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vs龙宇：在“乱纪元”也不要辜负春天

近些年来，“女性力量”成为了越来越多人讨论和关注的一个词。

前有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颜宁当选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后有郝景芳获得雨果奖、两位女航天员凯旋而归。在这个创新驱动的时代，越来越多的女性创业者开始涌现，在各个领域创造她们的价值——从电商、文娱、消费到医药、航天、科技，女性力量正在各个行业和产业中崛起，成为推动企业创新和社会创新的重要组成部分。

女性应该如何选择事业目标?又该如何在各自领域发挥自己的影响力？3月22日，由创业邦主办的2023“女性影响力峰会”在北京举行，峰会邀请各领域杰出女性代表共聚一堂，围绕“时代&机遇”“领导力进阶”“女性经济”以及科创女性在不同赛道的实践探索等议题进行了交流分享。

在由知名主持人、凡星工场创始人龚凡主持的“让创新更多元，让世界更美好”圆桌对话环节，BAI资本创始及管理合伙人龙宇和东方风行传媒集团董事长、乐蜂网创始人、星创投基金创始人李静同大家分享了她们的职业发展心得与创投感悟。现场金句频出，观点充满启发。以下内容由创业邦整理，以飨读者。

经历多元，拥抱变化

主持人：龙宇女士和李静女士都是我们的老朋友，都不陌生了。今天这个圆桌对话的主题是“让创新更多元，让世界更美好”。我想请二位先分享一下二位经历里的“多元”以及你们认为什么是最好的“多元”？

李 静：刚才在台下有幸跟张海霞教授（ICANX发起人、北京大学教授）聊了几句，张教授说无论是怎么样，都要真诚。我跟龙宇是15年前认识的，那个时候龙宇刚刚去贝塔斯曼，我在创办乐蜂网，想融资，沈南鹏是我的天使投资人。在沈总的引荐下，在沈总的引荐下，贝塔斯曼的龙宇来看我的项目，我们俩那次一见如故。

我是一个多元化的人，从主持人进入到互联网、电商，又做化妆品，这两年因为疫情我又签了谦寻去做直播，做了三年。后来我觉得我不适合直播电商这件事，就停了。

你刚才讲到的多元化，我认为，一方面是自然而然的，再有一方面是时代变革当中新的事物。面对新事物，我自己的条件反射是我想去试，我想去参与，我究竟在这个事里面想干成什么事？

主持人：能够感觉到静姐的创新和多元是拥抱新事物，尝试新的事物，紧跟时代潮流。

李 静：有的时候你因为害怕被落下。“日新月异”以前大家觉得是个特别老的词，但用在现在特别合适。比如，某天你一觉醒来ChatGPT就出来了，你要不跟人聊ChatGPT说明你不赶趟儿，这就是“日新”。“月异”怎么理解？可能过一个月估计ChatGPT就不行了。

所谓创新，有的时候你还没有想到去创新，但是这个新的事物就来了。你条件反射觉得我不能落下，我必须要去搞明白，我必须要去拥抱它。这个对于创业者来讲你不能抗拒，你必须要去硬着头皮拥抱它，这个是我自己的体会。

主持人：不管是媒体人也好，还是一个创业者也好，市场的洞察力、敏锐度非常重要。想听听龙总的见解。

龙 宇：当时见李静就是这个样子，明眸皓齿，能量满满，非常打动人。

刚才静姐讲的与时俱进，其实就是面对科技的日新月异，保持一个对潮流的敏感度，我们觉得不能被落下，很随缘地在拥抱变化。

刚才静姐谈得也很通透，我刚才也非常被张教授的演讲所打动。为什么要让世界向我们让步呢？为什么不能各进一步拥抱一下？为什么不能与现实和解握手“相逢一笑泯恩仇”，或者是相互热烈地对视说，“原来就是你，你缺了我还真不行”？

15年过去了，静姐没有要活成中国版的玛莎·斯图尔特，静姐就是中国的静姐，她自己一直是以不变应万变地在绽放，一直这么好看，做着跟美相关的事物；她一直在服务的是一个人群美的诉求，这些人在成长，在变成熟，对美的定义在变化。

她做的事情看似一直在变化，一会儿做电商的渠道、一会儿做自己的品牌，探索做电视节目、明星访问，探索直播的形式，可是这些都没有离开她做事的内核——“美的事业”。她非常的随缘，也特别的多面，在这个过程里的逻辑特别自洽。

我也是被动地做选择，我从工作到现在为止，只待过两个地方。我是电子工程的本科专业，当时就认命我肯定当不了科学家。因为一个事故成为主持人，做得心有不甘，我也确定主持肯定不是心之所向。后来我去硅谷斯坦福读商学院，并被训练成了一个做风险投资的投资人。于是这样才有机会碰到静姐，接着就碰到了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中国的波澜壮阔、风起云涌、花团锦簇十几年的创投生态繁荣的时代，我们也就与有荣焉参与其中，支持了很多创业者，尤其是特别多的优秀女性，见证了她们的忍耐力、坚韧力、贡献力。

过程中我和她们有特别多的碰撞，我发现很多女生跟静姐一样，我们都是随缘在拥抱很多的机会，并没有逆流而上，在这个拥抱的过程当中，我们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要求，不断地踮起脚跟，力求做得更好一些。

主持人：龙总特别谦虚，包括她说到“随缘”这个词，很多人看起来云淡风轻，毫不费力，实际上都是拼尽全力在努力。

两三年前静姐在女性影响力峰会现场在我旁边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么多年的努力为的就是此刻我有选择的自由。

李 静：这话说得有道理。

喜欢的事，即是大事

主持人：看似不经意的行动都是为我们能有更多选择自由的机会。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性有这种自由能够在商界里面施展她们的才华，展现她们的魅力。接下来我想问二位，如何看待女性对于商业市场的影响？

龙 宇：因为有我们的参与更加的美，更加的好。我们做投资用数字说话，一位女性经济学家，曾经谈到中国独特的独生子女政策，说中国的女性受教育程度出奇的高。在全球范围之内有一个投入产出比，女生天生会产生更高的经济效益和回报，同样的投资投在男性身上教育投资的回报大概是7-8%之间，女性这个数字是11-12%。

李 静：我觉得女性参与商业其实是一个社会进步带来的，我跟很多男性讨论过这个问题，我自己的公司85%是女性，他们就觉得你们为什么跟男的合不来？我说我们从来没有跟男的过不去。那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比例呢？而且我发现跟我们打交道的公司大部分是内容公司，包括像我们的杂志一样，都是女性很多的公司。社会的进步带来了女性跟男性在公司参与事情上的机会，比如说我们不需要力气了，现在是互联网办公。包括导航，女性比男性相对爱迷路，因为导航的发明，女性驾车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我觉得是整个互联网的发展，包括整个办公的软件也好，包括这样的辅助工具，让女性变得跟男性越来越拉近的距离。所以我觉得女性在整个大环境改变下，在职场的机率获得的越来越多。

我跟龙宇我们俩认识的时候是我生完孩子第3年。两个都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踌躇满志，野心勃勃的在聊事，这个是特别奇怪的事，我是33岁生的小孩，我36岁的时候比我20多岁的时候野心勃勃多了，我觉得世界就是我的，我要去征服。她刚生完孩子，我们俩在这儿谈的全是大事，她说你能干出多少亿，我说你给我多少钱我就能给你多少亿。我觉得这个世界变了。我经常跟我们同事说去生孩子，回来继续工作，我从来不觉得生完孩子你就变得怯弱了。

我跟龙宇一般大，我问了她一句准备再干多少年？她刚才说10年，我说我随你。我们今天告诉自己还能干10年。刚才张教授也说了，你不一定要干出多么辉煌的事，你只要参与，你只要愿意，我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给我们展示的机会——不只是一个家庭。如果你自己愿意在家里跟老公、孩子一起，我觉得也没有问题。我其实心里是想再干5年，但是她都10年了，我只能说我也10年，就是这么随意。

龙 宇：我们相约下一个十年，大家还在这儿见证一下。

女性劳动力释放，加入文化、政治、商业的活动肯定是更好的。刚才静姐谈到十年不减速，以这样的速度去奔跑的状态，和我们把当下的事情做好，这就是璀璨计划。到现在为止，静姐也没有做出一家百亿美金的公司。

李 静：你把“美金”去掉我也没有做到。

龙 宇：但是这妨碍她不断在各个领域闪闪发光的成功吗？这妨碍她更加的自洽、更加的强大，同时这种正反馈带来力量吗？每个人的事都是大事。真的是不要把做大事的野心夸张到太大，每件小事可能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李 静：咱们创业，千万不要总想着一口气做一件多么大的事，它会折磨你的。我有一段时间，都是把别人的理想和梦想误以为是我自己的理想和梦想。过去之后，我发现我并不想干一个百亿美金的大事，把“美金”去掉我都不想干，百亿也不容易，我的人生可能就是干10亿、20亿是我自己觉得最舒服、最自洽，也是最不拧巴的状态。为什么不去朝这个方向发展呢？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的，你一做事的时候就会有一帮人过来指导你。但是龙宇不是那样的投资人，她一定不会跟我说你要做成百亿。我只是觉得，大家不要用一些跟我们这个事无关的念头折磨自己，如果那样，一是行动变形，二是心态变形，三是情绪变形，责怪周围所有的人，只是不责怪自己。当你去责怪别人的时候，你其实真正内心深处就是在责怪自己，对自己深深的否定，何必要做这件事？

所以我会觉得我们先去做一件自己觉得值得的事，而不是去把它想象成是一个多么大的事。如果它自然而然走到了那个层面，当然要往前去推一把，如果没有走到那个层面不要过分的苛责自己。

主持人：很多时候，“和解” “放下”更重要，但当我们走到这条路上，都会承载太多期许的目光，又怎敢轻易辜负。二位走上这条路之后有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那个瞬间？走上了一种低谷，怎么样走出来？

龙 宇：我可能天生多巴胺分泌偏多，一般不在低谷里，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自洽。

我们是OK，放下，接受，自洽，认怂，妥协。很多变化在发生，技术的突破，人类社会结构的解构，包括100多年、200多年的公司制，未来的劳动力生产关系新组织……ChatGPT只是一个潘多拉盒子刚刚打开，我充满了好奇心想参与干翻天覆地的大事，这些事跟我有关系，将来我走到路上会发现，这些技术跃迁影响到老百姓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好像我也与有荣焉。时刻准备着，如果不行的话不要拧巴和纠结，时时刻刻做与时俱进的对齐，不要责备自己，做自己能改变和控制的事。行动上坚决，心态上乐观。

李 静：她们是投资人，她们的焦虑也很大。你作为一个投资人，你去相信一个项目，相信一个团队。事与愿违的时候，我觉得需要一颗大心脏。我很佩服龙宇，中国这么多的投资机构，一个女人做到了主要合伙人，你承担的是主要责任。

龙 宇：终极责任。

李 静：你刚才说到有没有低谷，我觉得我一直都有。我是创业者，很多人知道我是主持人，我的节目又是要把我人生中最“不正经”的那个样子给观众。但是我人生的99%是比较沉重和焦虑的，我自己已经受到了一种训练，从大概20多岁站在台前云淡风轻，一进到后台处理各种麻烦事。

当我创业那一天，我就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跟我没关系的事，工商、税务、“3·15”等等都跟我有关系了。其实我抱怨过，很长时间我有的时候在想我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每天都在处理麻烦。

干了十年之后，我就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不知道在干嘛。但是我想明白了，我觉得创业带给我巨大的满足感和对自己认知和创新，永远是作为一个主持人、艺人不能满足的。我才知道我多勇敢、多冷静和沉着。做公司每天都要面临着生跟死的抉择，比如有一天你的财务跑过来说，我们的账上还有多少钱。其实没有这么糟，但是他告诉我这个信号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把电话本打开，看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能借到多少钱。

对于我创业最大的障碍是我原来艺人的那个身份，因为我永远有退路。我内心如果把这个退路解决掉了，其实我反而是有个很好的心态。后十年我就接受了所有的一切，我就不觉得有低谷了。

每天发生的这些事就是我生活的必备清单，如果三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就觉得公司出大事了，如果每天都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出事，我就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我相信创业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龙 宇：我特别佩服像静姐这样的创业者。投资人的本质就是一个配角，你所承担的责任跟一线的人比起来肯定要小得多，你的后果远远没有那么严重，对于他们来讲可能真的是赔掉自己的身家性命。

创造力最终是解决问题的。生活本身的剧情比电视剧都要狗血，在每天不停地解决这些问题当中，你会发现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你才有更大的心脏。靠自己表演才艺这是最简单的捷径，但是静姐你没有选这个捷径，你觉得处理更复杂系统的能力给你带来不一样的历练，也承担了不一样的责任，得到了完全不同维度的视野。

李 静：我觉得创业让我更勇敢。你平时说自己勇敢，你没有证据，有个人说我勇敢，我说你从上面跳下去玩蹦极，都有人给你兜着。我说我们创业这才叫勇敢。20年还有什么事我怕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知道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垮我。公司快不行了，你也不会恐惧。我觉得勇敢是最大的财富，如果你不认同说明你还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调整自己，拥抱当下

主持人：我能感觉到二位刚刚分享的所谓的“糟心”与勇敢的故事，能得到在座很多人的共鸣。打工是为一个人工作，创业是为所有人打工，为所有的事情服务，任何事情来了自己都得应对，以前是只需要做好自己一件事，现在是件件事都要做好。接下来，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未来这一年有哪些机会值得关注？

龙 宇：我首先要说未来这一年是“乱纪元”。天空中有三颗太阳，第一颗是国内正在急剧转型当中的经济，房地产等产业面临很大的挑战，这颗恒星失去了我们可解读的轨道；第二颗太阳是以美国为代表的严峻形势给我们的压力，它们本身在金融系统的压力在放大，左右摇摆有更多的不确定性；第三颗不确定性的太阳是技术的跃迁，比如3月14号就是AI历史上的一天。未来这一年，大家不要急于判断风口和赛道，或者永远地放下什么是创业的风口这样的问题。实在拿不准，你可以暂时“脱水”，先停下来看一看。

但是你要做的必须有两件事情，第一是强化逻辑支撑，你要相信中国是第二大经济体，它有不可阻挡的趋势是城镇化，人民群众要过美好的生活。这些东西是不可逆的，且不存在卡脖子技术上的钳制，包括中国的制造业向高端的供应链一定程度上迈进，形成规模和效率，这些东西如果有特别强劲的底层逻辑支撑，可以看。第二件事情是明确自己行事的驱动来源，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太适合我做了，我的天赋、人脉、资源，不做就是对我和对社会的犯罪，你就做。如果这两点都不具备的话，“脱水”。今年任何追风口和赛道，看到AIGC、GPT起来就去追的话，一定会死得很惨。这些行业的进展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我们仍然坚信和在往前进。我们作为创业者宜冷静、宜观察，刚才我说的这两件东西如果你信你就干，如果不存在的话你就“脱水”。

主持人：今天两位给我们贡献了很多的金句，时间有限，最后请每人再送出一句话。

李 静：南总（南立新，创业邦创始人兼CEO）刚刚说女性榜单十年特别不容易，而且您经过疫情三年把大家组织在一起更是难得。我觉得没有伟大的事情，只有你认为值得的事情；没有什么风口，只有你认为是值得的时候。

我觉得机会主义者永远是跟在别人后面的，当你是想做自己想做事情的时候，永远才有巨大的成功机会。我们希望将来更多参加咱们举办的活动，尤其是围炉聊天特别好。我们来这儿就是一个氛围感，大家回去还得面临自己的麻烦、自己的机会，但是来这儿是互相分享一下，互相感受一下，比如今天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想从再干五年变成再干十年了。张教授那么激情，龙宇刚才说十年，我就觉得要不就十年。

主持人：十年说起来很长，但是做起来真的得一步步积累到今天。

龙 宇：首先也是感谢今天各位姐妹给我一个好久没有穿高跟鞋的机会，我们需要这么一个美美的场合在一起。刚才静姐讲的深得我心，刚才我虽然讲现在是“乱纪元”，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现在真的是春天，非常美好，万物生发的季节。如果现在的现实看起来比以前骨感的话，那就是未来的常态。只不过未来生活在另外一种审美体系里面，就像今天你面对的是以胖为美，明天面对的是以瘦为美。调整自己，永远做那个时代属于自己最美的人，贡献那个时代需要你的样子，与此同时悦己和自洽。

一句话，现在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