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创始人说教育一定会适应ChatGPT，他说对了吗？

编者按：

声动活泼也尝试用 ChatGPT 进行创作？教育竟然也是生成式 AI 最快落地的场景之一？

未来教育：AI 既是威胁，也带来希望

徐涛：今天我问 ChatGPT，它对未来的教育会有什么影响？它的第一个回答是：个性化的教育将会更好地实现。 

我又问，它对于我们未来的教育会有哪些威胁？它说，大概有 7500 万的工作会被完完全全改变，有一亿多个新工作会出现。而我们的教育是没有为此做好准备的。因为工作的本质被改变了，所以那些复杂的系统工作所需的诠释以及合作能力，是人更加需要的。

我问，我们未来的教育需要什么？他说，未来会有新的类似于学分制度和评价系统出来，以让人类更加适应  AI Driven Economy（人工智能驱动经济）。

Jill：为什么这一次人们面对 ChatGPT 会产生这么大的紧张情绪？

首先是因为现在我们区分不了人和机器的差别，这会产生连带性后果，比如大学作业是不是本人做的问题，已经率先在美国发生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学校里的评价体系可能就失效了。这种情况下，大学通过考试成绩来定义学生的学习质量或他学位，这个体系受到了冲击。第二个特别令人紧张的是，AI 能做这么多事，孩子可能还没有毕业就已经失业了。还一个部分，ChatGPT 的其中一个核心优势，就是把复杂的问题讲得比较简单和清楚，也就是教师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工作， AI 已经可以替代掉了。或者说，如果教师仍然是一个照本宣科的职业，他可能现在就要立即失业。

关于未来的学校教育，哪些学、哪些不学，我有几个观点。第一， AI  现在主要发挥功能的领域是文本，也就是以文字展示出来的人类的知识。在这个层面上，填鸭式的、高强度重复类的教育，尤其是以记忆为目标的过程，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未来这些知识都存在一处，而且触手可得。

第二，由于当前的教育需要大范围实现，而且需要特定的应试效果，孩子实际上被异化了。为了达成某一种学习结果，他必须要失去尊严或是压抑他的感受，这都是我们作为人很独特的东西。当他在一个应试化的教育里被这样来对待的，孩子和知识、和世界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一种被异化的关系。异化的过程就会导致孩子对世界和知识本身有比较强的抗拒感。这不是教授的内容而是教授的方式决定的。他有没有得到尊重，有没有得到接纳，有没有被允许有个体性？

AI 其实给了我们机会，可以让老师更容易地实现这些。我觉得我们下一代和知识之间的关系就会改变。如果不改变，他们和知识之间就是工具化的关系，是很难融在一起的。所以从教育的角度上来，当我们有了这样的工具的时候，其实是有机会给孩子以更多尊重、更多的看见个性化教育的机会。

教育现在背负了许多其他功能，比如给孩子标签化，包括成绩的标签化，或学位、学历的标签化，以方便后续的生产环节上的使用。但在教育的本质里，这种标准化评价不是本来目的。未来，教育也许可以回归本质，就是教和育。孩子在学习的过程中确实需要外部反馈，就外部反馈来感觉到自己学了什么。但是这种反馈本身有很多元的方式可以去实现，不一定要通过单一的教师打分的标签系统来实现。

举个例子，让一个孩子写一篇作文，评价的过程就可以是在班级里读给大家一起听，然后以一种结构化的方式去谈自己的感受，或者提问，他也是可以得到反馈的。教师则可以以建设性的方式来给予反馈，告诉孩子还可以怎么写这篇文章，而不是打一个 B，或是给一个 100 分。

对于未来教育方式，我的第一个观点是，作为超级工具的 AI 是不可以在孩子没有产生价值观和判断体系之前给予的。第二，在孩子可以开始使用这个超级工具的阶段，即便是要给予工具的时候，也必须要以一种「搭脚手架」的方式，一步一步慢慢给予，而不是一步迈过去。

「全感官建模」是人类无可替代的能力

Jill：在一次采访中，Meta 首席科学家杨立昆（Yann LeCun）被问到现在的 AI 很难逾越的功能是什么？他以 AI 设计者的角度谈了两个观点。

第一个观点是，人类的内在建模能力 AI 永远不可能替代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对世界的内在建模（Internal World Model），这种建模是我们通过所有感官一起构建的。如果把 ChatGPT 想象成人，它就是一个只能看见文字的人，但是它能看到所有人的想法或者全部知识。同时还会有比如可以看见全世界图像的 AI ，或者可以听见所有声音的 AI，可以用触觉感受周围的 AI。每一种类型的感受器接收的信息都不一样。

从人的角度上来说，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内在模型一直在进化。这个模型是人们对未来产生想象的基础。当人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的时候，他对可能性的推演也是在内部建模里发生的。每个人的模型有差别，但也有很多共享的部分。比如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和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OpenAI 联合创始人兼 CEO）这两个人，他们在尝试改变世界时其实都有一个特别明确的愿景式模型。

AI 在过去两年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进步，就是因为算力提升了两个量级。处理文本信息已经需要如此巨大的算力了，但是文本型或语言型信息在人的大脑里的占比是非常低的，人类的信号输入 80% 左右都是视觉信息。而视觉信息的处理进展比语言处理还相差很远。

而且，当人把所有的感官信号放在一起处理的时候，即便是收集到一样的信号，可能注意到的场景或者产生的判断都是不一样的，这跟我们内在建模的方式有差别有关。AI 如果还要采集角度和位置等全景信息，其实非常困难。并且，它无法实现对信息的动态提取和处理，因为这种提取和处理是基于语境（context based）的。

回到教育环节里面，我们回想现在的儿童接受教育的方式，事实上已经偏离内在建模的路线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的孩子被填鸭式的、以单一感官或者少量感官去学习有限知识的方式统治了很久。

比如当孩子去学习空气或是压力、密度的时候，他并不是通过用手在不同密度的物件之间感受来学习的，而是在一本书上通过特定概念的连接来学习的。这个时候他对这个世界的建模是只有一个维度的。在这种情况下，对建模的单一性就很接近  AI  可以实现的程度了。

杨立昆谈到的第二个观点是，AI  没有价值体系。我们采集信息的目的是为了输出决策，而决策本身跟我们的目标是有关的，也跟我们的价值观是有关的。人类整体有一些共享的部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非常独特的部分，来自于他人生过去的历程。因此，所有需要决策或支持决策的 AI，一定要包含目标（purpose）和价值系统（value system）两个部分，而  AI  很难产生真正的目标和价值系统。

从这两个角度思考教育，我们需要去问的问题是如何让孩子能够产生全景式的世界建模，以及如何能产生真实的、内在的目标和比较中正的价值体系。

徐涛：对于已经在面对 AI 冲击的成年人，比如快毕业的大学生，他们的再教育会在哪里？

Jill：根据杨立昆访谈里的观点，他认为首先是进行复杂判断、复杂信息处理，以及做复杂决策的能力，比如医生，除了要分析复杂分信息之外，还要去做特定的复杂决定。第二，本身工作的性质里带有变化和决定的更不容易被替代，因为做决定本身是个人的事情。第三，工作的性质里具有需要人的特质，比如亲和力、个性来实现的。

第四，共情能力和创造力。比较典型的是艺术类的工作者。图形类的 AI 也能生成一张图片，但是真正的画家做的是自我表达，一个画家在尝试用艺术作品来做世界认知的表达的时候，用 AI 可能会有一些帮助，但是最主要的肯定是他自己的表达。所以艺术领域的工作，美术、音乐等等，也是比较难替代的。

我还想到的另一种能力，是专注力。未来的世界是一个信息庞杂的世界，信息获取也会变得特别容易。在这种混乱中，能够专注在一件事情上面并把它做深，本身是一种能力。

AI 会创造新的社会阶层吗？

徐涛：现在有一种悖论，当书本和学校制度推广后，教育是变得更加普及的。从学徒制转到现在的学校制度，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的确提供了阶层的流动，或者让学习的成本更低了，但个性化的学习很难。

孔子是个教育家，但他能够教的学生数量也有限。所以我在想，在 AI 驱动的世界，有很多人如果不按照这种方式学习，他就会被机器替代掉。

在所有人都能接受更加个性化的学习之前，人类这段时间会有一个非常大的阵痛，我不知道谁会付出代价、谁会得意，这可能就是现在我们的教育面临的痛苦之处。

Jill：山姆·奥特曼在 2019 年接受了一个采访，他说十年以后，也就是 2029 年， AI 可以为每一个美国人每一年生产 13500 美元的价值。

至少在一些地区，已经可以实现人不需要依靠劳动和学习来生存的这么一种阶段了。像我们刚才谈到教育资源的稀缺，其实最后都是没有钱，或者没有人。如果我们整个社会真的富裕到所有人不需要疲于奔命，在 AI 的支撑下来生活时，其实会有更多的人因为真实的目的和愿景来投入到教育这样一件事情上。

这个时候你我所面对的教育实际上会有另外一个层面上的变化。但是这和短期之内的阵痛不冲突，因为我觉得阵痛还是会发生的，只是未来构想里的社会不一定是今天社会的景象。

尤瓦尔·诺亚·赫拉利在《未来简史》里也写到，预计到 2035 年，人工智能会取代掉大面积人类的工作。他对那个时候的人进行了一种定义，一部分人叫做「AI 之上」，一部分叫做「 AI 之下」。

AI 之下的人，在他的预期里，有可能是被 AI 之上的人养着的。AI 之上的人里包含他讲的「神人」，这些人其实就是有愿景、懂技术，可以去操作和设计所有工具的人。剩下的达不到 AI 水平的人，就会变成所谓的「无用之人」。

山姆·奥特曼在 2017 年 9 月做了一个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的实验，一共 3000 个人，其中给 1000 人一个月 1000 块钱，剩下的 2000 人做对照组，给 50 块钱。他们的目的就是看当不需要为了生存操心的时候，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所看到的未来，其实跟尤瓦尔·诺亚·赫拉利讲的一样，会有大面积的人不需要工作，剩下的人为地球创造价值，带着整个人类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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