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拍照不发圈的旅行，你能接受吗？

社会

2023-04-26 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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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May与五月

四五月份的温度里攒着一副直奔夏天的势头。气温一逼近夏天，心思难免活跃。像是被这时节漫天飞舞的柳絮挠动着，一边是身体急不可耐地甩掉厚重的衣服，一边则是心思在世界地图上到处活跃。

相隔三年，旅行二字变陌生了。不仅是字面上的陌生，连操作流程也生疏了。三月底去厦门旅行，踏进机场的某个瞬间，我仿佛重温了学生时代第一次坐飞机的不安和局促。

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我很快调整了状态，行云流水地办完了手续，开启了今年的第一次旅行。

《起风了》剧照

出发一个月前，我和闺蜜们聊起近况。她得知我又去厦门，摆出一副“好没劲啊，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也知道她并无恶意，所以坦然回应，“最近太累了，我只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放松放松，不想太折腾。厦门就很适合，又熟悉又好吃，城市也不大，还有海。多棒。”

但反复去相同旅行地会招致同情和鄙夷，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在《数字抑郁时代》一书中，作者举例了一个因为重复去加那利群岛度假而被朋友同情的“我”，他由此提出质疑：

即使你本人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总是选择相同的旅行目的地，但你一定要贬低别人的幸福吗？
如今在模板的条条框框之外，幸福已经没有更多自由空间了。
仅仅为那些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而感到幸福，这似乎过于乏味了。

《天使爱美丽》剧照

数字时代的旅行承担着比体验更重要的功能——它是社交话题，是炫耀资本。旅行中的一切都朝着可视化的方向发展，比如拍照打卡，比如记录旅行vlog。不被人点赞的幸福，不能被人读到的幸福，不足以称之为幸福。

没有批判的意思，相反，我觉得记录旅行画面是一项考验自律的活。它不仅是旅行记录，也承担着给他人提供意见的作用。

行程安排不能随性而为，最好圈出几家值得探访的店，包括合适拍照打卡的机位。吃饭要等菜上齐了拍完全家福才能吃，吃每道菜时不仅要展示菜品全貌，还要拿出科学严谨的实验态度，记录下菜品被咬过之后所呈现出的内部纹理结构。

一方面我喜欢从博主们的旅行vlog中阅览远方的风景或收集藏身在大街小巷的民间美食和有趣的店铺，一方面看到某些“为了记录而记录的旅行行为”又很令人生气。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剧照

记得前年独自旅行，在某餐厅吃饭时店里来了一对情侣。女生端着相机在门口和店内转了几圈，随后在我旁边的空桌坐下。等菜上桌了，男朋友半无奈半乖巧地充当着工具人的角色，跟随女生的建议不断调整着夹菜的角度。

桌与桌的间距过于窄小，我很难不注意到他们对每道菜都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下筷子。女生兴致盎然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画面，男生刷着手机，一桌子菜由热转冷，从热闹变冷清。

多浪费啊。

我相信女生的相机里一定积累了大量拍摄素材，经过一番剪辑和上传应该能收获不少点赞和评论。如果画面中有竹筒奶茶，如果有“我在xx很想你”的路牌，那么旅行的某种意义也就达成了。

《妻子的浪漫旅行》剧照

一次旅行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都来之不易，旅行工具化的心态就很有铺张浪费和凡尔赛的嫌疑。

我认同保罗．索鲁的观点，他认为，“旅行是种心态，它与外在事物或者异国风情无关，几乎完全是内在的体验。” 旅行目的地是熟悉或陌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对这趟旅行的预期和对旅行地的投入程度。即便反复去厦门，也会随时间和经历而挖掘出不同的体验。

厦门的住处选在学生公寓附近，出门就是美食一条街。我一路嗅着炒面，卷饼，鸡蛋汉堡和福鼎肉片的香气过去，来到学生宿舍附近的一家水果店。雨伞上淌下的水滴混着学生们鞋底的灰尘，为水果店的瓷砖地面铺上了一层滑溜溜的水渍。老板娘以为我也是这里的学生，笑着提醒我，“那堆橙子便宜，吃起来差不多，只是个头小。”

我心领神会，欢喜地重温大学生的角色，挑了几个小橙子去结账。老板称完分量，给我抹去了零头，走的时候提醒我，“小心点，这里滑。”

《去有风的地方》剧照

隔天逛去菜场，在一片被日用杂货和菜场包围的街区里，出现了一间空间敞亮又很有美式复古设计的咖啡店，店招相当惹眼。店主一个人专心做着手冲，我们好奇地打量着店内，终于没忍住搭话，“这家店在这条街上看起来很新，一眼就看到了。”话头既起，我们这对游客和店主就聊上了。

聊天中，店主告诉我们，咖啡店已经开了五年了。原本是在菜场里头的一个摊位，非常小，也见不到太阳，做的都是街坊生意。这几年情况是不太好，但他想到还有熟客，所以就尽量撑着。今年情况好了，本来打算在40岁前开一间更宽敞的大店，刚好看到这个店面放租，离原来的店面又近，位置和环境也很好，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就接手了，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家店。

他没想到能提早完成这个目标，可能和设想的有点偏差，但人生就是这样，不会总是按照计划来。现在这样也很好，想做的事就去做吧。

《海街日记》剧照

和店主的对话，以及当天阳光从云后冒头洒进店内的画面虽没有留在我的相机中，却能随时被我从记忆中提取翻阅。它是这趟轻松旅行中的一个缓坡小高潮，带给我的冲击甚至不及灌篮高手的一首配乐，但又与那座城市的平和映衬得刚刚好。

这就是我喜欢旅行的原因。我会预期一段未曾见识过的风景，也在期待一些素未谋面的人生故事。正如韩剧《请输入搜索词WWW》中的女主角说过的一段台词，“我有个朋友痴迷背包旅行…因为在旅途上认识的人是只见一次就不会再见的人。我的秘密，我的羞耻，我的过错，我的弱点，互相之间都是匿名，就没有必要讨好了。”

旅途中遇到的人和听到的事，也许不会有第二次相遇的可能。这种只此一次的限定，便是旅行的魅力所在。旅行中有没有拍照记录被人点赞，还重要吗。

排版：瓶子 / 审核：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