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号 | 为什么还需要继续在简中世界写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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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观点 · 不代表任何组织与单位

这个号是我的新家，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在更长的时间继续用这个号。之所以会用这个号，原因大家想必也猜到了，“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暂时没法用。所幸过去的文章都在，如有需要大家还能在那里找相关内容，但一段时间内我没法登录管理。何以至此，某种程度上说很容易理解，可其实又很难理解。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想说的话题，我不想纠结一些我们个人控制不了的事情。我更想讨论这样一个话题：还有必要继续写简中的科普吗？

简中环境下创作比较特别，就算是科学问题也会受到不小的限制，越是受关注的科学问题，受到的有形、无形的限制往往更多。我个人写科普有很大的偶然性——参与了向日葵儿童癌症的志愿者活动才开始提笔写字。

至于过去三年写新冠科普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当时看到一些明显离谱的新冠药物信息，例如一位医生宣称自己吃了某原本用于HIV的药物后，第二天就好了。这种说法违背了我们如何判断、验证一个药物有效性的基本标准，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恐慌下民众滥用药物的安全性问题，以及抢购导致药物挤兑的问题——原本需要用药的疾病患者可能因此无药可用。在这个背景下，我开始从药物研发角度写一些新冠相关的科普。后来经历了各种变异株的出现，疫苗的研发成功等等，也就这么一路写下来了。

写科普的过程对我个人是很好的学习经历——过去三年，有很多非常出色的新冠研究面世，作为科研人员，读着乐在其中。而FDA、CDC在疫苗、抗病毒药物审批上的全程透明，医药研发行业的从业者更是可以看到大量如何权衡药物有效性、安全性的实证。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分享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另一方面，过去三年也看到各种谣言与误导信息——有的显然造成了巨大危害，例如大量关于新冠疫苗不安全的虚假信息并不仅存在于虚拟的网络世界，也在现实中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带来真实的健康威胁。作为有一定科学、医学认知的人，若能眼见这些不实信息伤害民众而一声不吭，未免过于冷静，甚至是冷血。

遗憾的是，三年多也发生了很多让我提笔时感到犹豫的事情。

一些荒诞的阴谋论因为有着爱国标签横行无阻；有的药物支持数据极为有限，误导性的溢美之词却到处都是。对于这些，撰写辟谣文章却有着不小的风险。而这还只是简中信息环境的一部分，有人会看到发文IP地址就浮想联翩，也有人会看到提供某个药物的科学解读就认为是收费带货，或者指出有些药物的数据不足是故意带节奏打压。

再加上众所周知的原因，简中平台上能写的内容范围远远小于很多人的心中所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有必要再在简中环境下写科普吗？甚至更广泛一点，有必要再在简中环境下写任何东西，发表任何意见、看法吗？

作为个人，袖手旁观未尝不可。由于多少还算有点专业知识，就算有些新冠阴谋论满天飞，此类不实信息直接影响我个人行事判断的可能性比较小。即便扩展一点，和家人、朋友说明这些不实信息，防止他（她）们受害，似乎也就够了，所谓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可是置身事外真的可能吗？不实信息不仅限于新冠、医学，涉及范围远远广于任何一个人的专业或认知范围。处于这样一个信息环境中，并非任何一个人的主动选择，却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现实。

生态学上有一个生态环境的概念，指影响一个生物体或种群周围生物与非生物环境因素的总和，影响生命体的繁衍生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所处的信息环境已经成为了现代人最重要的生态环境之一。

要活得更好，我们需要干净的水，清洁的空气，可同时我们也需要真实可靠的信息。信息环境的改善也如干净的水源，清洁的大气，不太可能通过个人来改变，却更需要每个人去尝试努力。

最近和同事闲聊，无意中谈到前段时间红遍国内社交媒体的所谓辉瑞制造病毒的视频，惊讶地发现有位来面试的候选人（中国人）聊起过该视频，提到疫苗公司突变病毒。这位候选人专门做免疫学研究，也在医药行业，照理说应该有足够的专业知识，可仍然受到了这类阴谋论影响。究其原因，大概在于个人能力再强，当不实信息到处都是时，终会有不自觉中被侵害的可能。

因此，当我思考是否还应该继续在简中世界写科普时，最终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不喜欢一个垃圾越堆越多的环境，是该选择一走了之，还是试着自己动手，尽力移掉或指出一部分垃圾？

我还是想选择后者。因此，今天也就有了这个“y博的科普园地”。

而且我们可以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说中文的人不来维护简中的信息环境，又有谁来？ChatGPT爆红后一些人开始调侃为什么中国没做出ChatGPT。常见的一条是语言机器人训练需要大量有用的信息，中文网络信息虽多，但良莠不齐，“养”不出有用的AI。我不太确定简中信息对语言类AI的训练是否有限制性，可抛开人工智能，大量混乱的虚假信息，对人类智能的影响呢，是否已经足够我们担心？

如果每个人都有过关的英语能力，都能去听Fauci，Paul Offit，Eric Topol这些真正靠谱的专家解释新冠疫情、疫苗，那确实不需要我等草民画蛇添足。但是，第一，现状并非如此，这也绝不现实——我们很难指望Fauci他们能关心只在中国大规模使用的疫苗或药物的有效性、安全性，很多简中世界关心的话题只能在简中环境里寻找答案。第二，我们常说中文是很美的文字，可假若美只是局限于古代文人墨客的诗词优美，不再是于当代传递真实信息的载体，这种美是否失去了生命力？

有些事情，必须在简中环境里做，有些事情，也总要有人在简中世界里做。

我也没法忘记三年多来很多朋友对我的鼓励与支持。三年多时间个人公众号上的原创文章应该有360多篇，再加上为别的科普平台的撰文，估计执笔的文章总数超过400。2021-2022两年在clubhouse上还参与过不少新冠的音频科普。

前段时间有朋友和我说，我们这些科普博主帮助了很多人，让我颇为受宠若惊：能在别人的生活中留下一点积极的痕迹，善莫大焉。

更令我意外的是，有些在简中环境中做的事，影响会超过简中。2022年9月，美国批准了含BA.5的二价mRNA疫苗，此时全球其它地区由于供应问题，只拿到了BA.1的二价疫苗。像台湾作为族群撕裂比较严重的地方，一些人对拿的是BA.1而不是BA.5二价有焦虑甚至不满。当时我写了一篇分析二价疫苗数据的文章，指出二者可能没什么大差别。这篇文章后来被转到台湾的论坛，或许缓解了一些在台湾的朋友不必要的担忧。

为什么简中的信息环境值得我们去努力改变，或许就是因为还有很多活生生的人在这一环境中。有时候，即便相对大环境，我们只是留下了一点涟漪，对很多个体来说也有帮助，也有意义。

当然，我也知道简中环境的诸多限制。之前我也有过想多尝试视频/音频而非文字的输出方式，欢迎大家在关注这个新号的同时，也关注我在油管与B站的账号：Y博的科普园。过去更新非常少，但现在已经有一些视频内容的想法了，会试着做改善。注意有些应该只会在油管上。文字方面我也会尽快恢复更新。

由于过去几年写的内容以新冠为主，有些人可能会好奇，疫情结束了还能写啥。其实，即便新冠疫情结束了，我们也远没有走出虚假、不实信息的大流行。因此，值得去科普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而这个新号，也希望能赢得你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