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外卖骑手，一起困在系统里

文｜杰西

终于等到周五下班，可外面黄沙漫天，我只得披着一身尘土不情愿地回了家。打工人的周末拉开了序幕，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投影，开始追大火的《黑暗荣耀》。

18:30，天色渐暗，我一口气追完第一集，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按下暂停键，我打开手机软件准备点外卖。为了省时，我选择了小区附近的饺子馆，点了三鲜水饺、小凉菜和酸辣汤这老三样，显示预计45分钟送达。备好粮草，我撸起袖子，准备正式开启疯狂的刷剧之夜。

《乖僻女的单人餐》剧照

剧中的坏女人看得我火冒三丈，不知不觉间，肚子再次发出一阵清脆的咕噜声，我抓起手机一看，都19:40了，我点的餐依旧停留在“骑手已到店”状态。

正在气愤之际，饺子馆打来电话，店员操着四平八稳的腔调说：“你的餐没了，被其他骑手拿错了，你退款吧，还想吃的话重新下单。”她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商家没有责任。我竟也没想到去谴责她，坚持让店家重做一份，履行订单义务。

时间来到20:00，大声疾呼的肠胃不允许我再犹豫拖延，可催也催过了，我拿店家一点办法没有，只得点击申请退款，重下一单。谁知商家反手就选择了拒绝退款，让我点击“申请客服介入”，这个订单变成等待客服受理的悬案。这时我才醒悟过来，商家早已全身而退，只留下我和外卖骑手困在这个订单里。

《在一起》剧照

重新下单后，为避免再生枝节，我派丈夫出门自取，终于吃上了一波三折的晚饭。但20:30，正吃到一半，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一位气急败坏的外卖骑手打来要求我给商家差评，“他们就该给你重做一份，我等了半天也没取到餐”。而我只能表示无心参与这些平台的游戏，并对他道了一声辛苦。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万万没想到，23:08，接连两通陌生来电，如午夜惊雷般吵醒了我。看上去像是外卖骑手的电话，我没有接，打开外卖平台的App一看，这个悬而未决的待处理订单被系统从郭姓骑手甩给了一个不知情的周姓骑手，害得对方晚上11点赶到大门紧锁的饺子馆，只好不知所措地给我打了两通“骚扰”电话。

就在这时，订单被系统再次转给了第三位杨姓骑手，一分钟后又转给了第四位张姓骑手。骑手如走马灯一般地换来换去，看得我眼花缭乱。现在被困在这个订单里的，只剩我这一个无辜的消费者。

《过保护的加穗子》剧照 

于是，在下一个骑手打来午夜夺命连环call之前，我决定自救。我艰难地在App的各个页面里寻找客服电话的入口，在冗长的系统提示音里等待多时，按照四个语音提示步骤操作，终于和不是AI的真人通上电话，敦促对方赶紧手动把订单受理完结。客服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平静地承认是系统漏洞，后面的骑手都是系统自动派单，并且确认第一个骑手是恶意转单，承诺在第二天早上给我反馈处理结果。在电话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一再被骚扰的我说一声抱歉，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见怪不怪。

而我，在这个本该开心刷剧的周五之夜，感到了莫名的烦躁和冤枉。和我一样憋闷的，可能还有那些大晚上白跑一趟的骑手吧，他们受限于系统，又该去哪里投诉呢？不靠谱的系统，像一只无形的手，毫无代价地搅乱了每个人的生活。

《超时未送达》剧照

第二天，平台没有给我打任何回访电话，我一点都不意外。外卖平台带来的方便与麻烦紧密交织，互相抵消，还是戒断为妙。而我也确信，ChatGPT不会完全取代人工，因为，你总要在这一团乱麻里，寻找真人解惑。描绘接触问题的文艺作品。读完之后，你会更加重视珍视自己的触觉。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个人问题”栏目读者投稿文章。欢迎大家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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