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位”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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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被ChatGPT炸出来很多人，从王慧文到王小川，江湖上谣传跳进人工智能的名单还很长，宿华、沈向阳、陆奇等等。这才发现，原来很多人处于待业状态，王慧文离开美团两年了，宿华不做CEO一年半了，王小川的搜狗退市也两三年了。

都得感谢硅谷，光辉照耀北上广深，否则一帮创二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上岗，上一波是区块链和加密货币，也让很多老同志焕发二春。

第一个到达新大陆再画出路线图的是英雄。ChatGPT是人与人工智能交互的界面，连通了最后一公里，就像iPhone是人跟移动互联网的交互界面，浏览器是人跟PC互联网的交互界面，没这个就没有一切，我们一直在硅谷搞出来的基础设施上开发应用，包括很自豪的短视频、外卖。

互联网这条船，硅谷是一号位，找准方向，我们是二号位，擅长划水，做些局部创新，ChatGPT出来才如梦初醒，原来该长成这个样子。一号位跟二号位之间看起来只差了一个身位，但实际可能是十倍百倍的差距。

找准方向的人凤毛麟角，划水的人就多了，这是二号位的尴尬。现在每天都有人站出来说，要做中国的ChatGPT，中国的 OpenAI，寻找中国的Sam Altman，好像不这样喊两句就搞不到人搞不到钱，这些新名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臭了大街。

第一个发英雄帖的是英雄，第十个发英雄帖的就是FOMO了，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错过，其实是一种恐惧，这就是千团大战的节奏了。千团大战，是我们这个二号位土壤的必然，大家潜意识里都在划水，而不是找方向。

再往下细看一层，ChatGPT这一轮炸出来的创二代，也是二号位居多。看历史，大企业二号位出来创业的，少有大成的，各位可以自己拉名单。

一山不容二虎。一座山上唯一的老虎就是一号位，跟他配合的二号位充其量是豹，狼，也可能是猫头鹰，孔雀。不是老虎，就不可能到另一座山上占山为王，这是基因决定的，除非君子虎变，硬把心性给转了。

如果你笃定一个事就应该做成什么样，那一定是要做一号位的，没必要跟谁妥协，要把命握在自己手里。陈睿离开猎豹出去做B站，比猎豹成功，这里面有两点，第一，陈睿不是二号位，离一号位比较远，越远空间就越大。第二，陈睿是在猎豹上市前放弃期权出去创业的，你对自己的梦够有信心，就不会费时间装扮别人的梦。

一号位跟二号位必须能力互补，而决断力一定在一号位身上，一般员工需要的是知识，高层需要见识，一号位最需要胆识。企业里只有一个人是完全闭环，只有扣板机，赔上身家性命的那个人才是真正闭环。

就拿王慧文、王小川和宿华这三个敲过钟的男人来推演，虽然都是有钱有闲有志，贵族气质，但能力上、可能性上还是有天壤之别。

相对而言，宿华有最大的可能性。自己创过两次业，可惜没成，但敢干是一个硬指标，那份心气是装不出来的，骨子里这是一只老虎。后来程一笑把宿华请过去做了一号位，两个人也确实把这件事做成了，宿华也有老虎的体力。

但bug在于，把快手从0做到1的那个人是程一笑，宿华做的只是从1到100，并且被抖音反超并压制，最后也是程一笑重新做回一号位，宿华撤退。这一段陷入困境的创业，宿华缺了一头一尾两个重要环节，属于半截一号位，含金量大打折扣，也正因为此，宿华必然憋着一口气，要找机会弥补缺憾。

王慧文的可能性在其次，他也是自己创过业，内心里也有老虎的潜质，但并不过硬，创业没成。王慧文最大的信用是做了一个很好的二号位，助王兴成大业，美团的江湖地位和战斗力远远强过快手，但王慧文没在一号位上证明过自己。

挑战可能在于，十多年的二号位，已经形成一套肌肉记忆，要摆托那些配合性质的二传手习惯，长出一号位的视野和勇敢，肯定是个抽筋剥皮的过程。可喜的是，最近王慧文孤注一掷的气概，让人惊艳，有脱胎换骨的气象。

相对来说，王小川的可能性是第三，最大问题是没承担过真正的风险。王慧文和宿华都是在一个缺人少枪的游击队里一步一步做大的，而王小川加入的搜狐已经是上市公司，当年的巨头，拿人家的工资，花人家的预算，用人家的品牌和流量，这不算创业，巨头的多元化而已。

搜狗就是做搜索，这是一个已经被证明了的成熟市场，之后做输入法导流，引入阿里和腾讯的钱和流量，都是曲线救国，搜狗的底色是资源派，不是技术派，是追赶者，不是引领者。搜狗的一生都想干倒百度，可第一个把搜索做精做强的是百度，对人工智能砸了十年一千亿的是百度，现在做出来开放操作系统和AI芯片的还是百度，百度从没给过搜狗一丁点机会。

想想看，如果一只老虎，一个骨子里的创业者，会把生命中最好的时光、最强烈的愿望，耗在两家别人的企业身上吗，这是大大的缺憾。不过王小川这个人极其柔韧，如果能有足够的心力从柔韧里长出果敢，雌雄同体，会让人佩服。

这一波创业，大家可能都想复制一个雷军时刻。iPhone横空出世，雷军无中生有做了一个几百亿美金的小米出来，可有两点，雷军在金山做了十多年硬邦邦的一号位，大老虎来的，还有，当年的巨头没有亲自下场做智能手机。

二号位创业的天敌，自然是那些天生的一号位，有大老虎，小老虎，中老虎。

如果竞争的瓶颈在于资源，需要堆芯片，堆用户，那大老虎掌管的巨头企业有最大的胜算。在硅谷已经做出产品原型，进军路线清晰的主战场里，如果宿华、王慧文、王小川，要去面对张一鸣的字节，马化腾的腾讯，李彦宏的百度，你说难不难。

如果在需要灵活创新的局部战场，小老虎的胜算可能更大，它力气还不够，但有无限可能，就是2015年的Sam Altman，2010年的王兴和张一鸣，2000年的马化腾和马云，没几个人认识他们，拉投资到处碰壁，几乎山穷水尽，只是默默赶路，但他们更有可能把已经在台面上大声吆喝，广发英雄贴的人比下去。还没成功过，所以极度渴望，而且也没有一个千亿美金的老家业需要照顾，没有做大一个老企业所形成的那些肌肉记忆。

还有一种中老虎，典型是李想，做了一家上市公司，不满意，送给别人管，自己另外再做一摊，做最前沿的，从最底层开始想，这种人断舍离的功夫一流，迭代的功夫也就一流。有时候忍不住想，像张一鸣和王兴这样段位的人有没有可能，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老虎够可怕的，心力之强，能断金刚。

如果真出这种人，那中国在全球科技业的二号位，说不定能往前稍微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