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海,大学生们的「人在囧途」
文 | 魏荣欢
编辑 | 陶若谷
「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打游戏认识了很久的网友。」
辛瑾箴:5月17日离沪,包车,上海-宁波-重庆
5月18日晚上7点,我到达重庆的隔离酒店,想起对好的剧本没用上好遗憾,戏都已经写好了,咋不演。
前一天中午从校门口刚出发半小时,一路闷头开车的司机突然停下,“赶紧下车!”他把大巴车门打开,我和4个同学吓懵了,喊第二遍才收起行李往下走。我走在最后,一边问咋回事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司机说,“搞快点,不要回头,他们已经在拍了!”
大约十米外,一辆黑色商务车敞着门,看见我们下车,司机立马过来帮忙搬行李。我又忍不住问,他压着音量吼我,“别说话”。门还没(完全)关好,车就开走了。
副驾驶那个男的我记得很清楚,一个中年人,大平头,左臂上纹了一条粗的彩蛇。他一直在打电话骂人,跟另一个司机吵在哪个服务区交接。那个气势贼紧张了,搞得我们好像是刚刚去外滩抢了银行。
我们都不敢说话,有人在微信小群里悄悄问:怎么感觉这么黑?有个女生安慰我们说,前一天她室友包车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最后没事。
车是大三的老乡学长帮联系的,之前有一波同学包这家的车回了重庆。我就和四个老乡群的同学拼车,每个人4200块。行程分上海市内市外两段,(按约定)第一辆车从杨浦区学校门口接我们,出了上海在宁波换另一辆车,再把我们送到重庆。社区的工作人员会到江北收费站接我们。
我想起出发前还跟辅导员吵了一架,他觉得这种出发方式很不安全,那阵子有学生被包车公司骗了,被甩在大马路上。他让我写了一份很详细的离校申请,包括司机身份证、驾驶证信息,走哪条路,分段行程,看到这些才放心帮我跟学校备案。
包车回家的人很少,大家也怕被骗,毕竟不是官方的。我除了带牛奶、方便面、自热饭,还有一个瑜伽垫,想着万一真流浪上海了,好歹一摊(能当褥子),睡桥洞没那么痛苦。也挺好玩的,总算不用关在学校里了。
隔离的时候,平时就待在寝室,按照预约时间上厕所和洗漱,还有一份严格的洗澡时间表,有人因为憋不住闯进厕所挨骂了。
做完核酸可以“散步”,走一圈最多也就200米,每隔二三十米就有志愿者,在同一个地方多站几分钟也是不行的。回寝室的路上会路过一株大石榴花,一只忧郁的大白猫常在花底下,但不让摸。我就跟猫咪对叫,让猫咪主动来蹭我,然后大叫“是猫先动手的”,志愿者也没法子。
比较快乐的一次,我故意拖到志愿者下班,躺到广场小草坪上看天,天真蓝啊,草真扎人,那几分钟就感觉贼舒坦。当时学校让回家了我就觉得能走一定要走。
●路过跨海大桥时心情瞬间兴奋。讲述者供图。
出发那天是5月17号,早上9点我们就按时在校门口等,但车一直没来,一开始说已经从闵行出发啦,后来又说通行证出了问题要换车。
等到11点38分,一辆52座旅游大巴来了,不是之前说好的商务车。但我们贼高兴了,这么大的车随便折腾,在车上大吼大叫,还唱起歌,狂拍沿途风景。远远路过五角场的时候,大家欢呼起来——以前我每个星期至少去一次,吃饭蹦迪,把它就当做精神家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它。
大巴一直在内环上绕来绕去,跑了大概半小时来到一个桥洞下面,我们就被赶到后来那辆黑色商务车上。至今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换车,他们解释说因为闵行的通行证到不了杨浦区。
那个纹彩蛇的老板,打电话间隙让我们(赶紧)建一个微信群,把群名改成了「王者欢乐群」,叫我们发一起约着打游戏、要一起回家这种消息。还让置顶很多(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把这个群刷下去,隐藏起来。
紧接着开始“认人”和“统一口供”。他给我们每个人起了代号,我的代号是“辛老板”,其他人是小王、飞儿之类的,让我们叫他刘哥,叫司机帅哥,如果收费站的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是打游戏认识了很久的网友。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之前有学生包车被骗,那阵查租车特别严。建群是为了证明我们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是认识很久的网友,相约回家。我当时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刺激又好玩。
刘哥很急躁又很凶,他估计是个ESTJ(总经理型)性格。他怕我们演砸了,反复叮嘱不要乱看微信消息,到了出上海的收费站口,一定要最快时间打开各种证明,不然可能被问东问西,连人带车扣下来。
在确认每个人都有(符合日期内)的核酸、抗原结果,以及离沪证明后,刘哥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说早上已经成功拉出去两拨人了,叫我们不要担心。
快出上海的时候,司机开错道了,我们就这样迎来了第一轮检查,好在看了核酸就放我们走了。之后司机一路挨刘哥的骂,被骂得很难听。
经过一个全是减速带的大弯,马上就要出上海了,我们赶紧又对了一下彼此代号。这次查得可仔细了,一个“大白”中间数错人数了,怀疑我们偷带人出去。当时就有一点小紧张,不过第二次数对了,就放我们走了。
在上海这段路程感觉像是那种惊险大片,出了上海换车之后,就变成了乡村公路片。司机开得很慢,我甚至跟我爸发微信吐槽,我爸比他快多了。我之前是外卖主义者和无人驾驶主义者,现在我只想学做饭,学开车,封校时候看得最多的影片,就是如何在末日生存下来。唯一的底线是不要像贝爷一样生吞虫子,我讨厌虫子。
经过杭州湾跨海大桥的时候,看见外面平平的水面,漂亮的灯塔,还有之前只在地理书上见过的那种滩涂。我的天,太漂亮了。
「饿了19个小时,我吃上了派出所的蛋炒饭。」
方晨君:5月17日离沪,步行/搭车/坐火车,上海-衢州-长沙-江门
我原本要在5月16日离开,可还没进火车站就被拦下来了,因为我手机上的黄码。我翻出前一天的核酸记录,想要解释黄码原因,但检查的人完全没有理会。
当时是早上八点,我刚到虹桥火车站。那天天气非常好,早晨出校的时候,我还拍了一张日出的照片发在朋友圈,以为会是美好的一天。
我是澳门户籍,“随申码”(上海健康码)绑的是港澳通行证,没有我做核酸的记录,从三月开始一直是黄码。但我在学校都是按时做核酸的,申请离校时也截屏了黄码,审批都过了,我以为用核酸阴性证明就可以跟高铁站的人解释清楚。
被赶出来后,我坐在行李箱上给辅导员发微信求助。那天是周一,10点有网课,因为没有提前和老师请假,会影响出勤分,我只好一边用iPad听课一边打电话给12345,同时在“随申码”上传核酸记录,申诉消除黄码。我那趟高铁12点半开,如果能在11点前转到绿码,还是可以赶上的。
11点半课上完了,码还是黄的,我知道今天是进不去了。
●在路边上网课,想着该去哪里。讲述者供图。
我们学校规定,离开学校就不能再回去,辅导员也没找到办法解决,建议我去附近医院做核酸。
我准备从高架桥走下去,但工作人员说桥上只能走车,让我找车带下去。我就在落客区,看一有车子过来,就过去问,但司机说我没有通行证带不了。这段时间出行,车子要有通行证,乘客也要有通行证——我因为是坐校车来的,不需要办证。大概有十几个司机都拒绝了,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但还是很着急。
约车平台也叫不到车,只好在落客区继续碰运气。那时一辆银色商务车的司机正在和乘客道别,车的油漆很暗,感觉已经开了很多年。司机是个讲话儿化音很多的中年大叔,我没有说我黄码,只说核酸过期了,他同意载我下去。
跟前面十几个司机不同,他说话的时候笑笑的。不过上车之后,我还是怀疑他是不是骗子,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其他人都不敢把我送下去,为什么他敢?
路上他聊起在杭州上大学的女儿,还把电话留给我,说走的时候可以送我。我最终说了黄码的问题,但他没有表现出很惊讶或者很紧张。他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没有要我的车费就走了。
做完核酸出来,已经下午两点了。我拖着快50斤的大箱子在街上走,想买点吃的喝的,所有超市和便利店门口都贴着“禁止现买”。当天凌晨5点半从学校出来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带的水也喝完了。
找不到吃的,我就在街上坐下来,边上网课边想还能去哪。那时候,后背因为毛囊炎长出几颗硬硬的大痘痘,和衣服还有书包摩擦,越来越疼。三月底有9天没有洗澡,非常郁闷,皮肤感染了毛囊炎,在床上不能平躺,只能侧躺。
辅导员一直跟我保持联络,学校不让回去了,黄码肯定没法住酒店,他建议我去附近警察局问一下。最近的派出所离着2公里多,我又累又饿,走了四十多分钟。
下午四点多到了,警察让我待在调解室,还说别介意简陋。饿了19个小时后,我终于吃上了饭,一盒泡面,还有他们食堂的蛋炒饭。
人生中第一次在派出所过夜,说实在的有点尴尬。虽然我在iPad上下载了蛮多电视剧,但我担心看的时候忍不住笑,就开始写论文。没想到效率特高,三四个小时就写完了一篇五千字。
那天下午,警局接连来了好几个家庭,吵架甚至打架。其实我挺能理解,在学校封控了两个多月,有时候到夜晚就很想要找人吵架发泄一下。
写完论文,我趴在调解室的小圆桌上睡着了。直到凌晨三点多醒来,第一时间就看我的码。终于绿了,我特别兴奋,立马开始抢火车票。
17号早上,警车把我送到了火车站,第二天到了江门外公家。中转的时候,我买了心心念念的芝士披萨,一口气喝了四杯奶茶,那天是真“润”了。
●隔离时期宿舍区分为四个区块,区块之间有围栏,把流浪狗们也分开了。讲述者供图。
「她向车的方向招了两下手,车窗玻璃是有色的她看不见我。」
王佩:5月25日离沪,火车/大巴,上海-盐城-东台
听说从上海回老家那边要审批,步骤比较繁琐,我妈一个农村妇女也不认识什么干部,觉得搞不来。在第一步应该找户籍地还是居住地的问题上,我俩就产生了分歧。但她没说什么,使劲打听,帮我问到了电话。
电话里是个阿姨,语气很冷淡,“难道你一定要回来吗?在上海有什么不好的”,跟我说了类似这样的话。
隔离几天,在哪隔离,都没问出来,我又气又委屈,哭着打给我妈:“为什么我同学的审批单子都是爸爸妈妈办,你却要我从头到尾去沟通。”我妈也哭了,说自己没本事帮不到我,用方言把那个阿姨骂了一顿。
第二天,她骑了一个小时电动车,从东台市区回到乡下老家,问村主任。那里是我的户籍所在地,比市区的人态度好多了。可她听了半天,也不是很懂,还是让我自己去谈,毕竟我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985大学的。村主任说可以回去,我做完报备,开始等审批单。
我和我妈在情感上都比较克制,表达不多。上大学以后,除了寒暑假很少联系,有重要的事才打电话。她会发一些自己做的菜到家庭群,我总忘记回复。这次决定回家,才基本上天天联系,聊手续办的怎么样。
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是我最亲密的一个人。从小我爸在上海打工做装修,妈妈、我和弟弟三个人住在一起。去年听她说脖子疼,我给她买了按摩仪,她很感动,没想到随口说的我还放在心上呢。
不过我妈嫌贵,说太奢侈了,自己按按也就好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很节俭,东西只要实用就好了,还经常吐槽某个同事的儿子又买了一双名牌鞋,花了大几千。她常跟同事夸我懂事,从来都不要大牌。我小时候很骄傲,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虚荣的人,还有一点鄙视穿大牌的同学。
上大学后高尚感动摇了。有次跟室友夜谈,提到自己的护肤品是一个杂牌,室友一脸夸张说会烂脸。我感觉无地自容,开始注意牌子,怕被人瞧不起。网上说要做什么精致女孩,我跟风买了精华、面膜,一些化妆品,前前后后花了两千块。之前我只用大宝,连洗面奶都很少用。
我也跟我妈说了,但她说不应该比物质,应该比学习。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大学好像不只有学习,还需要社交,了解更大的世界。我开始减少与我妈这方面的沟通,聊一些她喜欢的事情,比如拿奖学金,当了班长之类的。
暑假我和同学在商场里吃饭,花一百多二百块。我妈知道了就会有点生气,觉得不如把同学邀到家里来吃。还有一次我在超市买了一条茄子大概四块钱,觉得很便宜,因为在上海吃烧烤,烤茄子大概都要十块。但我妈说我不会过日子,菜市场早上买只要两块。“我在服装厂里面踩缝纫机,一天只能赚60块,你咂咂嘴就没了。”
25号出发那天,我的审批单还没下来。回家路上全程我都提心吊胆,害怕滞留在车站。如果我被滞留,我妈大概也不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一直到了盐城,又坐大巴转运回东台汽车站,审批单还是没来。跟我一起回来的同学都坐上车要走了,那种落差感让我很难受。同学的爸妈在体制内工作,单子当天就下来了。而我爸妈是农民工,什么都不懂,报备还是我自己去搞。
那时候我已经在车站等了5个小时,和我妈讲电话,讲了同学的情况,她应该感受到我的不满,说她只是一个工人,不认识人,也很急但真的没有办法。她又用家乡话把那个村主任给骂了一遍。不过听她骂,反而安慰到我了,我知道有人跟我一样在急。
虽然还是会无助,但我开始明白她好像已经把她最好的东西给我了,我不能要求一个人去做能力之外的事情。
在车站等审批单的时候,我跟她说,从凌晨四点半出发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我妈说那怎么办?我看到有人在门口递东西,就让送点饭过来,她那离汽车站也就十分钟路程。
不一会,我看见我妈骑着电动车停在门口跟工作人员交涉,穿着那件已经三四年的白T恤,弟弟背着书包坐在后座。把东西递给工作人员,她向车的方向招了两下手,车窗玻璃是有色的她看不见我。我还挺感动的。她那个时候很忙,要上班还要带我弟弟,我以为她懒得来,谁知道还是来了。
我打开袋子,里面有两个牛肉夹馍。弟弟用我妈的手机发来信息说,“我的那一个也留给你了,怕你吃不饱”。我妈随后说,买了很多带脆骨的排骨,她把带脆骨的肉专门剁下来放冰箱了,等我解封回家给我烧肉。
●母亲在门外拜托工作人员给王佩递饼,王佩坐在黑色车里等待转运。讲述者供图。
「突然有一个显示老家IP地址的电话打过来。」
王淼:5月15日离沪,火车/飞机/救护车,上海-合肥-成都-巴中
在合肥中转的第二天,5月16日早上,转运车迟迟没到,大家急着商量退票重买。当时从上海出发允许隔夜中转的车站只有合肥、西安和南京。我们七八个从上海来的被统一安排在一处还没完工的公租房,说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就会有车来,把我们分别送往机场和车站。
一半人是去成都的,我好奇问了一下他们家乡在哪。一个平头年轻男孩反问我,我迟疑了一下,说巴中附近县城的。
遇到这种问题,我都不太想回答。别人问起,我就回答自己是四川人,通常不会再追问。遇见四川人就会很尴尬,别人先说自己是成都的,我会愣住一下,如果再问,我可能会说绵阳,我在那里读的高中。
我对家乡其实没什么感情。早先爸爸在上海做生意,我出生在上海,一直到十岁才回到老家。那之前,我只回过一次巴中,毫无印象。十年前读小学的时候,老家的老师会让去指定地点买教辅,一份四五十块,但又不能不买,因为布置的作业是这上面的,后来才知道班主任在跟书店老板分钱。还有老师用竹条打手板,这在上海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挺不想提家乡,会有点自卑。老家也没什么朋友,以前只在过年回几天。这次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选,毕竟家人和房子都在这里。我已经无法忍受在宿舍的隔离生活,而且担心回去晚了,可能会在隔离或者中转上花费更多。
室友有两个西北人,当时往北能中转的站点只有西安,但能不能隔夜中转说法很多,她们也不敢买票。还有一个室友是浙江人,住得近反而不好回,那时候高铁只在大站停,她家那种小站不停,只有等父母开车来上海接。
我加了好几个群,返乡攻略每天至少会发布一个最新版本,就靠这个规划回家路线。本来我打算在南京中转,但出发前一天政策突然变成只要下了南京站就直接拉去隔离。又赶紧研究路线,发现南京那趟车的终点在合肥,我就计划上车后补票,坐到合肥中转。
在合肥被转运车耽搁,我和同学临时改换了最早一班飞机到成都机场。刚落地,广播里就喊我俩的名字。工作人员说没有接到通知说有来自上海的乘客,他们当时很惊讶我们是怎么到的合肥。
我们被单独带到一个等候区填表,还说让联系自己的社区来接。我就很意外了,之前以为会在成都隔离,而且社区也说在成都隔离。但机场工作人员告诉我,省内其他地市州的人到了成都,要所在社区带回去隔离,“这是今天新出的规定。”那天是5月16日。不过我始终没有在网上找到这份文件。
我和同学开始给社区、街道办、防控指挥部轮番打电话。下午五点多,同学被接走了。她是德阳人,就在成都旁边,而我老家离成都有410多公里。
就在我感觉自己不被任何地方接纳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显示老家IP地址的电话打过来,不耐烦地问我在哪。我当时就很火大,这个问题已经在不同的电话里回答了好多次,我直接用脏话骂他,把电话挂了。
冷静下来有点尴尬:好像有人要来接我了?但我又在这种时候情绪爆发,这下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我了。
还好我妈替我沟通了这件事,我把地址发给刚才打电话的人,坐在那里等。机场工作人员也带了一份盒饭给我,还有几个蛋糕卷。
晚上10点50分,一个自称是县医院的男的给我打电话说车到了。我有点奇怪,出去一看,来接我的居然是辆救护车。车厢后面竖着有三个座位,另一侧放了一张急救床,中间堆着医疗设备。我给司机发微信说“辛苦老乡了”,这晚至少不用露宿。
听我妈说县隔离点在山里,如果是这样,我当初宁愿留在上海不回家了。结果我的隔离点还比较好,离高速很近,100元一天包括三餐。隔离群里,大家用方言聊住在哪条街,想买烟买水果的,群里会有人主动赠送。我口罩用完了,在群里求助,立马有个人请工作人员送来几个。这个群可能跟之前加过的群都不太一样,更亲近一些。
群里有人说别的县的同学到了成都高铁站,社区不愿意来接,就在那过了两天。我们县好歹还是派了个车来接我,410多公里呢,好像做得还行。
●救护车司机的微信昵称叫“自由”。讲述者供图。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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