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边界感，从理直气壮请假开始

社会

2023-05-0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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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angao2@lifeweek.com.cn

文｜读者：May与五月

假期看到一条热搜新闻，标题为“上海一员工2次请假遭拒自行休假被开除”。这种新闻见多了，真是气都不够生，好在结果彰显了正义。区仲裁委员会认定，公司此举违法，且滥用审批权，需支付员工赔偿金。真是大快人心。

看到新闻的当天听了一期播客，同样是讨论职场休假的话题。两位女主播，一位是受过国外职场熏陶的“理直气壮请假派”，一位是常见于国内职场的“请假羞耻派”。

《女士的品格》剧照

倒也不能说羞耻，更准确地说是“请假愧疚”。虽说休假是员工应有的权利，但职场中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老板微妙的态度以及同事们得知自己要休假后言不由衷的“休假祝福”都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休假。

理直气壮请假派的主播因为没有感受过“那种”不好意思请假的氛围，因而难以代入另一位主播所描述的心理状态，她猜测会不会是“羞耻派们”过于敏感？

她们俩的讨论让我想起自己的两段请假经历，并且就我个人经历来说，或许存在小部分“敏感”因素，但大体上“请假羞耻”却是普遍存在的情况，也不局限于职场。我的这两段经历跨越了学生到职场人的身份，我也从请假羞耻派进化到了理直气壮请假派。

《外科风云》剧照

初二初三那阵子，我开始矫牙。最初半年，基本每两个礼拜就要抽半天去医院复诊。我本就内向不善言辞，那会儿又正好赶上学业紧张的时候，所以每次请假我都要提前一天做心理建设，才敢鼓足勇气去找班主任。

可能是带着好学生的光环，前几次请假都挺顺利的，班主任还亲切地询问我矫牙的情况。但每次吃完午饭收拾书包撤退时，面对其他同学好奇的眼光，还是挺不自在的。

小时候脸皮也薄，请假次数越多，我的潜在心理压力也越大。请假前的心理建设也从提前一天，延长到提前三天。

在听到我又一次胆大包天地说出“请假”二字时，也许是为了让我自己认识到请假的不合理性，班主任选择漠视我，只顾专心批作业，接着才是不耐烦地从嘴里甩出一句，“去吧去吧，随便你。”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剧照

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当我听到请假羞耻派的女主播描述职场中弥漫的不合理氛围时，我很快就共情到那种本不应该让员工承担的心理压力。

当时还是学生的我，的确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尤其在初三这样一个冲刺的时间节点。老师们都恨不得义务给我们加课，而我却因为私人理由白白浪费了宝贵的一下午时间，潜在风险是：也许会让她损失一个重点率。

后来我才意识到，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给他人带来麻烦，为什么要因为团体的惯性氛围导致自己承受莫须有的心理压力？

回过头看，每个月少上几节课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没有。我了解自己的实力和野心，不会因为全勤而考上一个更好的学校，也不会因为少上几节课而错失自己目标范围内的学校。

《杉杉来了》剧照

等我切换到理直气壮的请假模式，已经是职场人的身份了。虽然没有受过国外职场的熏陶，但工作以来一直在外企，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休假无罪论的观念。公司和老板都会鼓励员工休假，同事间也会讨论休假计划，并且真心地祝对方休假愉快。也不会觉得朋友圈晒出休假照片有负罪感。

新公司也是外企，但明显比前两家公司更卷。同事忙得和陀螺一样，疯狂出差和加班。我劝她休假放松放松，她却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苦着脸说，“大家都这么忙，我不好意思休假。”

我听不下去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刚好我也在思考休假，于是马上打开休假系统，填了一天休假申请。老板收到我的申请后，侧过身看着我，喊了我的全名并且当着大家的面问我，“你假很多吗？”

我心平气和地回他，“是啊，去年还有几天假没休完。”

《突如其来的假期》剧照

老板继续进攻，“我还有十天假没休呢，今年肯定是休不完了。”

我不理会他的言外之意，理直气壮地回答，“最近太累了，我要休息一天。剩下三天，等展会忙完再休。”

“好吧，你休吧休吧。”语气措辞和当年的班主任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我可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初中生了，才不会因为自己提出正当休假申请而愧疚，也完全不把老板阴阳怪气的语气当回事。

休假是我应得的权利，我既没有耽误工作进度，也没有给其他同事增加额外的工作量。“大家都很忙”或者“别人也有很多假没休”，关我休假什么事？

敢于请假，合理请假，是塑造职场边界感的有效方式之一。老板可不会因为你任劳任怨从不请假而对你另眼相看，毕竟吃苦耐劳的人最后只会吃更多不属于自己的苦。

《武林外传》剧照

所以让老板和同事知道并熟悉自己的边界，远比强迫自己以不舒服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投入工作更为高效可持续。但现实很残酷，和男朋友讨论这么硬气的请假操作时，他也表示“说上去很难，但可以试试”。

打工人的难处岂止是休假难，即便是批下来的假期，又有多少人能百分百投入休假模式？休假时开线上会议，接客户电话，手机上处理工作的比比皆是，责任感强的职场人还会背着工作电脑休假。这种假，好像休了，又好像没休。

休假难并非独立存在的职场问题，它的源头还是职场内卷。公司和老板对员工报以超出工资和劳动法的不合理期待。而员工不请假产生的劳动力，是否带来实际生产效益不说，对公司来说无形中实现了“降本增效”的目的，大有益处。

所以不能把休假难和假难休归结于员工个人问题，这是整个职场大环境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得不承认，打工人处在职场弱势地位。我们既需要依靠工作来换取生活，但谁也不想，也不能被工作剥夺了生活本身。

《突如其来的假期》剧照

锺叔河在与许知远和青年朋友的对谈时说了一段话，很有现实对照性和启发性。

他举了他们那个年代捉四害的例子。他说“那时候每个人每天都要上交多少蚊子和苍蝇……这种事作为全民运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上班，大家晚上都不睡觉去捉蚊子，捉苍蝇，捉不完的。蚊子滋生的环境没有改变。”

“假如我们都有这个认识，我不干这个事情，全国人民都不干，自然就干不了。这里有些人不仅是干，而且他还更积极，领导讲消灭一个，他还要消灭十个。有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现实。”

如果现实是被这样的人塑造的，那我们后来的年轻一代就要去改变它。改变它，就从理直气壮地请假开始。

排版：瓶子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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