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前几天傣族泼水节,一个女游客被一群男游客围住用水枪狂喷。
女孩眼睛都睁不开以至于想跑也跑不掉,只能用手挡着脸缓慢移动。
但是所有男性都异常兴奋,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有个男人上前扯掉了女生的雨衣,让她本就湿透的衣着更加暴露,护在胸前的手臂也一下被拉开。
图源 | 星视频
现场某些人的行径就已经够让人糟心了,没想到评论区更让人糟心:
“玩不起别玩”
“穿雨衣就是作弊,活该被撕”
“玻璃心女宝”
?
我去泼水节=你可以撕我衣服?
按这个逻辑的话,我去逛街=你可以抢我钱包?
完了还要骂受害者一句:你为什么不待在家里,要走到危险的室外?
呵呵。
犯法就是犯法,别换了个环境就偷偷把罪行合理化啊。
墙也好,衣服也好,这些物理保护手段都是最基础的文明体现,用以防御素质低下的小人。而经历过这么长进化过程的人类,如今更多是靠道德去做自我约束。
当我们要用到最低端的手段自保时,只说明一件事——
这是文明的倒退。
在聊文明怎么倒退之前,飘眼里容不得脏东西。
咱先把那些网友恶评一样样怼回去。
关于穿雨衣去泼水节这事吧,其实那天该女游客刚好生理期,但还是想去体验一下泼水节,为了不过分淋湿受寒,所以专门穿了雨衣。
哪怕不是身体原因,一个人穿什么去玩泼水节都是人家自由,谁也无权指责。
再就是“玩不起”的说法,我想反问一下:
什么叫玩?
如果说这是一场人人公平的游戏,那应该是大家都有意愿,且都能获得一样的快乐才叫玩吧?
但你看看现场,几乎哪哪都是一群男性围攻个别女性:
骑电动车路过的女孩突然被堵在路中间,瞬间被浑身淋透,被水枪滋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扔下电动车,急忙躲开人群,明显是无意愿进行下去。
图源 | 星视频他们在笑,她在躲,手上连个道具都没有,甚至都不一定是来参加泼水的。就你快乐,我痛苦,这种单方面的强迫叫玩游戏?
这是玩我吧
而且无一例外的,这些被“盯上”受集中攻击的女孩,都是穿着比较清凉的。
拍视频的人就跟记者说过一个细节,在这次泼水节中,有些人就专挑女性隐私部位泼,颜值越高,被泼得越狠。
这已经是明显的猥亵行为了吧?
插播一个冷知识。
在泼水节起源的神话里,7个女孩为了不让火魔的头颅烧毁老百姓的家园,便牺牲自己,轮流抱住这颗燃烧的头颅,并用水洗掉身上沾染的污秽。
本是赞颂为民除害的女英雄的日子,如今却成为公然猥亵女性的日子。
讽刺不?
明明是某些低素质之人借机实施侵害,但受害者在当中的姿态,往往是被动,无力的,被“传统”这块遮羞布捂嘴,被强行按头承认其合理性。图源 | 星视频
都是在传统文化的掩护下,一步步试探女性接受骚扰程度临界点的话术。一旦他们自认为的这种逻辑成立,他们试探的尺度就会进一步突破。2012年08月23日,在海南举行的“七仙温泉嬉水节”上,宣布节日开始没多久,就有数名女性被数名男子当众按倒在地,还有人被扒光衣服。在当时网传的一张照片中,一名女性半身赤裸,只能依靠在男同伴身上避体,嚎啕痛哭。图源 | 凤凰网资讯还有一名女子披着一件别人的衣服,被警察护送离开现场,惊魂未定。图源 | 凤凰网资讯
往别人身上泼不是代表圣洁和祝福的水,而是随便随便舀起来路边的脏水,甚至往水里兑尿往人家裤子里倒的……人渣们叫嚣索取的默许规则在一步步升级,道德底线也一层层下滑。但你会发现,哪怕是不同国家、不同规模、不同人群,这种事往往都有一个相同的走向:
就如开头我们说到的这位被扯下雨衣的女子,被网友斥责作弊、玩不起。更典型的,去年的印度撒红节(相互洒红粉、掷水球的节日),也有一名日本女游客被数名印度男子围在中间推搡,骚扰,之后她把该视频发到网上。结果,她非但没收到任何人的道歉,网络上还有人抨击她“玷污”了原本神圣的庆祝活动,倒要求起她道歉。这位日本女孩最终承受不住网暴,不得不在社交媒体上删除视频,发道歉声明,并特意表达“我喜欢印度的一切”。许多海外媒体都有报道过,洒红节性骚扰是印度顽疾,当地甚至有句约定俗成的老话合理化这一切:别介意,这就是洒红节。其实,早在你失去选择退出的权利时,它就已经脱离游戏,成为一场霸凌。
闹洞房的婚礼,劝酒的饭局,哪一个场景不是轻易就能让女性滑至氛围霸凌?在婚礼这样的特定场合特定的喜庆、热闹的氛围下,新娘、伴娘会被没有边界的“闹”,反抗就是不懂传统,不给面子,以至于被骚扰也无处伸冤。《幸福到万家》中,何幸福的妹妹作为伴娘,被村长儿子带头拖进屋内扯掉衣服,压在身下猥亵,之后长期陷入抑郁。现实中,也发生过很多一模一样的事情,甚至比能过审的剧情有过之无不及。
图源 | 新观察网《喜庆狂欢后的眼泪》
然而,当何幸福的妹妹鼓起勇气用法律保护自己时,男性却振振有词地把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一下子就把“受害者”悄悄换到“破坏规则者”的位置上,错的反而是她了。图源 | 《幸福到万家》
现实中,柳岩在包贝尔婚礼上被男性围攻,差点被拎起来扔下水池。没有一个男星站出来道歉,反而是柳岩站出来道歉,道歉对象还是参与者之一的包贝尔。还有那些饭局上,领导或者客户要求美女同事陪着唱一首、喝一杯、跳一曲的情形,你拒绝就是你不懂事,没有大局观,没有团队精神,坏了大家兴致……但凡在热闹氛围里,女性莫名就成为了可以被凝视,被骚扰,被猥亵的欢愉供给者,给这个氛围助兴。
多数裹挟少数去进行违背个人意愿的事,这就是氛围霸凌的真面目。在针对女性的氛围霸凌里,男性会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一句“玩不起别玩”,就是因为部分人在对待此类事件时,有一种想当然的思维方式:这种流氓思维不仅出现在人多热闹的场合里,甚至还会出现在两个个体之间。在纪录片《日本之耻》中,伊藤诗织因为应邀和新闻界高层山口敬之吃饭,而遭其强奸。金马影帝、导演钮承泽在拍摄电影《跑马》时,在聚餐人散后,侵犯了醉酒的女助理。这种行径的底层逻辑不就是,只要能约出来吃饭,就可以上床?只要醉酒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你出现在这种氛围里,就是愿意”,对女性而言,就是恐怖片。当这种思维从个别男性身上复制到更多人身上,愈演愈烈,就会从借氛围之名的借势,变成主动造势。
把小范围的“默许规则”,逐步变成一种大范围的新习俗。过年时飘写过一部纪录片《迷雾中的孩子》,讲越南村落的抢婚习俗。无论她怎么哭喊挣扎,抢婚营造出的所谓喜庆,都会掩盖她的感受。这已经不仅仅是被氛围霸凌,更是已经上升到被氛围剥削了。当地男性如何让陌生网友变成自己的新娘?只需简单三步。第一步,试探。见完面后,一旦女孩同意合照牵手,就领着她到更远的地方约会。第三步,隔天登门提亲,走个过场,就可以跟女方家谈“买卖”条件了。个别人借口爱情的氛围带女孩回家,逐步扩大成一群人的抢婚习俗,最后升级到随意剥夺女性的人生。可历史就摆在那,很多人装作看不见,又在日光之下重蹈覆辙。“狂欢活动开始后就感觉变味了,不过我当时也在用水枪和人对射,没太注意周围。就听到了很多女性的尖叫,不过当时想着很正常。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她们的尖叫好像不是被洒水的那种,而是带着某种情绪,应该就是有人被袭击吧。”乍一听,最直接的不适,是氛围霸凌的那些施暴者带来的。再顿顿,想想其作为一个旁观者说的话,也藏着许多不妥之处:人人都以为正常,但这种“正常”的标准,已经在悄悄下滑。在氛围霸凌这种拼下限的流氓逻辑里,弱势方很容易就被逼入了阉割自身权利的误区。如印度女性不堪撒红节之扰,会刻意躲避庆祝活动,一到那天就会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同样,假如顺应“玩不起就别来”的语境,那我们就不去泼水节,不去婚礼,不上酒桌,不去饭局,不见任何人……游戏本是守规则的文明行为,否则只是一群禽兽凭本能做反应罢了。先当个人,再来玩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