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朝鲜式表达很复杂，明明把话都说透了，但却非要左一层右一层覆盖上很多“修辞学”伪装（“修辞学”是直接引用朝媒的通常说法）。简言之，云山雾罩。我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拨开这些“修辞学”伪装，找出它拧巴文字里藏着的真意，就像车英赫的同乡先贤鲁迅老先生笔下描述的狂人夜读历史一般。
通过官媒的文字、图片、视频，朝鲜对外释放了大量信息，尤其是八大之后，真话越来越多。我每与车英赫论及此点，彼此都有深切感受，但也未尝不叹息扼腕于它家“有话不会好好说”。其实，我们很理解朝鲜的这种做法，因为这是一种“不得不”——对外不得不表明自家的意图，但也不得不顾及几十年来对内立的flag。就像明明以“改善朝美关系、建立新型朝美关系”为外交首要方向，却偏偏说“制服朝鲜革命的最大主敌美国”。这种例子俯拾皆是，不一一列举。近来，朝鲜军事动作频繁，模拟核弹头接连从地面、空中、水下三个方向引爆，而且在“以强对强、正面输赢”的大旗下摆出一副不怕核战、不惮于打核战的姿态，但强硬的态度、动作背后却隐藏着柔软的身段。这一点，我在近期文章均有提及，不赘言。去年以来，在几个关键的时间点，朝媒借俄罗斯人士之口替自己说话，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更为明白晓畅，出面讲话的有俄罗斯驻朝大使、俄罗斯科学院朝鲜问题专家以及官方背景的生物学家等。现在，在又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再次出现了这种情况——3月29日，朝中社转发了俄罗斯《国防》（或译《国家防务》）杂志主编、军事专家伊戈尔·科罗琴科接受俄媒采访的消息。这与去年8月俄罗斯大使和朝鲜问题专家为朝鲜说话的模式一模一样，把朝鲜近期种种动作的意图说得很清楚，比朝媒的表述要直截了当许多。要点如下——
- 不能认为朝鲜想先开战；朝军建设属于“遏制性质”，主要目标是以核武力吓阻美韩日的侵略。
- 对朝鲜的客观看法不占优势，外界应该认识到“他们是拥有健全思考能力、非常负责任的人”。
- 尽管受到长期制裁，但朝鲜国防工业取得长足进步，具备执行国家领导层提出的任务的能力和准备。他特别提到了朝鲜的新型核武器载体，指出“金塞冬”类似“波塞冬”（斯塔图斯-6）。
科罗琴科的话不多，但把朝鲜最近反复繁复表达的意思全说清楚了。3月27日，朝鲜做了一连串动作，包括对外展示“火山-31”核弹头、再次试射“金塞冬”与发射两枚战术导弹引爆多个模拟核弹头，同时金正恩在指导核武器兵器化工作时对核武力发展、使用再次亲自表态。作为俄罗斯的军事达人，科罗琴科对媒体发表自己的看法本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从朝中社转发科罗琴科观点的做法看，即便双方没有事先沟通协调过，朝鲜也完全认可他的说法，而且这是一场“及时雨”，很帮了朝鲜的忙，正是朝鲜所需要的“国际正义声音”，比单纯谴责美韩联演、挺朝骂美韩来得更给劲。
关心军事与俄乌局势的朋友应该都熟悉科罗琴科这位白头翁，“十万朝军支援俄罗斯”就是他最早在俄媒上造出来的（上图即为他在俄罗斯电视节目上说这事儿的瞬间）。科罗琴科的身份背景不错，《国防》杂志主编、世界武器贸易分析中心主任、军事专家、媒体达人，由他来说上面的那些话相当有说服力，只是不知道他的同行冤家米哈伊尔·霍达廖诺克（下图）以及美韩两家怎么看。
顺带提一句，霍达廖诺克是俄罗斯《军工信使》杂志主编、俄总参退役上校，也是军事专家、媒体达人，关心军事与俄乌局势的朋友对他也应该很熟。有趣的是，科罗琴科也曾做过《军工信使》的主编，两人还曾对簿公堂。科罗琴科和老霍各有拥趸，我个人更倾向于老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