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一句高潮,又杀死一个女孩
郑灵华自杀了。
她死在2023年初最深的寒冬里,刚赶上24岁的本命年。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春生。
图源:郑灵华朋友微博
去年7月,天气正热的时候,这位99年女孩,闯入了大众的视野。
照片里,女生身穿碎花裙,向病床上的爷爷展示自己的录取证书。
最扎眼的,还是她那一头“离经叛道”的粉色头发。
图源:郑灵华小红书
可这原本是郑灵华发布在自己社交平台,一张最普通的用以记录日常生活的照片。
有人盗用她的照片,编排虚假暧昧的文案。
说她陪酒、不正经,小小年纪“老少恋”;有人说她专升本了,但是水来的文凭;还有人骂她“红毛怪”,不学好。
图源:郑灵华小红书
一时间,女孩背上了“脏”“骚”“假”的骂声。
她从来没想过,仅仅一个晚上,自己的生活就被恶意解读、肆意传播。
网络生生把她撕裂,剖开在所有人眼前。
她姐真的不理解:
就因为女孩与众不同的粉红头发,所以她是“出格”的吗?
就因为女孩年轻漂亮的时髦打扮,所以她是“异类”吗?
那为什么直到她死了,还有人在骂她。
一生都撕不掉「出格」的女性
总有些女孩,在外人的眼里是天生的异类。
他们不听自证,只看行为。把女孩框在三从四德的模板里,嗅到一丝一毫的“不守妇道”,就会把人判定成「出格女孩」。
而出格女孩们,活该承受一切骂名。
几年前还是疫情初现的时候,人心惶惶。随着成都新爆出的确诊病例,一则流调爬上热搜。
14天里,一个年仅20岁的女孩频繁流连于各种酒吧、影院、美甲店,甚至一个晚上出现在三家夜店。
网上流传的女生流调轨迹
流调不会作假,哪个自爱女孩会沉迷夜店酒场?
所以人们疯狂地攻击女生,用最恶毒的字眼,把她塞进阴沟:
“20岁,不读书, 无业,到处窜,不是鸡也胜似鸡了。”
“这不是‘转场皇后’吗?稍微有点社会经历的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
似乎只要把年轻女孩扯上情色,就能满足这些人心底赤裸裸的龃龉。
没人去听她的辩解,不想知道她是在夜店是负责气氛和营销的工作人员,也不在意她是千万新冠受害者里一个普通的女孩。
他们只希望她是夜场放浪形骸的陪酒小姐,是委身男人的娇笑小猫。
这没什么原因,谁让年轻漂亮是你天然的情色资本,是你先“出格”的。
可是他们,既想你肮脏,又要你干净。
有姐妹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和男友经过双方家人同意的婚前同居经历,评论区立刻有人炸锅,有骂女孩“二手货”的,有说男生“捡便宜”的。
这些“道德战士”听不见博主分享的相敬如宾,他们只能幻想到男欢女爱,好像女性就该是情欲的天然容器。
“先‘出格’的是你,不怪别人这么想。”
女性总是在被攻击出格,他们无限放大你的生活,再从细枝末节来审判你自由的选择。
而且,这判定的底线,被越拉越低。
当他们对你一无所知,就会仅通过你的穿着给你的故事赋予上满足男凝的幻想。
曾有一个女生去驿站取快递,就被人偷拍,捏造了“富婆出轨快递小哥”的戏码在网上传播。
因为女生打扮得性感漂亮去取快递,所以她被造了黄谣?
这因果之间并不符合逻辑,却在恶毒人编造出的剧本和虚假的聊天截图里自洽了。
后来,女生丢了工作、新工作被拒、被朋友议论、患上抑郁症。
编黄谣的人不愧疚,看故事的人不在意,承受伤害的只有女生一个人。
可这些恶意始终会被铭刻在互联网,给女孩的一生带来磨灭不掉的痕迹,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知乎上有个小妹妹说自己在学校穿JK会被人议论,骂得很难听。
JK制服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情趣的代名词,哪怕你裙摆已经及膝、哪怕你的纽扣扣得再紧。
最让人痛心的是,女孩明明因为动漫变得开朗起来了,却又因为语言暴力而不敢抬头走路。
如果在他们眼里,穿制服是错,那穿校服呢?
“真纯还是装纯,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能我心脏,她长大会走歪路。”
“我当年读书,总有不爱学习的女生,不分时间场合照镜子自拍,摆弄身姿,私下和多个男生拉扯。”
宽大土气的校服掩盖不住女孩天生姣好的容貌,朝气她有、灵气她也有,可这一切之于她是灾难。
拍段视频就是私生活不检点了?评论区的恶臭“爹味”让人不适。
女孩没有一点“出格”之处,骂声的源头只因为她漂亮吗?
或许命题就是错的——不是“总有些女孩是异类”,而是「所有女孩」在有些人的眼里都是异类。
但他们自持有理:“是女生先‘出格’的,所以不怪我多想。”
难道嫁接罪恶,就能摆脱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感了吗?
女性被判定为“出格”就一定要受人背刺,被人指点吗?
污名女性,为了什么?
常常在想,为什么“出格女性”总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绝非性别议题,而是放眼世界舆论环境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论调。
有段时间白幼瘦占据主流审美,bm风盛行全球。
这种被畸形审美催化出的服饰被当做“美女”的审判,穿不进bm就是“肥猪”,应该反思自己的身为女性的价值。
被洗脑的女性,争相把自己勒进超小码的露腰短裙里,甚至以“被询问能否兼职店员”而自喜。
小码衣服的存在明明是方便小体格女生穿衣的,却成了衡量女性身材的参照。
人穿衣,生生变成了衣穿人。
在糟粕世俗的标准里,女性从小到大都在被审视、被约束,你天然处于顺从的地位,扮演着服侍的角色。
任何不符合主流印象的闪光,都将会成为你“出格”的最好的佐证。
正如同她姐不懂,为什么网友会对黄多多有那么恶毒的敌意,编排一个小女孩的黄谣。
黄多多每次出现,大众必定是要把她扯到成人世界里鞭挞一番的。
说她眼神忧郁、少妇作态,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媚男。
说她出生的意义就是爹妈的棋子,是按照放在牌桌上供资本挑选的标准培养出来的瘦马。
可就是没人承认,黄多多的优秀,自律、明事理,如此年纪就能排出自己的舞台作品。
可再优秀又怎么样呢?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这个出落漂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星二代,被放大的一举一动都在颠覆女性天然该处于的顺从地位,这不符合男人的想象。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也有罪。
还记得那个疫情期间打赏给外卖小哥200元而被逼死的上海女人吗?
在那段特殊的时间点上,老父亲吃不上饭女儿心急如焚,有善良的人愿意伸出手帮她一把,女孩掏腰包表达谢意。
这本该是大团圆的佳话,却总有人要跳出来找茬:“人家跋山涉水,就给200?”“你打发谁呢?上海人真是了不起啊。”
他们把她的感恩看做是向下俯视的优越,把强加的身份对立成阶级的天堑。
女性身上所具备的一切闪光,在这些人眼里,不是夺目的,而是带有攻击性的。
女性罪在挣脱男人的想象,撼动了他们心里绝不可触碰的主体地位。
而女性的自证无疑是在印证优秀,那反而会催化来更为猛烈的攻击。
郑灵华面对满屏的黑白颠倒,立刻准备报警维权。尽管她下定决心与罪恶周旋到底,但她还是低估了网暴带来的伤痛。
图源:郑灵华小红书
小时候只有爷爷支持她的音乐梦,掏出全部退休金给郑灵华买了架钢琴。
可以说爷爷是郑灵华走过漫长独木桥的最大支撑,她连录取通知书的快递包装都舍不得拆开,只想和从小照顾自己的爷爷分享。
她真的想不到自己那么爱重的爷爷被如此侮辱,而自己也被如此肆无忌惮地荡妇羞辱。
可郑灵华还是试图自救。
她把头发染黑剪短,卸载各大社交软件。学习雅思、复习课业,尽全力让生活的节奏不被打乱。
她是乐观的,她下回了软件,继续更新着自己精彩的生活,冲着镜头明媚的笑着。
她还说:“希望粉色头发,能成为抵抗网络暴力的象征。”
但她输了,输得彻底。
再明媚的笑意也是挡不住滔天的黑浪,骂她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过。
面对恶意,你怎么敢站起来的呀?
你应该夹起尾巴、收起气焰,你不该解释,要放纵众人臆想。
唯如此,才能逃离围剿。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任凭他们拔断翅膀,浇灭骄傲?凭什么用最下流的手段杀死我?
就在这几天,日本社会学家、女性学家上野千鹤子凭借独到辛辣的女性观点火了。
世界一直在教女性附庸、慕强,当有人站出来告诉她们“你可以出格”时,矛头就会对准那个说话的人。
几乎是她名字被大众知晓的第二天,黄谣随即而来,登顶热搜。
“上野千鹤子已秘密结婚。”
图源:新浪微博热搜
这本非大事,放在上野老师身上,却很割裂:前天刚说完自己对婚姻没有兴趣,转眼被曝光已婚?
是因为她站在女性视角审判男性?
还是因为她作为一个有着极高社会地位的优秀女性拒绝走入婚姻的举动激怒了谁?
于是,又一空穴来风、带着情色的假消息被安在了女性身上。
他们深谙如何把女人拉下泥潭,污名化女性的手段实在是卑劣但有用。
真该死啊,那些基于心底丑恶欲望而生出的冷箭。
统统该被拔断!
今夜我们都是「出格」女孩
怎么拔啊?
千百个被暴力侮辱的女性都试图拔过,可拔得净吗?
一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只会被人戏谑为心理承受力不行。
但似乎郑灵华已经给过我们方向了,她说过的!
“希望粉色头发,能成为抵抗网络暴力的象征。”
当千百头粉色长发拂过屏幕,谁又敢继续叫嚣?
昨天,张静初在平台分享了自己的粉色头发。
她不仅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声援郑灵华,她是在告诉所以面对黄谣暴力的女性,她和她们站在一起。
当千百个互不相识的女孩在网络上,展示自己同样“出格”的发色。
当一个共同的声音,被千百遍重复。
就算不能完全冲击掉躲在马甲背后的阴暗,至少涤荡出的涟漪,一定会温暖黑暗里相同际遇的女性。
给女孩勇气的,永远是不是“我理解”,而是“我也是”。
在《性教育》的第一季里,有这样一个情节。
一个女生身体的隐私照被曝光在校园,她就那样被赤裸地剖开在了所有亲近的、讨厌的的朋友和同学的面前。
尽管没人知道是她,但又怎么能不恐惧,一旦暴露是自己,那她的人生就此毁了。
偏有些人,看不得她好,在集体大会上大喊出私密照是女生的。
那个女生平时张扬也傲慢,可那一瞬间她却像“拔了毛的鸡”瞬间失去全部的战斗力,呆坐着不知所措。
“那是我的。”“不,那是我的。”
一个又一个女孩站了起来,承认那个私密照是自己的,到最后整个礼堂回荡着“是我的”。
看到这的一瞬间,她姐被震撼到了,不是“girls help girls”的温暖,而是一种自发的、磅礴的力量。
不是“同为女性,我愿意理解你”,而是“同为女性,我也如此”。
去年,21名艺考生联合实名举报艺考机构校长杜英哲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女学生。
要知道,这不是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拍拍脑袋,决定惩戒恶人的一时冲动,让女孩们掀开自己的的伤疤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公开伤疤,自己会不会被报复?
我脏了,身边人会怎么看我?
举报那个自诩中国电影教父的衣冠禽兽,会对自己的前途产生影响吗?
这无数的恐惧,那21个女孩,真的不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啊,踏出这一步意味着她们要接收不完美受害人的猜忌,要承担世俗眼光的讥讽。
“希望最后一个受害者是我。”
但她们更害怕,越来越多的妹妹继续跳进那个罪恶的陷阱。
谢谢她们,也谢谢为这次“谋杀”而发声的、每一个展示自己粉色发色的女性。
我们需要统一一些声音,去抵抗那些被扣在脑袋上的恶意。
一个女性,她害怕,她不敢喊。
那千万个女性呢?那千万次喊叫呢?
去年,飞盘媛、佛媛、病媛的出现,在网络上形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媛”行动,让女孩们承受了莫名的指责和辱没。
自古有“妖童媛女”一词,而其中的“媛”字本就是用以形容女子恬静美好,如今却成了讥讽女性最快的刀。
在造媛人的世界里,女性越是美好,就越要摧毁瓦解她。
漂亮是女人的罪过,身体生来就是供以谈论和凝视的本钱。
但是,就有女性站出来了。
“我爱喝酒,那我就是喝酒媛!”
接着,越来越多的女性站出来了。
“我正在献血!我是血媛哦~”
“穿得美美的去图书馆,今天我是学习媛。”
图源:她刊读者
“媛”这么美好的字眼,为什么不能按女性身上?
当我们都是“媛”,那就会削弱这个词被捏造出来的羞辱。
后来,她姐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新闻,说哪类女性是“xx媛”了。
这狠狠的耳光,不就是我们的胜利吗?
“女孩多去展现一些自己的愤怒吧,用自己的愤怒去改变这个社会。”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但在那千万次呐喊的音浪里,你也将是摧毁恶臭的一片雪花。
今夜,我们都是那个不被理解,被恶语重伤过的「出格女孩」。
所以郑灵华们,请你务必: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
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
抬头看,天上就是光!
回头看,身后就是我!
监制 - 她姐
作者 - 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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