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架怎么又没发挥好！

生活

2023-05-08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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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Karen

前些天我去超市买东西，想着好久没用过纸币了，便在结账时从有些发霉的钱包里拿出一张100元纸钞。收银员瞄了一眼我的钱，随即让我换一张，语气轻飘飘的。我皱了下眉头，不明白为什么，毕竟此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张假币”，她把视线转向别处。我尴尬地收回那张纸币，另换了一张给她，也震惊于这钱的“虚假身份”，一时间不仅难以证明我和它的清白，也回忆不起它到底从何处来。

《胜利即是正义》剧照

结算完毕后，收银员颇有底气地告诉我：“我可不是新来的收银员，别想拿假钱蒙我。” 我瞪大眼睛，讶异于她自认为画龙点睛实则是雪上加霜的发言。“谁蒙你了？我不知道这是假币啊。”她拔高嗓门质问：“那你刚才手抖什么？”

我更吃惊了，我是否手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明明极其不满于她高高在上的反常态度，却像被封印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不会拍桌和吵架的我如同一块潮湿的木头，即便有火在侧也无法熊熊燃烧。

临走之前，我义正辞严地说：“您要是觉得钱有问题就说钱的事，不要上升到我本人。”可惜她没看到我严肃的脸，光顾着盯手机去了。我们的正面对峙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草草收尾，留下一个非常生气但没有充分表达出来的我。

《我在他乡挺好的》剧照

离店以后，我实在没法迅速把这种未尽的不悦画上句号，便向超市服务台反映情况。我不觉得服务人员天然地要比顾客低一等，可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难以接受。电话另一端的工作人员听罢我的陈述后向我道歉，表明会尽快调查这件事。我的怒气略有缓和，却也发生转移——为什么我就不能当场充分表达自己的愤怒呢？“嘴笨又文明”的我虽然没有伤害他人，但被他人欺负还生窝囊气，也不能宽容看淡，反倒耿耿于怀，怎么想都亏。

我记起上次在超市看到的发怒典例。一位男顾客冲着对他翻白眼的女售货员大发雷霆，声音和气势足以惊动半个卖场。在超市服务台，他同样愤怒地控诉自己刚才的经历，还当着来往顾客和超市高层的面，把那位售货员又痛骂了一顿。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听他语气激烈地输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在得到她的道歉后，他即刻转身扬长而去。

我认为那位先生言行过激，但当我遇到类似情况时，我却不能直抒胸臆，连他的10%都达不到，不禁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恨。我开始好奇如果以后我和伴侣有了矛盾会怎么处理，要是吵不起来，难不成我俩要先写好稿子再给对方做演讲吗？

《开端》剧照

不明原因地，我从小就做不到和别人吵架，虽奉行“以和为贵”“摆事实讲道理”，但闷气却一点也没少生。我也不会去发泄屋，因为我不愿让我的种种恼怒使无辜的瓶子破碎，成为愠怒的牺牲品，因此负面情绪只在我的体内循环，形成内伤。有些时候，我着实羡慕那些能吵架的人——一方面发泄怒火能给自己的情绪减负，另一方面没准也能“不打不相识”，让对方进一步了解自己——也更羡慕那些“擅长”吵架的人，在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下仍毫不畏惧地开起连珠炮，让吵架接近一门手艺和技术。与我想法类似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从豆瓣小组“吵架没发挥好组”的存在便可见一斑。

或许我被大众奉为圭臬的“不能发飙”深深裹挟，希望稳定的情绪标志着自己已经成熟，而不被打上“幼稚”和“鲁莽”的标签。但这也让我失去情绪的弹性和自如，所谓的好脾气看似包容了一切，事实上内心却意难平，免不了频繁谴责自己。作家Will Rees对缓解愤怒也没什么好办法：“的确，人们似乎对自己的愤怒无能为力，而通常的解决方法——呼吸、数到10、放松——本身就非常令人恼火。正是这种持续的、无助的品质让愤怒变得如此令人沮丧。与此同时，愤怒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美好的承诺：一旦被激怒，人们只希望它能减轻。”

《时间都知道》剧照

《莫生气》这首诗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宽慰了我，“气出病来无人替”更是敲响了我关于健康的警钟，让我对生气这件事抱以更为认真的态度。然而我总觉得它在劝我让任何事都“随它去”，戒掉负面情绪，做一个不动怒不发火、遇事波澜不惊的圣人，这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既然改变不了别人，那我就先改变自己，从小事做起，比如学习如何正确表达愤怒，比如以后只用扫码支付。

排版：瓶子 / 审核：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