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相关平台数据显示,今年2月以来,寺庙相关景区门票订单量同比增长310%,“寺庙”的搜索指数同比增长了586.81%。全国各大寺庙人山人海,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法物”纷纷脱销。除了能在这里祈求好运,寺庙之所以能让年轻人虔心前往,还因为它们的环境,古朴雅致的建筑,宁静清幽的景观,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美好。寺庙的建筑,是千百年前文化艺术的呈现,游览中国的寺庙建筑,也是在阅读一部建筑史。
建筑伉俪梁思成与林徽因,他们考察中国古建筑的田野调查之旅,便是由发现一座座寺庙串起的,在规划“寺庙游”的时候,不要漏掉它们。天津独乐寺的发现,是中国现代建筑学术史的标志性事件。原载于1932年《中国营造学社汇刊》第三卷第二期上的《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山门考》,是梁思成先生第一次实地调研测绘中国古建筑后发表的学术文章。独乐寺里建于1000多年前辽代的山门、观音阁,及内部高达16米的十一面观音像……无一不震撼人心。观音阁外观二层重楼实为三层,五间八架,下层总广约20米,总深约14米,歇山屋顶出檐深远,整体外形轮廓稳重而又轻灵舒展。当年梁思成等人攀梁登顶,不辞危险,详尽测绘了全寺建筑布局和建筑的每一构件细部,特别是对各部位的斗拱进行了深入的分析研究。
梁思成赞赏观音阁主要特征在于“与敦煌壁画中所见唐代建筑之相似”,指出“阁柱呈象稳固,权衡肥短,柱身内侧,柱头削圆。斗拱雄大坚实,乃以结构为主要功能,故高约柱高一半以上。梁柱横断面为高二宽一,比例科学,均极为可贵”。
1937年的一天,梁思成偶然在《敦煌石窟图录》画册上看到一幅唐代壁画“五台山图 ”,图中的“大佛光之寺”引起了梁思成的注意,1937年6月,梁思成与林徽因直奔五台山,去寻找心目中的唐代木构建筑,他们发现了佛光寺,这也成为中国建筑学术史上极富传奇色彩且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经过测绘考察,他们判断出,寺院内的东大殿,建于公元857年的唐代,从此打破了日本学者“中国境内已无唐代木制建筑”的断言。梁思成在发表于1944年《中国营造学社汇刊》第七卷第一期上的《记五台山佛光寺的建筑》一文中记载:“佛光寺的正殿魁伟整饬,还是唐大中年间的原物。是我们多年来实地踏勘所得的唯一唐代木构殿宇,不但是国内古建筑之‘第一瑰宝’,也是我国封建文化遗产中最珍贵的一件东西(从时间上看,它仅次于新中国成立后发现建于782年的南禅寺正殿,居第二位)。佛光寺大殿的唐代建筑、唐代雕塑、唐代壁画、唐代题记被称为‘四绝’的,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很高,不愧被誉为‘亚洲之佛光’。”梁思成在佛光寺东大殿内测绘,林徽因与宁公遇塑像合影 梁思成与林徽因还发现了辽宁义县的奉国寺,它占地6万平方米,始建于辽开泰九年(1020年),已经超过1000岁了,这里最早是皇帝拜佛的地方。梁思成评价奉国寺为“千年国宝、无上国宝、罕有的宝物”。辽代木构的大殿里,有七尊彩绘泥塑佛像群,每尊有9.5米高,依然保存完好,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便是在这里取景的。此外还有河北正定隆兴寺,在民间有 “中国十大名寺之一”“京外第一名刹” 的称号。庙院规模宏大,按中轴线布局,其中数座殿堂保持了宋代建筑风格,十分珍贵,飞檐翘角让整个大殿如同一只栖息在林间的巨大黑鸟,在这里还可以看到隋代的碑刻、明代的巨幅壁画与雕塑、罕见的宋代木制转轮经藏…… 寺庙园林,绵延千年的禅意和诗意
中国的寺庙多建在山林间,自有一种“深山藏古寺”的气韵,走过树林、石林,去寻访一座寺庙,这里是最接近顿悟的地方。寺庙园林,是中国园林的一个重要分支。在数量上,它比皇家园林、私家园林的总和还要要多几百倍,它也有着不同于皇家园林和私家园林的风格特色。中国寺庙园林的顶峰时期是唐代,自然风景式的寺庙园林形态成为主导形态,并形成了佛教“四大名山”(峨眉山、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以及“佛门四绝”(国清寺、灵岩寺、栖霞寺、玉泉寺)。当时的文人墨客,常在寺院里吟诗、赏花、观景,“寺庙游”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流行了。寺庙的景观设计,不仅仅是形式上的美化,更是一种意境的彰显,也是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园林空间,即计成在《园冶》中提到的“极目所至,俗则屏之,嘉则收之”。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杭州因佛教繁盛,宗教建筑与西湖山水风景结合,形成了多处以佛寺为中心的独特园林造境风貌。传为南宋李嵩创作的《西湖图》(图源:上海博物馆)
最有名的灵隐寺,主要以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法堂、华严殿为中轴线,两边附以五百罗汉堂、济公殿、联灯阁、华严阁、大悲楼、方丈楼等建筑,占地130亩,殿宇恢宏,建构有序。杭州还有另一处更加清幽寂静的寺庙——永福寺,两旁山谷葱翠、流水淙淙,一条自上而下的山泉,串起每间佛殿。狮子林的第一任主人是诗僧天如禅师,他到苏州弘法,弟子们为他兴建了这处禅林。这里没有佛殿和佛像,但这恰恰是寺院的本色。
多年后,狮子林又成了贝氏家族的私家园林,建筑大师贝聿铭儿时在这里游玩,或许早就种下了“建筑参禅”的种子。(纪录片《诗意的栖居──苏州古典园林》截图)现代寺庙,重塑信仰的空间
曾经在我们心中有些许刻板的寺庙建筑,在今天有了全新的形象。
南京大报恩寺的琉璃塔,是在国外最受欢迎的中国建筑之一,琉璃塔的每一块外砖上都刻着佛像,并且用金箔包裹佛身,塔内外置长明灯146盏,晶莹剔透,光辉灿烂,可惜的是,大报恩寺于太平天国年间毁于战火。
虽然技术失传,无法将塔再复原成建立之初的样貌,但现代的科技赋予了大报恩寺新的生机。
最近,南京的大报恩寺凭借着“最梦幻”“最赛博”出圈,新建的大报恩寺用通体的玻璃幕墙重现了当年琉璃塔的光辉,灯光投影与建筑雕塑完美结合,霓虹闪烁,营造出现代的宗教美学空间。
2015年,位于南京牛首山的佛顶宫正式落成,建设耗资40亿人民币,被称为“中国最奢华的寺庙”,建筑雄伟气派,室内装潢美轮美奂,可以说是“寺庙游”的天花板了。
佛顶宫分为大穹顶、小穹顶和佛顶摩崖三大部分。形如袈裟的大穹顶悬空覆盖在小穹顶之上,小穹顶则犹如佛祖的发髻,穹顶之下是一大片水池,倒映着穹顶。
小穹顶基座为莲花宝座造型,莲花宝座是全球跨度最大、悬挑最宽、单体面积最大的铝合金单层网壳结构,由56座飞天菩提门,56根云门如意柱组成。
源计划建筑设计(O-office Architects)在汕尾的海滨,建造了一座宽敞明亮的白色礼堂,作为海岸线上的“精神之锚”。这座纯白色的建筑,是一座现代化的“妈祖庙”。
建筑平面呈三角形,入口处的水平轴线十分宽阔,面向海滨的竖直轴线则高高耸立,三个曲面从海滨向陆地俯冲,连接起来,形成礼堂的外墙和屋顶。
在台湾省台北市北投区,有一座与众不同的现代寺院——农禅寺水月道场,由著名建筑设计师姚仁喜设计,相比于传统寺院建筑,这里没有飞檐斗拱,也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和色彩。
建筑师把中国最著名的两大佛经《金刚经》和《心经》镂空刻在了寺院外墙上,阳光穿透镂空,打在地面上、墙上、石柱上,让人们以最自然的方式亲近佛法。
寺庙游之所以在今年火爆,或许是因为大家在经历了三年疫情之后,对命运充满了无法掌控和不确定的感觉。在清净庄严的寺庙里,好好沉淀,找回自己,同时别忘了感受寺庙建筑与园林独有的魅力。《林徽因讲古建》手绘插图版(林徽因 著,张皓熙 绘,出版社: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
《寻踪中国古建筑——沿着梁思成、林徽因先生的足迹》(作者:赵炳时、林爱梅,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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