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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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跟别的小朋友起了冲突，老师调停，让俩娃拉拉手，互道声“对不起”以示和解。小倔强的陈默每次都拒不合作，徐小璐就过去解围，拉起陈默的手，替他跟别的小朋友道歉。陈默是那种自带冷漠气质的男生，所以陈妈超级喜欢徐小璐这种又野又燃又糯的性格。陈默妈不止一次跟小璐妈感慨：“要是长大后，陈默能娶到一个像小璐这样的女孩，该多好。”徐小璐是陈妈理想中的儿媳妇的样子，但却不是陈默的。从小到大，他喜欢的，都是那种性格小矫情，不那么合群，长相秀气的女孩。而徐小璐，就是他心目中的“野小子”，一个比兄弟还纯的兄弟。夏天吃雪糕，男孩子特别喜欢吃着自己手里的，还抢着别人的。陈默时常用这招对付别人，有一次，他就这么抢吃了一口徐小璐的雪糕。谁能想到，望着被陈默咬过的雪糕，她一脸花痴地咬了一小口：“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雪糕。”最打败陈默的是，从此每次大家一起吃雪糕，徐小璐都会把自己的举他眼前：“你要不要先吃一口。”徐小璐一点也不介意，时常放学时，一边骑着自行车追赶这几个臭小子，一边呼喊着：“你们最爱的徐小贱来啦。”陈默和几个朋友喜欢踢足球，一到周末就去球馆跟外校的同学打比赛。帮他们看包、买水、递毛巾，一个人顶十几个人的啦啦队。有时候，他们踢赢了，男孩们冲过来，合力把徐小璐围抱起来。慢慢地，三个男生，一个女生，四个人，成了死党，从少年，到中年。徐小璐这女孩，特别讨父母喜欢，直爽、大方、阳光、讨喜。然后呢，夜色正好，一行人就跑到湖边，躺在草地上看月亮。徐小璐记得可清楚了，包括陈默在内，没一个男生说喜欢自己的。而且，他们喜欢的很重叠，都是校花梁丹妮那种有点高冷、有点矫情，云里雾里的女生。徐小璐气得直翻白眼儿：“我为什么要喜欢她俩？我强调一遍，我是女生，我对女生不感兴趣。”他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天天跟我们一起混，一直拿你当哥们。她用漫长的青春明白一件事，喜欢谁，其实是自己的事。别的男生有一颗龅牙，她会觉得贱兮兮的，但陈默的那一颗，就恰到好处。别的男生碰一下她的书，她都会厌烦，但，陈默舔过的雪糕，她也不嫌弃。别的男生做题时抓头发，她觉得好做作，但陈默这个动作，就很帅。别的男生踢足球时踢出一身臭汗，可是，陈默汗流浃背的样子就是暴走的荷尔蒙……喜欢一个人需要勇气，但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更需要勇气。只不过，也只有徐小璐，能够把这种一厢情愿变得那么丝滑自然，没那么如痴如怨。但不管哪一个，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肤白貌美，是特定环境下的花——班花、校花、厂花……徐小璐为此揶揄他：“我发现你们男人的审美特别单一，谋女郎们都长一个样，你的默女郎也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徐小璐笑出眼泪：“第一次有人把颜狗讲得这么小清新，你果然一本正经地虚伪。”那么多年，看着陈默身边换了又换，其实徐小璐早就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菜。但没办法呀，每次想算了吧，放下吧，但一见到陈默，所有的决心土崩瓦解。第一眼就心动的人，再见多少次，那种心动的感觉都还在。她后来也想开了，放不下，不打扰，那就喜欢呗，倒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这意味着，单身时光的结束，大家的人生，将开启新的历程。酒过三巡，大家各种搞怪姿态合影留念时，徐小璐一直远远地和陈默保持着距离。再不像从前那样，他们所有的大合照，她都会想方设法凑到他身边。那一刻，她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纪律：再喜欢下去，就违规了。他们已经从陈默妈妈那里得知陈默要结婚的消息，他们还是担心女儿会想不开。但徐小璐毕竟是徐小璐，回到家里，开了一瓶红酒，即兴跟爸妈对酌。喜欢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那么多年，如今感觉像是脱下一件湿答答的老棉袄。三个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徐小璐感觉到的，不是梦想破碎的声音，而是新生活开始的号角。他是一个跟陈默完全不一样的男人，温和、幽默、微胖，发量堪忧，其貌不扬。是那种知道小璐有力气拧开矿泉水瓶，但还是会每次帮她拧开瓶盖，说一句“这种粗活交给我”的人。遇见她，徐小璐感觉自己仿佛是遇到了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她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假小子”经历说给他听，他在大笑过后，把她搂在怀里：“在我这儿，你就做你自己，既不用讨好谁表现得很爷们，也不用刻意温柔。徐小璐这个人本身，就哪儿都好。”徐小璐和老李没有举行婚礼，只是把年假婚假攒在一起，旅游了一个月。后来，徐小璐把两人游玩的照片发到发小群里，他们一边祝福她，一边拿她开心：“徐小贱，你终于嫁出去了，我们的心也就放下了。”“结婚了才通知我们，也不让我们先见见，替你把把关，你这孩子打小儿眼神就不好。”职场上，与世无争地做好份内的事，结果却无心插柳地升了职，加了薪。和老李的感情呢，本来是奔着结婚过日子，找个暖男去的。那种随便扯一个话题，对方自然地接下去，句句都能说到心坎上的感觉，比初恋的患得患失熨贴温润治愈。大家感慨着说该聚聚了，可是，每次一张罗，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走不开。只是每个人都经历着人生中最为压力山大的阶段，没有聚会的那份心境了。安顿好一切后，四个人在曾经的小酒馆落座，再举杯，都已经是人到中年。人生大事面前，也只有这些老朋友，无须维系召唤，冲锋在前。大家慢慢发现，每一次，徐小璐都会春风化雨地打开大家的心结。重要的是，无论谁家有事，她和老李总是第一时间出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当年的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默默地被她用热心赤诚，成功转化成亲情、义气。她的存在，让这份发迹于童年的友谊，在中年里变成一个暖烘烘的壁炉。那次，四个人中的老三外派哥伦比亚时，老三的妈妈骨折入院。等到老三回国时，老妈已经康复得很好，老三感恩戴德。然后，就见一辆挺豪的车开到门口，下来的是徐小璐和老李。老李把车钥匙交给门童后，夫妻俩那么自然地拉着手，一起进了门。再看徐小璐，少年时的假小子，现在俨然出落成曼妙和煦的中年少妇。岁月厚爱，如今的徐小璐，举手投足间，都属于那种会被男人多看一眼的熟女。老李不胜酒力，但属于那种别人一敬，就不会推辞的实诚人。重要的是，他觉得这都是徐小璐的至亲至朋，无须装假。每个人都有敬酒词：“你要对我们小璐好”“这可是我们众星捧月，看着长大的。”陈默说的是：“谢谢你把小璐照顾得这么好，全世界被爱的人，都长一个样。”老三更是直接：“你当年多瞎，但凡对小璐好一点，咱们的好白菜也不至于让别人抢了先。”这个锅，陈默不背，他反过来质问他们：“难道不记得湖边看月亮那晚上，哪个不是从麦瑞到沙莉，再到某某某，谁提过徐小璐的名字？”面对这样的人至中年的“马后炮”，以及大家对老李的羡慕嫉妒怼，徐小璐也不生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老李：“年少时，觉得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又酷又帅的男人。后来，遇到他，不咋爱运动，为了工作把自己喝出将军肚，加班熬夜发际线节节退守。每次拍拍他的大肚腩，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心里都觉得有点可爱，有点心疼，有点感动，而这，就是我最爱的男人的样子啊。”然后，徐小璐话锋一转：“所以呀，感谢你们的不喜不娶之恩。那话说得很对，门口的樱桃总是第一个被放弃。你们雄性的爱情总是充满了征服欲，征服那些你们觉得有难度的异性。像我这种一眼见底的小趴菜，人生再来一次，也不是你们的菜。所以呀，亲人们，兄弟们，干杯！”那晚，他们集体醉了，醉在青春留下的遗憾里，醉在岁月沉香的温暖里。今日荐读
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