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了，我们心头都有一个疑问
大年二十九早晨，坐了一夜火车的我抵达珠海，与妻子孩子在酒店“胜利会师”，她们已经在这里玩了五天了。一见面，妻子就说她上火了，嘴上长满了泡。我对中医向来持半怀疑态度，所谓的“上火”，有些是病毒感染，有些是细菌作怪，还有的就是过敏。然而，带孩子出门必定会“上火”的证据又是确凿的，因为这团火很快就传递到了我的身上。临近过年，不论是在珠海日月贝还是在广州白云山，可以算得上是“人迹罕至”，可我内心充满了焦虑，根本没有办法享受这份悠闲。
《我的叔叔》剧照
王朔在《昆明周记》里说，“其实什么地方也好，一起玩的人最重要。人对了，就永不拧巴。”这句话在我人生历经中得到了多次验证。但和孩子出来，就不是“一起玩”了，而是“带着玩”，完全是另外一种旅行感受。就像是你看到的那些关于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出行游玩的古画，他们都是轻松享受的样子。实际上，有一大帮仆人童子在打前站做铺垫，背着扛着桌椅菜肴醇酒……
现在我们出去旅行，行程里所有安排几乎尽在掌握：出了飞机场火车站就能坐上网约车，景点各个精华早就在社交平台上反复被介绍，哪家饭店最火爆，哪个菜肴最好吃，哪里不要踩坑，一目了然。出门变得不再是探索，而是验证。按说这种按图索骥的玩法应该让人心平气和，但身边只要有孩子这个最大变量，能让旅途中的一切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房车之旅》剧照
一路上，我们见惯了焦躁不安的家长。在广州吃早茶，大厅里至少有两个妈妈在等餐时给孩子梳辫子。火车上失态的父母更是随处可见，冲着对孩子大声说：“你要是再这么跑来跑去，我以后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这种孩子气的话，也只有旅途中没了招儿的父母才能说的出来。如此让人崩溃，但家长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孩子带了出来，因为我们都抱着一个目的：让孩子长见识。
家长总是期待一次旅行就能让孩子增长很多知识，如果回到家能再凑出两篇作文简直可以算作功德圆满。但就像刚才说的，若论观看风景的清晰程度和最佳角度，还不如在家刷手机看电视。至于美食，很多都可以通过网购实现，还有一部分能在全国各地的风味饭馆里精准复制，用料细致的真不比当地的差。另外，阅读“既徇乎物，又本乎情，也精于思”的游记，甚至会让你有一种觉得看景不如听景的感觉。
《房车之旅》剧照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路火烧火燎地带着孩子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在白云山的小路上，我真的有点儿凌乱。两个孩子跑前跑后到处捡树叶子，说要做“野菜饭”。我就在想：这和我所居住城市的植物园有什么区别？是的，都是冬季，这里依旧温暖，植物种类也有很大差别，但她们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这次出门前，六岁的小女儿突然说更想去海南，我说你去海南玩什么。她回答玩海水玩沙子。其实这些事情，我们开车两个小时就可以实现，不一定非要千里奔波。这让我想起了小猪麦兜，他一直想去“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的马尔代夫。可妈妈苦于没钱，于是趁着天黑，在香港的太平山和海洋公园模拟了整个旅行过程。蒙在鼓里的麦兜依旧玩得开心。其实，如果单单就是捡叶子，哪里不能捡呢？有时，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沮丧，孩子跟随我们一路吃了很多当地美食，但她俩依旧惦记着某天我们在饭桌上没有带走的半瓶果汁。
《小淘气尼古拉的假期》剧照
我耐下心来，告诉她们我之前从网上搜到的知识：这座山里面有广州“羊城八景”中的三个。苏东坡也曾经来过，就是那个出现在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的苏轼……两个孩子站住，勉强听了几句，然后就又嘻嘻哈哈地扭打在一起。
其实。我也认真想过这次出来的收获，最深的感受就是多了一份亲历感。以前听说广东人要在年前逛花市去买象征大吉大利的桔子，过年团聚还要吃各种菜肴叠加在一起的盆菜以及大年初一观看舞狮表演。这些，我们此次出行都经历到了。如果我们提前不做功课，我们能比孩子多知道多少呢？即便是体验了如此密集的当地特色，但我们旅客的身份还是相当明显。因为当地人吃完饭以后会慢悠悠地要茶喝，剥桔子吃。我们则是赶紧掏出手机，寻找前往下一处景点的方式和更多攻略。
回家的路上，我还不死心，又问孩子：这次旅行，你们对哪个景点，典故或者菜肴印象最深？没想到她们抢着回答，说出了很多答案：比如在珠海看到的白鲸海豚，在广州吃到的煲仔饭，在顺德吃到的炒禾虫和烧鹅。出行的感受，她们也自有体会：手表上提示是“大寒”节气，但这边的“大寒”明显和咱们那里不一样；女孩子舞狮子也好看，但力气不如男孩子大，因为她举不起来前面那个……我一下子又很欣慰，不知不觉中，孩子实现了自我“寓教于乐”。在回家后的第三天，大女儿写起作文犹如滔滔江水，远远超出了老师规定的三百字。虽然还是流水账，也存在很多枝蔓，但终归有的可写。
如此看来，一路上我总是急切地想让她们知道的更多，感受的更多，反倒成了执念，心神俱疲也是自找的。孩子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记录去讲述，只是很多时候不会表达或者没有那么多词汇量去表达罢了。但经历过终究是经历过，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她们。当然，过上一阵子，她们就会遗忘一些，再过几年，又会遗忘一些，到最后，就是一些细小的碎片。但这些碎片就像烙印一般刻在你的脑子里，永远难以忘记。就像妈妈带八岁的我去承德的那次旅行，我依然还记得坐整宿硬座火车的艰辛以及第一次吃到天津蒜蓉酱带来的惊艳。
《我们假期做了什么》剧照
孩子终究会长大，终究会有自己的见识，去见那些自己想见的世面。希望在她们的旅行中，能多一点儿悠闲自在。在吃完饭以后，她们能慢悠悠地要茶喝，剥桔子吃。至于有无感受，倒也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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