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无言

“药中茅台”片仔癀，最近可谓处在风口浪尖上。

高调官宣涨价仅仅过了5天，又传出原董事长、现任副总双双被查的消息。

5月10日晚间，漳州纪委监委官方公众号发布消息，漳州市九龙江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九龙江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潘杰，漳州片仔癀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片仔癀）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刘丛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漳州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九龙江集团为片仔癀的控股股东，直接持股比例达到51.3%。潘杰曾是片仔癀的董事长，2021年12月，他宣布辞去片仔癀董事长、董事及董事会下属专门委员会委员等职务，此后不再担任片仔癀任何职务，目前董事长一职由林纬奇担任。

5月11日中午，片仔癀回应表示，目前公司尚未知悉刘丛盛先生被调查的具体原因。

在此之前的5天，片仔癀刚发布公告，公司主导产品片仔癀锭剂国内市场零售价格将从590元/粒上调到760元/粒，供应价格相应上调约170元/粒；海外市场供应价格相应上调约35美元/粒。就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后的第一个市场交易日，片仔癀的股价就迎来了“一字涨停”！

一粒药从590元涨到760元，涨价幅度高达28.8%，市场上纷纷表示这是片仔癀自2020年以来的首次零售价格调整。但实际上，这已经是片仔癀自打2003年公司上市以来的第20次涨价了。

原董事长和现任副总被查、靠涨价收割富人，还有资本大佬在背后闷声发大财，片仔癀的财富故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离奇。

/ 疯狂提价20次，片仔癀只收割富人？ /

资料显示，片仔癀的前身是1956年成立的福建漳州制药厂，生产独家产品片仔癀。1999年12月，漳州制药厂改制为漳州片仔癀药业股份有限公司。

那时，一粒片仔癀的零售价格为110元/粒。1999年的110元是个什么概念？

1999年，中国城镇职工的年平均工资为5774元，月平均工资约为481元。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普通城镇职工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只能买得起4粒片仔癀。

而1999年猪肉的价格在每斤2.5元，一粒片仔癀相当于44斤猪肉；1999年大米的价格在每斤0.15元，一粒片仔癀的价格能买足足733斤的大米！

毫无疑问的是，片仔癀的消费者从来不是拿着平均工资的普通人。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片仔癀明明和安宫牛黄丸、云南白药齐名，但一直以来，它仅仅在福建、广州、香港一带才颇负盛名。

再回过头来看片仔癀的这次涨价，170元的提价幅度是片仔癀24年来涨价的最大绝对数值。但类似幅度的涨幅分别在2007年（涨幅28.57%）和2011年（涨幅30%）出现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年份中，片仔癀都是年中出现了两次涨价才达成的如此涨幅。

“买片仔癀的人，从来不是吃片仔癀的人。”事实上，片仔癀与其说是治病的药品，不如说是有钱人拿来送礼、收藏的“奢侈品”，甚至，还有不少人拿他当理财品。

当年片仔癀涨价爆火之时，曾有媒体记者询问过福建省多家公立医院有关片仔癀的消息，得到的都是一个结论“医院没有片仔癀，医院医生几乎不会给病人开这个药。”

原因无他，除了贵之外，片仔癀既不是治疗国家肝病诊疗指南中的首选用药，也不能单纯的用这种药去治愈某种疾病，甚至更有医生直言“和片仔癀类似功效的药物有很多”。

即便价格贵成这样，你会发现买了片仔癀的人似乎依然“有利可图”。

2021年年中，由于片仔癀制作原料的稀缺性，原本售价590元一粒的片仔癀锭剂一下被黄牛炒作到了1600元/粒。

要知道当时黄金的价格不过也就1克400多元，而3g每粒的片仔癀在线下黄牛层层加价下，价格直逼2000元，比黄金还要贵。

有价无市，一粒难求，一时间，不少有“存药”的人纷纷表示：这下赚了。

实际上，即便是高达20次的提价，片仔癀的涨价幅度并没有超过这24年来的通货膨胀。

据统计，2022年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使用的全省全口径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月平均工资为5880元，而涨价后的片仔癀一粒药为760元，值得欣慰的是，对比而言，普通老百姓一个月能买得起7粒片仔癀了。

片仔癀作为中成药的“价格天花板”，又是主打治疗肝病的药物，自然常被拿来和伤肝的酒中之王“茅台”作对比。伤肝的茅台酒年份越长价越高，治肝的片仔癀自然也应该是这样，甚至，应该价更高。

2017年，私募大佬林园就曾为片仔癀“站台”，称其未来股价或许会超越贵州茅台。

时到今日，片仔癀的股价虽然未能超过飞天茅台，但500ml的茅台官方售价1499元，平均每毫升3元；而片仔癀锭剂每粒只有3克，每克却要卖到253元。

但这样的涨幅却也没顺了管理者的心意，在2021年片仔癀的股东会上，其董事长还为此打抱不平，表示：“原来是一粒片仔癀可以买4瓶茅台酒，现在是1瓶茅台酒买6粒片仔癀。”

无独有偶，片仔癀的价格炒作也恰恰发生在此次股东会过后。而在涨价达到最高峰之前的2021年5月，片仔癀还推出了“当月凭个人身份证号和处方，一人一个月限购2粒”的限购政策。

而在更早的2020年8月，就已经有经销商反应，片仔癀在减少供货量，于是进行提价销售。

这一场匪夷所思的“饥饿营销”，是为了防止黄牛“中间商赚差价”还是误打误撞的为涨价推波助澜？至此，仍是一个问号。

只知道的是，一场群体狂欢过后，恢复了线上货源的片仔癀，一时间回收价格不仅跌破了当时官方指导价的590元，甚至最低触到了400余元。

“药是别人送的，涨价就是理财，跌价太多就吃掉护肝，入手片仔癀，怎样都不亏。”

而片仔癀做的，恰恰是抓住了这种心理的富人的生意。

/ 两名任职30年“老将”被查

还有神秘资本大佬闷声发大财 /

资料显示，此次被查的潘杰与刘丛盛都是从基层员工做起，逐步走上管理岗位的片仔癀老将。

潘杰早年间便进入片仔癀的前身漳州制药厂工作，任职时间超30年。他曾在2021年4月至2021年12月间担任片仔癀公司董事长一职。

另一位“落马”的片仔癀高管是董事、副总经理刘丛盛。刘丛盛任职时间同样超过30年，任职经历横跨生产、营销和科研等领域。

值得注意的是，潘杰和刘丛盛早年的工作经历都与市场销售有关。也就是在两人任职近20年间，片仔癀被运作成为一两值千金的“神药”。

2021年，潘杰就任片仔癀董事长期间，片仔癀的市值更是在8个月内暴涨超过800亿元，迅速成为了A股市场上的明星股。

除了上述两人的营销和资本故事，最近几年片仔癀还因为一个关键人物在资本市场上名声大噪。

这个人就是它背后的超级牛散——王富济。一个散户买一家上市公司股票买成了第二大股东，据说净赚了120亿。更神秘的是，从2009年至今的13年里，他从未减持过片仔癀的股票，堪称神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2003年，片仔癀以8.55元/股的价格上市。而王富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是在片仔癀2009年的中报中，作为个人位列片仔癀第四大股东，持有275.51万股，持股比例达1.97%。那时，他的持股市值约为6852万元。

此后一年时间里，王富济持续加仓片仔癀，到2010年中报时，王富济的持股比例就已上升至4.5%，正式成为了片仔癀的第二大股东。

也就是从2010年末，片仔癀的股价从年中的30余元直线拉升至年末的94.83元高点，涨幅超过100%！然而这段看似辉煌的历史在片仔癀的股价中，仅仅是个“小波动”般不值一提。

而更让王富济带有传奇色彩的是，在至今的13年中，王富济从未大额减持过片仔癀的股票。直到如今，王富济仍高居片仔癀的第二大股东之列。    

这也意味着，截至片仔癀股价突破新高的2021年，王富济仍然持有片仔癀的股票2703.75万股，持股市值最高峰超过了132亿元。而据传，他的成本不会超过10亿元,换句话说，对片仔癀股票的投资为其净赚了超120亿元！

网络上虽然盛传着这位牛散的故事，但也从来没有一张照片存在过。据百度百科介绍，王富济是片仔癀第二大股东，也是上海凯峰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然而，无论是王富济还是这家仅有6人缴纳社保的公司都异常神秘。

有人怀疑，在2009年那时就有近亿元资产的王富济怎样都应该不是个平凡人。甚至还有人觉得维持了13年不论涨跌都不卖股票的王富济可能只是个“傀儡”，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无论如何，片仔癀股价的奇迹创就了这个百亿富翁；而这个百亿富翁无疑也在支撑着片仔癀的传奇。但作为股票还是作为药品的片仔癀，似乎做的都不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意。

事实上，2022年，片仔癀核心的肝病用药销售量出现了罕见下滑，甚至库存也有了明显积压，这也让外界开始猜测：片仔癀的涨价和东阿阿胶一样，是以涨价带动炒作之风从而清掉库存。

虽然片仔癀的涨价不如东阿阿胶来得激烈，且其公开的原材料中，天然牛黄与天然麝香极其昂贵且近年来价格飙涨。但一颗仅有3g的片仔癀究竟能用到多少珍贵的原材料？况且片仔癀的毛利率一直高达80%。

甚至为了不受天然麝香产量的限制，片仔癀还开发建设了属于自己的人工养殖麝园。然而，片仔癀为缓解原材料供应不足的可能投资的人工养殖麝，却没能将市场价格上涨部分的原材料成本分担下来？

于是，片仔癀在做的似乎就是一方面将成本的上升直接转嫁给消费者，而另一方面严格控制产量、提高销售价格。这笔针对“富人”的算盘，打得太响了吧？

/传奇 “药中茅台”

还能讲出什么新故事？ /

回顾片仔癀配方的由来，更是带着传奇色彩。

相传明朝嘉靖年间，一位御医为躲避朝廷动乱逃到了福建漳州一带，在璞苑山的一座小庙里落发为僧。因为闽南一带毒瘴蚊虫横行，为了救助当地百姓，这位御医就按照宫廷中的方子，以麝香、牛黄、蛇胆等8味名贵药材炼制了当时称作“璞苑八宝丹”的片仔癀。

当地人起初还不相信这小小的丹药能有什么效果，但尝试过后纷纷直呼神奇。于是口口相传，“璞苑八宝丹”渐渐与“寿山石”、“乌龙茶”齐名，被称为“福建三宝”。

时过境迁，昔日寺庙中的最后一个和尚，法号如添，因为还俗后和馨苑茶庄老板李珠相识，便把秘方传给了她。在如添死后，李珠注册商标馨苑药局，生产僧帽牌片仔癀八宝丹。

事实上，在解放前，漳州的各个药铺药局几乎都有出售片仔癀八宝丹。解放后，馨苑药局并入漳州制药厂，李珠把秘方贡献给政府。片仔癀八宝丹成为漳州制药厂的拳头产品。

片仔癀身上承载着的宫廷秘闻还不足以让其穿越近500年的历史，真正使其名震千里的当属另一个有关“疗效”的传言。

战争时期，东南亚热带雨林的蚊虫众多，士兵们被蚊子咬上一口，就会肿起巴掌大的包，身体弱一些的当天夜里就要打摆子。美军发现自带的抗生素作用有限，而片仔癀却有奇效，于是片仔癀被称作“中国特效抗菌素”。在60年代越战时期，美军在东南亚大量采购片仔癀作为军需装备。不久后，国内就禁止了片仔癀的对外出口，就此，片仔癀成为了“国宝”。

1988年，上海及其相邻省市爆发急性甲肝，百余天内竟有41万人患病，对肝炎有特效的片仔癀在上海被抢购一空，一时“一药难求”，当时甚至还出现了3粒片仔癀换一台17寸彩色电视机的情景。

2003年6月，片仔癀登陆上交所。2006年，片仔癀成为经国家商务部认定的首批“中华老字号”企业之一。

2014年，西非埃博拉病毒苏醒，同年6月广州爆发登革热疫情，当时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卫计委分别出台的《埃博拉诊疗指南》《登革热诊疗指南》，均将国宝级名药片仔癀列入到推荐用药当中。

2014年12月20日在北京的一场歌德盈香秋季拍卖会上，1992年产的片仔癀拍出了每粒3000元的高价。

配方成谜、药效显著、甚至还不惧“保质期”，也难怪片仔癀的价格可以炒到“千元一粒”的天价了。依托着片仔癀锭剂的独门秘方，2014年，片仔癀提出“一核两翼”发展战略，意图向化妆品产品及保健品、保健食品方向发展。

然而，和贵州茅台的困境一样，依靠“片仔癀”的片仔癀，时至今日其他业务开展得也不算顺利，化妆品、日化产品及食品两大板块的营收至今不足6亿，占比不到片仔癀总业务体量的十分之一。而片仔癀系列产品却仍贡献着高达92%的净利润。

2022年，片仔癀旗下投资的食品、日化品公司齐齐亏损——

曾经为片仔癀站台，声称“片仔癀未来股价或许会超越茅台”的私募大佬林园，2018年二季度，其旗下的私募基金还进入片仔癀前十大股东行列，但到2020年年报时，彻底不见了身影。

另一位“公募一哥”王亚伟管理的产品曾分列片仔癀第二和第七大股东，不过到2010年三季报，片仔癀前十大股东中也已不见王亚伟的影踪。

资本向来是聪明的，看来他们也嗅到不寻常的味道，不跟风了。只是一些普通的消费者还在一拥而上，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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