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舆论漩涡的大师作品,真的水土不服吗?
一年前
福斯特建筑事务所(Foster + Partners)的新作大同市美术馆
在万众瞩目下开馆
作为明星事务所历时十年打造的建筑作品
美术馆刚刚落成就陷入争议
© Yang Chaoying
有人认为它延续了福斯特事务所充满未来感的设计
也有人批评它是“设计灾难”
“外国大师在中国的又一次翻车”
© Yang Chaoying
近些年来
越来越多的中国文化建筑由外国明星建筑师操刀设计
却也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
广受赞誉的外国建筑大师
是否真的在中国做出了 “水土不服”的作品?
作者|孙子越
“耳目一新”还是“令人失望”?
陷入舆论漩涡的大师作品
2011年,大同市美术馆作为大同市御东新区的“五大馆”之一正式动工。在“建设古今并美的双城”指导方针下,大同市政府在与古城墙遥相呼应的御东新区兴建五座地标性建筑,并邀请包括普利兹克奖得主诺曼 · 福斯特(Norman Foster)和矶崎新(Isozaki Arata)在内的明星建筑师进行设计。
©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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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崎新设计的大同大剧院 © 建筑学院
福斯特事务所负责美术馆。他们给出的设计方案是四个彼此相连的金字塔,展览部分则深入地下。从远处望去,整个建筑宛若从地面上逐渐升起的雕塑。
© Yang Chao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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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馆的核心空间是高度37米、跨度80米的中央大画廊。项目负责人曾在采访中表示,项目的目标是打造“城市会客厅”,让以“中央大画廊”为代表的一系列空间成为民众、艺术品和艺术家互动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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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等待十年后,民众却对于终于开馆的大同市美术馆有了不同看法。
其中,美术馆的金字塔造型是讨论的焦点之一。有人认为,这种造型是福斯特事务所对其风格的又一次演绎,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适应中国的文化环境。
也有人提出,这种过于现代化的造型与大同市本身的风貌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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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超大尺度的展陈空间也饱受争议。有人觉得这是富有前瞻性的设计,为未来各种尺寸的现代艺术作品提供了展览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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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觉得,大同市美术馆的展品尚不足以支撑如此大尺度的展厅,过于宽大的空间是资源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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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外国大师们在中国的文化建筑作品第一次碰壁。
普利兹克奖得主、法国著名建筑师克里斯蒂安·德·包赞巴克(Christian de Portzamparc)设计的苏州湾文化中心被称赞“俯瞰视角令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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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峰
同时,它也被指尺度失衡、给人带来心理不适,并当选2021年“中国十大丑陋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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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届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部分内容 © 建筑畅言网
© 邵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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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另一位普利兹克奖得主西泽立卫(Nishizawa Ryūe)设计的济宁市美术馆,也面临着“有失水准”的质疑。蜿蜒的片状屋顶沿续西泽立卫一贯的设计语言,这次却收获了“尴尬且不协调”的评价。
© Paulo dos So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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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出广受赞誉的作品,明星建筑师们的设计能力肯定毋庸置疑。来自中国的委托方们也被吸引,将大体量地标性建筑的设计放心交予他们。
然而,大师们的发挥有时却得到两极分化的评价。形式突兀还是突出?空间合适还是浪费?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中国作品,是方案太失败,还是设计太超前?
© Paulo dos So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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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土不服”?冲突和冲击
文化差异是背后原因吗?
总结项目收到的评论,大部分离不开中国的文化和社会语境。而此类争议的发生,则既有文化相遇带来的冲突,也有超前设计带来的冲击。
扎哈设计的广州大剧院 © Iwan Baan
具体而言,首先是与中国传统观念和传统文化的冲突。在建筑方面,一些传统的理念从古代延续至今,在当代中国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如风水学至今仍是选宅相地的参考之一。
© Tadao Ando
同理,文化建筑作为城市地标、整个城市气质和精神的体现,市民往往希望其形式具有美好的寓意。因此,一些与“寓意不佳”符号类似的建筑,即使出自大师之手,也容易不被大众接受。
© 中国新闻网
如法国设计师保罗 · 安德鲁(Paul Andreu)主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因其半椭球形的结构状如“龟壳”,在方案公布之初就收到了许多反对意见。
© 北京本地宝
此外,一些过于“象形”的项目也难讨民众的欢心。大家更渴望这类项目能在概念上阐释中华文化的内核,而非仅仅在外形上简单复制文化元素。
© Lacaton & Vassal
如2021年普利兹克奖得主拉卡通和瓦萨尔事务所(Lacaton & Vassal)曾提出的广州博物馆新馆方案,建筑师设计了五座“神羊”雕塑贯穿整栋建筑。即使是对于知晓广州“五羊传说”的市民,也有些难以接受。
© Lacaton & Vassal
© Lacaton & Vassal
同理,由保罗 · 安德鲁设计的太原市博物馆也被网友批评连续排开的红色建筑体量过于死板,不能很好阐释“红灯笼”的建筑概念。
© 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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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另一部分项目,“水土不服”或许只是暂时的,“难以接受”更多是因为建筑的形式和功能跳出了大家原有的认知框架,让人受到强烈的新鲜感的冲击。
如普奖得主扎哈 · 哈迪德(Zaha Hadid)操刀的广州大剧院。在建筑建成初期甚至是尚未完工阶段,就有批评称其“过于放飞自我”,高昂的成本和漫长的建造周期只是“徒费金钱”。
© Iwan Baan
© Iwan Baan
广州大剧院是扎哈在中国内地的第一个建成作品,吸引了无数或好奇或崇拜的参观者。人们靠近建筑中自由而流畅的曲线,在属于未来的空间中漂浮和漫步。
© Iwan Baan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建筑的前瞻性逐渐被发觉,它奇思妙想的形体融入越发现代化的城市肌理而不显突兀。时至今日,广州大剧院仍然作为扎哈的得意之作被放在事务所网页前列。
© Iwan Baan
总的来看,“水土不服”其实是多方面矛盾的体现。其中既有中外文化交汇所必然面对的差异和隔阂,又有新锐的建筑理念暂时带来的惊异和不解。因此,我们自然有了如下的疑问:我们要如何评价这样的建筑?
“历久弥新”,时间沉淀后的评价
对建筑的评价应基于建筑本身
© OMA
2012年,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设计的中央电视台新台址主楼竣工。有人戏称其是“大裤衩”,有人说大楼风水奇差,还有人说工地起火是对这座古怪建筑的报应。
但如今,这座大楼是很多建筑学学生仔细分析和研究的参考案例。巨型结构带来的独特形式、环状功能排布赋予的立体流线,在如今看来仍然充满实验性。
© OMA
可以承认的是,库哈斯当时的方案不被接受,部分原因的确是其超前性。邀请世界上最好的建筑师之一为中国设计一栋建筑,既是幸运,也是冲击。
© OMA
中国已不再是十年前的中国。随着社会审美的提升和建筑行业的发展,我们正在逐渐展开对于城市和建筑的理性思考。大师也不再是十年前的大师,褪去光环,建筑本身的质量才是评价的关键所在。
© OMA
我们或许很难迅速对一个项目的“水土不服”做出判断——是冲击带来的短暂不适,还是劣质导致的大失所望。但经历时间的沉淀之后,我们能再回看这些大师的中国项目,再度思考它们究竟是否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好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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