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聊天室|资助八年的女生嫁给有钱人做全职太太,你能接受吗?
第76期主持人 | 徐鲁青
网友们围绕此事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资助人不应该对被资助者有预期,应该尊重个体选择当全职太太的自由,而且全职太太一样对社会做出了贡献。也有观点认为,资助是一种公共资源,目的是为弥补结构不公,但受助者选择做家庭主妇却违背了这一点,占用了8年的“女性定向”资源却“背刺”了女性独立精神。
类似争议在几年前也曾在张桂梅批评全职太太的话题中出现。张桂梅创办的丽江华坪女子高中是全国第一所全免费公办女子高中,数千名贫穷女性在此受到培养教育后走出大山。后来,一位当了全职太太的毕业学生回到学校捐款,被张桂梅拒绝。“我说滚出去,滚出去,我直接当着她老公面说,你给我滚出去。后来她说,你嫌我没能力是不是?我说,是,你出去,家庭那么困难,我们把你供到现在,你现在反而当起了全职太太。”
2019年7月31日,云南丽江,华坪县儿童福利院院长张桂梅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们。
在当时和现在的争论里都有一种声音认为,无论是全职太太还是当职业女性,都是女性的个人选择,应该尊重。你怎么看待这种观点?这时候谈尊重全职太太的社会贡献合适吗?资助是不是一种公共资源?被资助女孩去当全职太太是辜负了女性团结吗?
尊重给富人做家庭主妇的选择?
潘文捷:想要嫁给有钱人实在无可厚非,在这一点上能够理解这个女孩子的选择。我爸的朋友也是因为样貌很好,被大企业总裁的女儿看中,过上富足省心的人生,到现在我爸还是挺羡慕。
问题就在于女孩选择当全职太太,也就是把自己改变人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男人和婚姻的承诺上。看起来,这个婚姻没有多少爱情的意思。女方已经把婚姻当成改变命运的机会,男方那边又是怎么看的呢?“男人自己也是财富自由的生意人,男方着急要孩子。”作为一名极为成功的生意人,对方也明白这一婚姻的生意属性,所以才没有想着多和妻子有一些独处的时光,而是急着要生孩子。
说实在的,年轻又没社会经验的女孩想要和精明的生意人做婚姻这桩生意,恐怕是不太容易一切顺心的。目前只能看到“到处旅游”和“奢侈品”,仿佛得偿所愿,但不对等的婚姻很可能暗礁丛生。可以说,当全职太太意味着赌注都下在了男方的人品上,赌上的可是全部的人生啊。
林子人:首先我认为我们需要把社会结构性问题(性别不平等)和个体选择(女生选择去当全职太太)分开来看。我们应该做的是批评结构、推动其变革,但对个体选择持更加宽容的立场。每个人的境况、能力和眼界不同,苛责个体“不够进步”其实是在忽视个体生活中的复杂性,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精英的傲慢”?
尹清露:资助人希望女生通过教育发展自己的事业,但被资助者选择用婚姻实现阶层跃升。这表面看是女生“背刺”了资助人,但背后折射出的是女性内部的观念分裂和贫富差距,以及大量底层女性即使踏上工作道路,也可能难以自立的问题。
资助人的心态大概是“既然有了这笔钱,那就应当靠自己努力”,这是很好的希冀,但对那名女生来说,既然成长环境不够有利,无法给自己足够的文化资本并以此抵抗不确定的未来(即使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教育),那很有可能觉得嫁给有钱人是最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在农村的女性往往更容易接触到“女孩早点嫁人”这种观念。子人的文章《步入婚姻的女性,还可以相信性别平等吗》就提到,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后20年里,“进步”的工作女性结婚后是补贴家用的低阶级阶层,不工作的主妇反而经济地位很高,所以出现了许多想做家庭主妇的女性。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也曾提到过,中国同样存在这样的趋势。
只不过,女性的美貌“资本”保质期太短了(美色算不算是女性能自由使用的资本还有待商榷)。要是真的想改变命运,这位女生要学习的技能还有很多,作为没有工作的一方也要承受更多提心吊胆,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上野还曾指出,不考虑如何靠自己的力量,而是提前透支女人在性别不平等机制下的种种“好处”,迟早是会付出代价的。
徐鲁青:清露提到上野的这一观点,我也印象深刻。当铃木凉美强调从事性工作的自己拥有主体性,不只是一个受害者时,上野说,女性常常用 “自我决定” 的方式贬低受辱的经历,而父权社会又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以 “明明是你自愿的”来开脱责任。
另外我在想,宽容与尊重当然正确,但把理性沟通的效果看得太乐观,也很像一种精英的想象。认知改变是需要争吵、需要痛感的,如果我最在乎的女性朋友要给有钱人当家庭主妇,我不太可能宽容尊重,更可能会天天上门骂到绝交吧,心平气和的前提是离得足够远。在现实操作里,如果我们苛刻一点、激进一点,是不是能产生更多实际的效果?对于这件事,我想直接说:被资助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给有钱人当家庭主妇,我不尊重也不祝福。
资助也要拼效率?
2004年9月1日,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拂晓小学六年级2班的教室里,12岁的“春蕾女童”郑家乐正在和同学们一起上新学期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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