获得了马来西亚小姐和墨尔本小姐冠军，然后去了香港拍广告拍电影，粤语、普通话和功夫都是从头学起，跟着洪家班习武，每天练功打沙包。杨紫琼靠真功夫征服了亚洲和好莱坞，在《007之明日帝国》里首次把邦女郎提升到了打女的高度，让老外对亚洲女性有了改观，但这对她来说远远不够。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苦于无法突破这种亚裔既定印象，年龄却越来越大，《卧虎藏龙》《艺伎回忆录》《黄石的孩子》，再到近几年的《摘金奇缘》《尚气》，从姐姐一路演到妈妈。情况正在变好，尤其是《摘金奇缘》获得成功之后，杨紫琼发现时代变了。“在好莱坞每个人都在谈论包容性、多样性，不再只是在演员名单里打个勾，‘哦，有华裔了，够多元了’。”在杨紫琼看来，打破族裔天花板的方法就是学会讲故事，让属于亚裔移民的故事开始走入更多人的视野。“这也是《瞬息全宇宙》吸引人的地方，她给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女人发声的机会，一个上了年纪的、沉默了一辈子的移民主妇。”另一方面，这个角色也给了杨紫琼展示自己更多面的机会。以往的她总是如钢铁般坚毅，或者要保持绝对优雅。人们更看重她的身手，“演技”不重要，一张扑克脸就足够了。杨紫琼如今的经历其实很能给年轻人启发——60岁了，演过那么多好电影，啥都不缺了，她为什么还会如此执着于一个角色，把所有的“未完成”寄托在这个“亚裔妈妈”身上？现在我们看到一个更鲜活的杨紫琼，有趣、真实、悲伤，以及她此前几乎从未在大银幕上有机会如此犯傻耍贱，要靠穿错鞋来实现穿越。“这个角色，拥有我作为演员想达成的一切，我等了一辈子。”
文、编辑／Cardi C
资料来自Los Angeles Times、CBS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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