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就业降级太惨了，这件事能怪谁

公众号新闻

2023-04-27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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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陈兴杰

这两年就业难，于是有了不少看起来很惨的就业新闻。博士、硕士或名校毕业生进到社区街道、去当小学教师、或是在大公司当实习生。于是有了一个词，就业下沉。

这不是最惨的，因为有一个词叫就业降级。

年过四十岁，经济压力最大时，突然失业。再也找不到与此前相匹的工作，月薪从几万降至几千，房贷、车贷各种贷，包括再也收不回去的开支，统统落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年轻人短期困厄不要紧，收入长期是看涨的。中年人看不到这种希望，只能在低阶收入段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干到退休。

高收入是年轻时的短暂荣光，中年后的职业生涯，是一眼看得到头的下坡路。这种事情就像中年隐疾，时不时难受，却没法说出口。

中年就业降级，是过去几年才有的现象。他们大多出现在互联网、高科技、新技术行业。

这是年轻人扎堆暴富的行业，他们往往30多岁就赚到了很多钱，没过几年断崖式下跌，甚至被洗出了行业——这种情况，在以前和其他的行业，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是这些中年人太倒霉，而是他们很幸运，赶上了一个好年代。

他们只用十几年时间，靠打工赚到别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实现阶层跃升，甚至财富自由。

改革开放造就的财富传奇大多属于企业家，只有新兴行业这里，打工人也能是成功者，这是非常少有的奇迹。

职场交流平台上，经常看到一些帖子，来自腾讯、阿里或者华为的员工，他们晒工资短信，或银行卡存款。不是炫富，而是感慨。

他们很多是80后、90后，来自不富裕的家庭，辛苦上几年班，就有七八位数存款，月薪堪比别人的年薪，还有股票有期权，一兑现就是好大一笔钱。哪怕被辞，也够养活下半辈子了。

晒工资的同时，很多人表达对公司的感恩：在中国，只有进入这样的企业，打工人才可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成功。为此他们很拼，不惜加班和派驻海外，只为了多赚钱。

过去中国职场长期有外企崇拜：工作环境优越，福利待遇好，薪资待遇优厚，有国际视野。进入外企曾是多少大学毕业生的梦想。

以互联网和高科技为代表新兴经济崛起后，打破了这种崇拜。很多人发现，进入互联网大厂，该有的全都有，什么都不比外企差。

高薪行业对应的是能力高要求。这些行业技术发展快，对创新能力有要求，工作强度还很高。人到中年往往吃不消。

更糟的是，大量年轻人涌进来，他们雄心勃勃有创造力，对新事物有很强的适应力。关键是年轻人很便宜，于是新人换旧人，旧人各自奔前程。

中年失业者有个体问题：技术能力退化，缺乏管理才能，中年懈怠等等。不管怎样说，管理岗位和技术专家总是有限，大浪潮之下总会有人被淘汰。

从前行业欣欣向荣，人才紧缺，人到中年换家公司也能继续干。现在行业紧缩了，年轻人找工作都难，中年人不降级不行了。

作为一名多年的互联网从业者，我认识几位被裁员或面临被裁员的中年人。豁达大度者有之，愁容满面者更多。

往往有人说到“资本的冷酷”——中年员工经济压力巨大，他们勤勤恳恳工作。公司削减成本，把他们裁掉，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社交媒体上，对资本的控诉差不多成了政治正确。

我不赞同这种说法。非要说“资本冷酷”，也仅仅是它给了年轻人希望，却没有承诺一个永远光明的未来。

新经济企业不是机关国企，它不提供终身雇佣制，不给年轻人养老。它甚至无法保证，明年这个岗位还在不在。

一切要看市场的环境，企业的状况，员工的才能。它能给予员工的，只有高薪，以及成长的机会——在新兴行业闯荡，每一次跳槽，通常带来收入大幅提升。

新兴行业先甜后苦，这是行业的收入特点，没什么好嗟叹。人到中年，面对无可改变的环境，要调整心态接受现实。

我常用这样的话语劝慰朋友，也勉励自己。道理说起来好懂，真正面对时，却不容易。

一旦“就业降级”，很可能就要改行。收入急剧缩水，变成原来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大厂程序员变外卖送餐员，部门总监变网约车司机，女性滑落更多，往往从部门小领导变成保险销售。巨大的落差让人难以接受。

国外似乎很少这种情况。码农的职业寿命很长，哪怕从硅谷出来，找个小公司当工程师。即便换一份工作，收入不会显著下跌。找一份收入尚可的其他工作，不是很困难。

硅谷员工是很高薪，倒也谈不上很多人羡慕，离职之后也就不会那么让人绝望。美国不同行业的收入差异，不像中国那样大。

中国式“就业降级”，根本问题是缺乏缓冲。新兴行业以外，缺乏二三四级阶梯承载中年人的失落。普通劳动者只有几千元收入，传统企业的管理岗收入，甚至不如新兴行业普通员工。

很多人不甘降级，从事自由职业也围绕新兴行业打转。做内容运营出身的，转身做了自媒体；做互联网销售的，可以卖保险；女性遇到中年危机，想办法直播带货。

这些工作收入不稳定，至少让人看到希望。有些中年人放弃暴富梦想，做网约车司机，外卖送餐员，送快递，收入超过一般城市劳动者。

看似冷酷的互联网科技行业，一直给失业者提供托底的保障，使他们不至于降得更低。

“就业降级”的问题确实和资本有关，不是资本作恶，而是资本发育不充分和不平衡。

中国新兴行业得风气之先，吸引国内外资本聚集，创造社会价值的同时，也给普通年轻人提供了实现梦想的机会。

机会并不普惠，其他行业没有这样的条件，这不能算资本的错。应该感激资本，而不讨伐。

解决就业降级，不能是打击资本，而是鼓励和发展资本，使其他行业也能提供好的就业条件。即便没有高薪，也有尊严体面，能让中年人安然接受人生事业的新阶段。

本文首发南方周末“社会把脉”专栏

题图：Mark Boed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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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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