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最近，全国多地的中小银行纷纷下调存款利率，原本就不高的存款利率再下一个台阶。对于大量储户而言，通过存钱获得的利息收入正在变得越来越单薄。

事实上，这并不是近期我国银行存款利率的首次下调。去年9月份，几大国有银行就曾经集体下调了存款利率，下调幅度大概10-15个基点，不过，当时中小银行大多按兵不动。最近这一轮存款利率下调，终于轮到了中小银行。

一直以来，中小银行是我国存款利率的高地，为了保持对国有大行的竞争力，中小银行普遍提供了较高的存款利率。随着这一轮中小银行也开始下调存款利率，全国银行存款的利率水平也整体下降到一个新的低位。

 图 | 摄图网

我国银行的存款利率之所以出现下降，直接原因还是因为贷款利率持续下调。2022年，我国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连续下调了3次，1年期到5年期的LPR累计下降幅度大概在15-35个基点。从银行的角度来看，贷款利率下降，意味着净息差变小，利润空间被挤压。按照银监会的数据，去年我国商业银行的净息差为1.91%，这也是过去10多年来首次跌破2%，更有多家上市银行的净息差低于1.8%的警戒线。

对于银行而言，贷款利率持续下降之后，如果存款利率不随之下降，业绩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去年9月份，国有大行率先下调了存款利率，到了今年二季度，很多中小银行也开始对存款降息。

《都挺好》剧照

除了贷款利率导致净息差缩小的压力，银行下调存款利率，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实体经济对于贷款的需求不足。尤其是对于中小银行而言，高息揽储一直是中小银行对抗国有大行最有力的竞争手段，虽然利率成本更高，但是只要最终能够放贷给企业，中小银行还是有获利的空间。但是，如果实体经济的贷款需求下降，中小银行通过高息揽储争抢过来的资金，如果不能有效放贷给企业，反而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所以，对于中小银行而言，随着实体经济的贷款需求放缓，高息揽储的动力也会随之下降。

这一轮银行存款利率下降，刚好对应着我国存款规模创出新高，所以，二者叠加，由此也会产生较大的冲击。

疫情几年来，我国民众的风险防范意识上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大幅增加存款储蓄，以应对未来的不时之需。去年我国居民的新增储蓄将近18万亿元，创下有记录以来的新高，比上年大幅增长了8成，今年一季度继续高速增长了10万亿元。在我国民众的资金纷纷涌向银行存款之际，银行存款利率开始集体下降，对于民众的影响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图 | 视觉中国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银行存款利率普遍下降之后，钱放到哪里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挑战。过去几年，很多人都将闲置资金购买了银行理财，银行理财的低风险和稳健收益，吸引了很多普通民众的青睐。但是，2022年以来，银行理财市场突然变脸，大量银行理财产品出现亏损，让很多民众纷纷撤出，去年4季度，银行理财市场的规模缩水超过2万亿元。到了今年，由于业绩压力增大，更有多款银行理财产品主动提前终止。随着银行理财市场持续萎缩，越来越多的资金从银行理财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银行存款，这也是我国存款规模高速增长的原因之一。

在银行理财不再保本甚至出现亏损之后，银行存款因为其安全性而受到更多追捧。如果从收益率来看，我国一年期存款利率并不高，只有1.6%左右，但是一些长期限的存款，比如3年期和5年期存款利率，去年还能够维持在3%以上，部分中小银行的5年期存款甚至可以达到4%，所以，从去年开始，越来越多的资金买入了长期限的银行存款产品。

但是，随着去年9月份国有大行开始下降存款利率，到今年中小银行也随之跟进，长期限的银行存款利率也明显下降了，国有大行的3年期和5年期存款利率只有2.6%-2.65%左右，中小银行经过这一轮降息之后，3年期和5年期的存款利率大多都不到3%。

《集体降职》剧照

随着5年期存款利率跌破3%，银行存款利率已经变得越来越鸡肋，但对大多数民众而言，即便银行存款利率下调，可能也没有更好的投资理财途径，还是不得不继续忍受更低的存款利率。因为对很多人而言，股市和房产的风险太大，而以前低风险的银行理财也不再安全，相比之下，还是只有银行存款更让人放心。

最近这一轮银行集体下降存款利率，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在于，如果存款利率变得越来越没有吸引力，可能会降低我国的高储蓄率，或许能够借此刺激我国的消费。

中国经济学界一直有这样一个说法，我国消费不足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储蓄率过高，由于中国人太爱存钱，大家都将钱存起来而不是花掉，所以导致中国消费力一直不足，所以，如果想要刺激消费，就要想办法降低储蓄率。那么怎么样才能降低储蓄率？如果存款利率变得很低，很多人可能就不愿意存钱了，这样就有可能起到刺激消费的效果。

但事实上，这种做法其实本末倒置。中国人偏爱储蓄，主要原因是为了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在养老和医疗等保障水平不足的背景下，只好通过自己的储蓄积累来应对未来的风险，所以，想要提高民众的消费意愿，根本的解决办法是提升民众对于未来收入的信心，以及搭建起更高水平的社保体系。唯有如此，民众才不需要积累过多的预防性储蓄，从而将更多的钱用于当前的消费。

如果试图通过降低存款利率，让更多民众不再存钱，甚至多花钱，显然不太可能。在没有更多选择的背景下，即使银行存款利率再低，很多人也还是会继续存钱，同时，由于利率下降导致未来的利息收入减少，人们可能会更加削减当前的消费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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