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玄学的方式事无巨细地测算命运,是很多年轻人沉迷算命和占卜的理由。他们在算命上投入巨量钱财,其中不乏正在考学读博的高学历学生。在痴迷算命的路上越走越深,他们中有些人开始反思,发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接纳未来不确定性带来的不安全感,不要惧怕生活失控。反复测算命运的年轻人
早上10点,胡雪早早等在北京西单一家塔罗牌算命店门口,神情有些焦急。占卜师来了,从壁柜上拿下塔罗牌,把她请进欧式装修的问答室,“大师,我男朋友路过我办公室时看了我一眼,他是什么意思?”她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问题。胡雪31岁,身材微胖,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不久前她跟公司另一个部门的男同事开始交往。这天,男同事从她的部门路过,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他是刻意制造的偶遇来偷看我吗?”胡雪是一个在感情中敏感又缺乏自信的女孩。她担心自己向男友问出如此细微的问题,会遭到讨厌,于是选择用塔罗牌算出男友的想法。大师根据胡雪的提问,算出了答案:她过于缺乏安全感,其实跟男友的感情只要顺其自然相处就不会有问题。听到答案胡雪松了一口气,这天她还问了17个题,均是指向她跟男友相处的细节,每个问题108元,一共花费1836元。图 | 胡雪去的占卜店
胡雪去的这家塔罗牌店,每天都在迎接着像她一样的顾客。一位顾客每次出门逛街,都会给店里的占卜师发来微信。有一次,她挑选了三件衣服,不知道买哪件,便把三件衣服的照片发给占卜师,询问哪件更能带去运气。顾客在占卜师的指引下抽了一组牌,牌里显示一套蓝色的连衣裙更能带去好运。信息发过去,顾客没有立即回话,不一会她给占卜师发来信息,“可是另一位大师说粉色的更好。”占卜师只能告诉顾客,牌上是这么显示的,可以选择听取不同意见。2021年3月,网易数读发布的一项“互联网算命”调查显示,在接受调查的30岁以下人士中,62.05%有星座罗盘和塔罗牌占卜经历。在其中,男性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一位算命师曾总结前来算命的男性:他们比女性更加狂热,一旦某件事应验,就会变得非常虔诚。
2022年,一则新闻引发热议。24岁云南男子段某科因感情不顺,准备前往黑龙江算命求解。他于2021年11月20日从四川石棉出发,先后乘火车、动车、汽车和骑自行车到西安停留后,再沿108国道徒步到韩城。为情愁求解的算命之旅终结于2022年1月3日,当时他行至陕西韩城段某科被集中隔离。陈晓月也热衷于通过算命测算姻缘。她相信能通过算命遇见真命天子。在2015年年初的一次年运测算中,大师告诉陈晓月,她将在那年6月,遇见一位皮肤黝黑,长相端正的男孩,此后,陈晓月开始在生活中密切关注这一类型的男孩。6月,一位符合“指引”的男士出现。他如算命先生所说,皮肤黝黑,长相端正,引起了陈晓月的注意,她频繁地望向对方,暧昧的眼神被男方捕捉,对方心领神会地举着酒杯过来示好,陈晓月和对方走到了一起。不过,不到半年时间陈晓月就跟男友分手了。男方认为陈晓月总是给他提出要求,这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陈晓月觉得自己足够优秀,想不通为什么出身并不好的男友主动离开了她。同时,她也想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对方心里是否还有她。每当脑海里闪过此类的疑问,陈晓月就会继续求助于算命。每次算命师解答完困惑,都能给陈晓月带来片刻的安心,她感激算命师能在困惑时给她答案,因此除了支付算命费用,陈晓月还会给大师转去200元“感谢费”。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晓月的钱如流水般花在算命上。陈晓月迷醉于大师给出的未来。算命给出的确定性答案,就像是在风浪中遇见了一块礁石,海浪聚散,她有了参照物,再也不会迷失。当下的一切焦虑、紧张、烦恼似乎只是通往未来路上的尘埃,不足挂齿。不过,这种安慰的时效性很短。通常在短暂的愉悦后,她总会想:大师说的是真的吗?焦虑卷土重来,她会再找六七个大师,验证第一个大师算出来的信息。周扬崇供职的占卜店不到20平米,过去几年,他感到这家小店里焦虑的情绪正在不断积攒。
他感受到的总体趋势是,工作繁重且不稳定,引发了年轻人种种生活上的疑难。常客们通常因工作作息紊乱,有时蓬头垢面就来到店里,因为没有精力捯饬自己。来店的顾客往往自身评价低,引发了情感上的敏感和焦虑。
“他今天没回我信息是因为什么?”“他跟我吵架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已经成了常见问题。有一个顾客每隔几天就会来店里,抱怨自己不顺的生活,一坐三个小时。占卜师们也没辙,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她。长期接收人们的负面信息,占卜师们也颇感压力,有的靠大量健身减压,有的靠听音乐喝酒浇愁,周扬崇排解压力的办法则是养猫。他在家养了三只猫,下班回家后,猫咪们围拢到脚边,是他一天中最为轻松的时刻。沉迷算命的年轻人,时常会把算命用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位被最亲密的朋友形容为“几乎没有办法独立作出选择”的年轻人,从生活、婚恋到工作,她都要算命确认过后才行动。不久前,她所在的公司忽然流传她的坏话,她想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便从同事中挑选出了3名嫌疑人,请占卜师用塔罗牌算出造谣者。大师从3名“嫌疑人”中算出了一位,女孩本想当面找其对质,最后还是作罢。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除了算命师傅给的结果,她没有其他证据指认对方就是那个说坏话的人。安抚、倾诉
在某些时刻,痴迷算命的年轻人将算命的结果视为情绪安抚剂。
郑雯本科就读于广东一所重点大学。大一下学期,一位同学说起自己找实习碰壁的经历,郑雯吓了一跳,反观终日耽于玩乐的自己,她顿时有了紧迫感。为了让自己在就业市场上更有竞争力,郑雯加入了考研大军。
郑雯没有考虑研究方向,也没有考虑导师是否跟自己的学术偏好契合,她只是想要获得一个研究生的文凭,这为她带来的某种程度的选择空间——有三所学校的排名不错。她拿着三所学校,去淘宝上随机找到一位大师,准备用塔罗牌计算出哪所学校更加适合她。那是2019年的事,也就是从那年复习考研过程中,郑雯迷上算命,渴望从占卜结果中得到安慰。备考过程中,每次做题,对完答案如果成绩不如意,她都会焦虑得去算一卦。师傅告诉她,“没关系,能考上”,她的焦虑瞬间就缓解不少。她喜欢听大师说“能考上”,这个词语从大师嘴里说出来,立马就有了某种宿命感,郑雯心情都会跟着飘起来,好像成功已经板上钉钉。如果大师给出了她不满意的结果,她会告诉自己“这位大师功力不行”,以此为借口,另找其他大师再算一次,直到有“大师”说出她想要的答案。这让她一算再算,沉迷算命之中。郑雯形容,自己占卜上瘾主要是为了那种“预支快乐”的感觉。她认为当算命师告诉她结果时,她就在那一刻拥有了这个结果,即便最后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研究生考试前,郑雯跟着班里另外12名同学,包车去了广州郊县找一栋二层平房。平房大门的上方挂着牌匾,用书法字体提着“易学堂”几个字。带郑雯去的同学说,这里住着一位算命奇准的大师,可以帮助他们预测年末的考研是否顺利。
在算命室门口,13个人一字排开,等待大师叫号,依次进去算命。声音很快叫到了郑雯,她走进房间,看见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想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师,郑雯问他,自己是否能考上研,大师回答她:“能考上。”回家路上,车晃晃悠悠,同学们互相交流这次测算的结果。才发现,大家都询问了相似的问题,大师给每个人的回答都是“能考上”。郑雯想:“大师真是个热心肠。”后来,一行人中只有郑雯和另外两名同学考上了研究生学位。如今,郑雯25岁,正在复习考博。她依旧迷恋“玄学”带来的确定感。随着申请时间的逼近,她的房间也变得日渐“玄妙”。她的书桌前贴着几个大师写的“考运符”,枕头底下、床头柜抽屉里还塞着七八张不同作用的符咒,这些符咒大都有保质期,通常是半年,到期后需要去找大师重新写一份。符咒都是花钱“请”的,每张价格200元到300元不等。不过,算命无法解决更深层次的无力感。复习约半年之后,郑雯一个朋友从国外留学回来找工作,四处碰壁。那位朋友硕士就读于一所QS世界大学排名前50的院校,一度是旁人羡慕的对象。回国求职不断落败的她,只能去应聘政府单位的文员,合同工,月薪4千元。
郑雯陪着朋友去参加了那场面试,面试大厅里乌泱泱挤满了来自各地的研究生。求职者大都表情严肃,对面试官毕恭毕敬。郑雯的朋友也不例外,原本心气高傲的朋友,这次也耐下性子,忍受着面试官的种种刁难。最终她通过多场考核,得到了这份月薪4千元的工作。这一切让郑雯感到没有意义:难道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拿到一份4千元,跟专业全然无关的工作吗?这一次郑雯没有算命,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干脆去外地散心旅游了。一个月后,郑雯又回到了书桌前,就业形势容不得她耍性子。出去旅游的这些天,郑雯不时会拿出手机刷新闻,屏幕上充斥着高学历学生最终只能靠体力劳动谋生的故事,郑雯担心这些“悲剧”,会变成自己的未来。在郑雯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拽着她——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稳定。
不久前郑雯看到了四川大学毕业的研究生陈涛,38岁后,从一个媒体人变为外卖员的新闻。这则新闻“吓”到了她,之后她脑中常会浮现这样的画面:38岁的她,站在寒风中摆摊卖烧烤。坠落的风险潜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小心翼翼地生活。想要避免坠落,郑雯首先想到的是,剔除掉可能会让自己失败的选项。于是,算命成了她作出选择的筛选机制。申请博士时她跟意向导师聊天,没聊几句,导师的语气显得游移,她进而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判断考上这位导师博士的可能性低于50%,郑雯听了,果断放弃了这位导师。郑雯生活中方方面面渴求知晓成功率。她想要掌控生活,但生活总有更多办法失控。不久前她得知了一位同学申请博士学位的经历:同学从美国读完研究生回国,他已经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两篇重要论文,但申请过程依旧艰难,最终他只申请上一个非985、211学校的博士。郑雯看了看自己的条件,不及同学。她更焦虑了,立即找到大师算了一卦。当然业余其它解决焦虑的方法,比如跟朋友聊天,在交谈中卸掉情绪。但同学们都在忙于考试、找工作,大家也都处于被焦虑压垮的边缘。更多时候,郑雯会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占卜师们。生活中遇见倒霉的事,想找人倾吐,这时占卜师们派上了用场。
郑雯总能找到一位愿意听她诉苦的大师。算命师们也有不顺的时候,有时大家互吐苦水,对方只收取“友情价”,10元钱。这些年来,郑雯跟不少占卜师、算命师成为了朋友。有时候,负面情绪上来,郑雯只需随机打开一个对话框,就能跟占卜师们聊上几句日常。陈晓月过去是一名互联网从业者,在工作上,她十分努力,也因此在工作调动、跳槽等问题上,几乎没有受到过太大的阻力。唯独在感情问题上,她处处碰壁,事业上那套“努力就会有回报”的经验无法复制到感情上。几段感情中,她的努力反而让另一半感到窒息,最终对方提出了分手。在感情失意之时,算命成了某种“自救”的手段。陈晓月2015年失恋之后,算命扮演了她生活中救命稻草的角色。有一段时间,陈晓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跟朋友们聊天没聊几句也都是以“我不想活了,我不开心“收场。唯独在算命过后,她还能对生活燃起希望。上着班,陈晓月想着跟男友的过往,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她立马点开微信,随机在微信群中找到一位算命师,转200元过去,跟对方聊上两句。算命师跟她说,“不要急,你很快就会遇见真正的‘正缘’”。这句话,让陈晓月心里踏实了不少。陈晓月算命上瘾,起初朋友们还会阻止,但随着她情绪日渐低落,朋友们的态度也开始动摇。有一天,她的手机坏了,修好再打开,微信里全是朋友们发来的慰问。朋友们以为她自杀了,还联系到了陈晓月的父母。自那之后,朋友们知道每次算命给陈晓月带去的愉悦情绪对她来说如同救命稻草,便不再阻止陈晓月算命。一位朋友对陈晓月说,“比起垂头丧气的你,我更喜欢兴高采烈的你,如果算命能让你高兴几天,你就去吧。”有的朋友还会直接在金钱上支援陈晓月,“算命的钱够吗?不够的话可以借你。”有了朋友们的支持,陈晓月在算命上不再节制,她开始提高预算,瞄准算命圈里的“传奇人物”,找他们算命,一次需要花费3000元。这些年零零总总,陈晓月找了上百位大师,在算命上的花费约10万元。陈晓月今年30岁,事业步入相对稳定的阶段,收入颇丰。只有感情还没有着落,陈晓月渴望婚姻和生育,她认为,既然婚姻和生育是一个女人必须完成的任务,早一点完成,就能早一点获得安稳和自由。但是帮助她完成任务的另一半在哪里?她自己和算命大师,至今也没能找到答案。她想要找到感情归属,过上更加稳定的生活。陈晓月周围的人大都已经结婚生子,剩下的同事朋友也在陆续办理婚礼。前不久,陈晓月表姐结婚,这让她感到焦虑。表姐是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她一直以为表姐可以在家中为她“垫底”。婚礼上,表姐跟新郎交换戒指的那一刻,一种失败感涌上陈晓月心头。戒瘾
如果决意把前路交给占卜测算,那就需要做好遇到骗局的准备。
陈晓月曾遇见过一位把她的过往经历说得“奇准”的人,带着钦佩的情绪付了账,她才发现那个人不久前访问过她的社交平台。所谓“大师”算出的过往,无非是从陈晓月个人主页上看到的信息。还有一次,陈晓月找到一位算命师问自己工作是否可以如愿调动。对方告知,到了秋天,调动就会发生。可以眼见秋天到来,工作还是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陈晓月心存疑问,于是用另一个账号问了算命师相同的问题,没想对方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你的工作不会发生变动。陈晓月心知上当受骗,便找到算命师对质,对方直接拉黑了陈晓月。日常跟算命师们打交道,陈晓月也觉得心累。她曾找人算自己的工作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很小的事,对方开口要价1000元。陈晓月脱口而出,“好贵”,没想惹怒了对方,算命师当下就说“不看了”。这件事算命师记了两年,直到一次过年,陈晓月发去节日红包,对方才答应给她算命。不少“传奇大师”都有自己的粉丝团,粉丝们日常会讨好大师,逢年过节还会给大师送去礼物,这多少养成了大师们“唯我独尊”的脾气。面对大师,陈晓月不敢说重话,也不敢提出质疑,一旦大师不高兴,就不给看了。时间进入到2023年,陈晓月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转眼回望,自己已经在算命这件事里投入了大把钱财。一位朋友帮她统计了开销,总结说“你的日常就是穷、买、算命,越穷越买,越买越穷,穷到头就是算命,当然更穷。“陈晓月深以为然。她决心开始踏实生活,退出了曾经加的六、七个QQ算命群,微信算命群也只保留了三个。她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开导那些初涉算命圈的新人,劝他们及时打住。经常劝说无果,后台还收到数条私信,“请问有好的师傅推荐吗?“陈晓月的经验中,算命这件事上头容易下头难。她自己也没能彻底戒断,只是开始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比如自学命理。为此,年初她在微信上报名了“命理”培训班,30节课,花费4280元,她期待借此节省开支。面对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社会,年轻人们致力于把生活纳入到确定性的解释框架中,算命则成了捷径。随着互联网算命普及,星座、占卜类“玄学”热度高涨,据天眼查数据显示,截止2021年,我国目前约有177家企业从事“星座占卜、易经风水、命理分析”等相关业务。其中,有32家曾获得过融资,融资总金额至少超过5亿元人民币。像陈晓月这样算命上瘾的年轻人不占少数,甚至因此出现了一些纠纷案件。近日,江苏省无锡市锡山区人民法院受理了一起算命诈骗案:00后米某的“男闺蜜”杜某因发现米某痴迷算命,很愿意在算命上花钱,便自己扮演的“大师”骗取了米某130余万元。从事占卜工作三年,周扬祟明显感到社会风气的变化。工作占据着人们的大部分视野,来算命的年轻人表现出了处理情感能力上的不足和社恐的一面。社会浮躁的氛围日渐滋生,几年前,到周扬崇店里算“往什么方向提升自己”的人占多数,而如今年轻人更倾向于琢磨如何“取巧”的法门。“大家都想一夜暴富。”他说。算命久了,郑雯越发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矛盾性,这让她感到绝望。她把去算命的自己称作“韭菜”,意识到自己作一个正在申请博士学位的高学历者,把命运交给只有初中学历的大师这件事有多么荒诞。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没人控制得了她。郑雯读研期间,生活费主要来自父母支持,每月1万元。父母见她把生活费的三分之一全都投入了算命这项神秘事业,心里感到无奈,曾跟郑雯吵过几次,但都被郑雯以“生活费给我了,就是我的。“怼了回去。郑雯算命的另一部分资金,来自男友的银行卡。有一段时间,郑雯沉迷于买算命大师的“周边”,符咒、手串、玉石,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有时是1万元生活费全部拿去算了命。男友意识到不妙,开始阻止郑雯继续消费算命。阻止算命和坚持算命的拉锯战每天都在上演。“我现在很难受,算了就好了。”“你不要管我,我现在就要算命。”焦虑的窒息感,似乎只有算命才能解决。最后男友没有办法,只好任由郑雯去算。郑雯对自己拿着父母和男友的钱去算命这件事感到愧疚,3月,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则帖子,称自己算命上瘾,求网友把她骂醒。发出的帖子对郑雯的约束力几乎为零,她每天依旧照算不误。25岁,逐渐活到需要为自己生命负责的年纪,郑雯却越来越看不见生活的出路。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考博——目前她唯一看得见的上升通道。考研、考博、博士后、在学校谋求一个教职,再继续往上攀升。这条路延续着她以往考学的惯性。如果考博失败会怎样?郑雯不敢设想。生活不像考学,有一条清晰的路径。生活是一团迷雾,如果考不上博士,郑雯就会跌入这团迷雾中。这让她感到焦虑。大师算出的那个带有宿命意味的答案,成了她动荡生活的锚,能让郑雯不安的内心,又稍微升起一点点安全感。回想起这几年算命的经历,郑雯意识到,自己应该戒除的不只是算命,更准确的说,是一种非要在风浪中过安稳生活的美好想象。*文中受访者信息有模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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