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离家，我在国外开中餐馆年入百万
文｜读者：Jhon
我是福建人，出生于1988年。2005年出国，2009年回国了一次，至今已经有14年没有回国。我们那边出国的人特别多，比起北方父母对子女的望子成龙，考取功名，我们家乡的父母更喜欢让孩子早早出国，去赚大钱。
我的父母也都没什么文化。我爸一辈子老实本分，没有出过国，是个顾家的人，反倒是我妈，自年轻便四处打工，曾经在毛里求斯和澳门工作过几年。我还有个姐姐，我出国没几年后，她也嫁到欧洲了。
不过以前我妈也很少提到她在国外的事情。当时出国工作，并不像在现在年轻人看来是一件多么光彩和特别的事情，如今越是去了小众特别的国家，越值得吹嘘。
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穷苦的人儿谋生的手段罢了。
17岁那年离家
步入中年后，年少的回忆变得模糊起来，但是每每跟人提及我刚来国外的那几年，我都忍不住内心一阵酸楚。
2005年，我17岁，老妈决定送我到姑姑在秘鲁的餐馆打工，尽管我爸再三反对，最后我还是踏上了行程。那时的我懵懵懂懂，虽然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但因为没再上学了，也没什么正式工作，感觉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于是就半推半就地办了签证，买了机票。
临走之前我跟我妈说：“妈，我也想买个行李箱，人家出国都是要拎那样的箱子。”
“买什么行李箱，那个自重都很重的，你拿一个蛇皮口袋，这样装的也比较多。”
就这样，我拎着一个农民工同款的口袋，辗转几十个小时，来到了秘鲁。等我到的时候，口袋底部都磨破了。
来了这里，我才知道，这跟我想象的“外国”真的是大相径庭。这里发展滞后，首都利马，灰尘很大，被称为“无雨之城”。当地人说的也不是英语，而是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西班牙语。我在首都的唐人街待了没几天，就再次乘飞机前往姑姑所在的城市，开始了魔鬼一般的生活。
姑姑开了一个给当地人吃的餐馆，除了他们夫妇，为了节省成本，只雇了我一个人做工。餐馆营业时间从上午11点到晚上11点，全年无休。但实际上，在上午11点之前，就得开始做准备工作了。从一开始的洗菜、切菜、点菜、洗碗，到炒饭，炒菜，我一个人什么都要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常常顾不上吃饭。那里位置已然靠近热带，天气终年炎热，加上我都是在厨房忙碌，经常都是汗流浃背。
年少的我哪吃得了这种苦，便给家里打电话闹着要回国。因为前期是学徒阶段，加上姑姑帮助我办出国的手续，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工钱可拿，没赚到钱我也没办法回去。我心里开始怪执意把我送出国的老妈，怪她的狠心和冷漠。那时候的我每天都在盼望回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偶尔打电话跟家里哭诉，也很难得到理解和同情，渐渐地我发现这样消沉痛苦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学会苦中作乐。
2005年，网络还完全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没有智能手机，我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稍微有点时间，我就学西班牙语，听人家怎么说的，就记下来，再去反复地背。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方便，不懂的地方也没办法去查去问，只能是闭门造车。唯一的方法就是我脸皮比较厚，经常会和当地人去说一些东西，问一些东西，这让我进步很快，也交到了一些朋友。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现在回想我自己都会惊讶，年少的我是如何这样挺过来，坚持了那么长时间。说来我也真的很傻，当时我一直感觉如果我离开了，会影响餐馆的运作，一直不好意思丢下他们，我真的太傻了。其实在姑姑一家人心里，我就是个工具人。
只身闯荡
21岁那年，离开了姑姑家之后，我只身来到首都闯荡。这时候我的语言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也有了一些朋友。一开始我还是四处打工，辗转了几家餐馆，但我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时候还会忙里偷闲，去钓钓鱼，兜兜风。后来自己接手了一家小店，但还是很辛苦，生意也一般。本来就收入不多，哪里舍不得钱去请工人，都是亲力亲为。经常吃着饭，有客人点餐，我就要起来做餐，等忙完再去吃，也吃不下了。我依然还是考虑着回国，谁在艰难的现实面前不想有个退路，光是想想都是一种安慰。我想着再忍一忍就回去了，再多赚一点，但是我殊不知这几年过于劳累的生活，没有规律的饮食，都在我身体里埋下了炸弹。
2013年，我25岁，为了给我帮忙，我妈也过来了。当年那个执意要把送出来的女人，现在又执意翻山越岭来找我。我去接她的时候，有了些许陌生，感觉她老了一些。我妈过来后，我好像有了主心骨。她还是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精明能干，帮助了我很多。
就在一切刚刚开始向好的时候，我却病倒了。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干活，突然感到一阵胃痛，我到房间去休息，睡了一会之后不但没好反而更厉害了，赶紧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常年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造成了胃穿孔，需要马上手术。因为我妈还要料理店里的事，没人照顾我，我就一个人做手术，一个人住院，舍不得花钱，去了一个不是很好的医院，缝合后伤口感染，恢复得并不好，现在肚子上也留了一个很大的疤。
人家都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那时候的我风雨经历了不少，但却看不到彩虹在哪。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个子高高瘦瘦的，不算难看。出国之前因为不学无术，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有点像现在说的“精神小伙”。那时候，经常跟我的兄弟们混迹于KTV等场所，女朋友也找了几个。但是让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个女孩子，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很漂亮成绩也很好，我隐约感觉她似乎也有些喜欢我。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被父母带去阿根廷了。
初中时候的我就暗自立誓，要好好努力，到国外赚钱，然后到阿根廷去找她。在最初出国的那段艰苦岁月里，可以说对她的念想支撑着我度过了难熬的一天又一天。我甚至还计划着等在秘鲁赚点钱就南下到阿根廷找她，只是等我们再次取得联系，她已为人妻，嫁给了在当地一个有钱的大老板。我看着她的照片，想想还在打工，穷的叮当响的自己，从此我们便再无联系。
后来我也谈过一个当地的女朋友，她曾和我在一个餐馆打工，是服务员，我当时感觉她很酷，跟别人不一样。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短，可是越到了后面，越发现她只是图花我的钱而已。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候也没什么好交流的，不过是因为年轻的寂寞罢了。当地人的文化和消费观念和我们都不一样，我还是不想再找当地的女孩。
这几年，看着身边的朋友生意越来越好，一些人回国相亲，再回秘鲁成家立业，我曾送好友的妻子到产房，又看着他们可爱的小女孩一天天长高。说实话，我的心里真的很羡慕。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2020年的一天，我收到一条信息，是那个去了阿根廷的女孩，
“我离婚了，回中国了，你还在秘鲁吗？我想去找你。”
我心里还是有一些波澜的，平静片刻，我回复，“算了，已物是人非，最好还是互不打扰吧。”
守得云开见月明
2021年，我33岁，是我人生出现转机的一年。经朋友介绍，有一家大的餐馆在转让，营业额、人流量都非常好，我心动了。经过两天的考察，我决定下手，老妈有些犹豫，说再观察几天。我理解她的想法，毕竟这么好的一间店转让费也是非常高。我们目前手头还拿不出这么多钱，如果要做，只能去借。
但是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家店还有很多其他人在观望。后来朋友问我，你不害怕吗？可能我的思维比较简单，想去做就去做了，考虑那么多，东怕西怕也没什么用。
不过买下餐馆的前几天，我和老妈不约而同地失眠了。欠着那么多债，这可以说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不过我还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和能力有信心的，那么多苦也不能白吃啊。
在我和老妈共同的努力下，餐馆生意果然不错，一切渐渐稳定下来。店里也请了十几个工人，经过半年的磨合，一切有条不紊。我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用那么累，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我的朋友也为我感到欣慰，开玩笑说，“这么多年的努力，轮也该轮到你了。”
生意已稳定，老妈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没办法我也准备等疫情过去就回国相亲。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2021年结束的时候，机缘巧合让我在秘鲁认识了一个中国北方的女孩。我买了一部好的车子，带她去海边兜风，有了稳定的店，开着我喜欢的车，海边的风都是那么温柔，往事也随风而逝，只剩下苦尽甘来的甜蜜。我终于不再念叨着回国了。
有时候我也觉得，如果当年没有出国的话，我的人生也许就毁了。现在想来，我挺感谢老妈送我出来。虽然真的吃了太多苦，可正是这些苦，让我从一个非主流“精神小伙”，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学会了炒菜，学会了西班牙语，也学会了坚持，学会了努力，学会了幸福需要诚心的等待，也需要不懈的追求。
这些年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很失败，出来快二十年了，依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看到身边有些老板，已经资产千万甚至上亿；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挺不错的，衣食无忧，收入稳定，爱的人在身边。人生啊，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重要的是知足常乐。我现在挺满足的，遇到还在打工的老乡，我也总是想起当年在外省打工的自己，有一些好的机会，会想着帮助我的朋友。
出来的前十几年，吃了太多苦，希望以后都是甜。人家说，“小财靠勤，中财靠德，大财靠命”，我呢，不图大富大贵，只愿余生能和家人一起，好好享受生活，多一些自己的时间，多一些陪伴。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排版：小映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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