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了美国梦离开韩国,现在他们的孩子搬了回去
CNN报道截图
凯文·兰伯特(Kevin Lambert)在北卡罗来纳州长大,他知道自己与白人同龄人不同。他从母亲那里继承的韩裔外貌特征很突出,他“总是感到被排斥,总是感到被排斥在外”。
“我的整个童年,在80年代和90年代,我听到的问题都是:‘嘿,你是中国人吗?你会功夫吗?’”他说。
这种不安、不适应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成年,促使他在2009年搬到韩国。
他是许多在美国出生或长大的亚裔美国人中的一员,父母几十年前移民到美国追求美国梦——结果下一代踏上了相反的旅程。
这似乎是一个奇怪的愿望,因为许多人从未踏足韩国。但是,在祖籍国获得接纳和归属感的诱惑是强大的,尤其是在美国猖獗的种族主义、枪支暴力和反亚裔仇恨犯罪的背景下。
圣地亚哥州立大研究亚裔美国人的助理教授斯蒂芬·赵·苏(Stephen Cho Suh)说,这些归国移民在成长过程中,往往不被视为完全的美国人。
但在韩国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挑战,许多人最终会回到美国。
“每个人都提到种族”
各种因素推动了这种反向迁移。1999年,韩国通过了一项法律,向包括移民子女在内的“海外韩国人”敞开大门,使他们更容易返回韩国,并停留更长时间。
2002年韩日举办的世界杯,以及2007年至2009年的经济大衰退,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当时,为了逃避美国严峻的就业市场,许多人在韩国学校从事英语教师的工作。
但苏说,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每个人都提到种族、种族主义和民族。”
丹尼尔·吴(Daniel Oh)小时候随家人从韩国移民到美国,后来又搬到了加拿大,现年32岁的吴记得“很多让我为自己是移民而感到羞耻的事例。”
他说:“我经常试图摆脱自己的外国身份。”但“无论你的英语说得多好,你的行为和语言有多同化……你充其量是亚裔美国人。”
当他20多岁开始访问韩国时,他的出生国与他记忆中的小国家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太习惯说韩语。然而,“在某种程度上,这里确实有家的感觉,”他说。
每次旅行对他的吸引力都越来越大——直到24岁时,他搬到了首尔,在那里生活了8年。
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亚洲中心主任赵智妍(Ji-Yeon O. Jo,音)说,许多移民都享受着“蜜月期”,他们喜欢融入一群韩国人的面孔,并感到一种归属感。
也有经济动机。几位韩裔美国音乐人在韩流中获得了明星地位。赵说,在美国,很少有韩裔美国流行歌手有同样的名气,这表明“看不见的竹子天花板是非常真实的”。
早期移民回国养老
不仅是移民的子女搬回来,许多第一代韩裔美国人也在搬回来。
现年72岁的金文国(音)于1985年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从首尔移民到洛杉矶。几十年来,他经营了几家企业,包括一家餐馆、跳蚤市场、金银店和一家缝纫厂。
但他和妻子在2020年搬回了韩国,定居在北方城市春川。他说,好处很多:负担得起的医疗保健、用韩语交流方便、与家人更近。
在美国,种族主义一直是一个丑陋而持久的危险。他回忆起上世纪90年代,想要去一家酒吧时被拒之门外,“他们说这里只对会员开放,但白人非会员也可以进”。
但他最深刻的记忆是1992年洛杉矶骚乱,在骚乱的大部分时间里,在燃烧的韩国城看不到执法部门的踪影——让店主和像金这样的居民自生自灭。
他说,最近,在川普时代,“亚洲人的生活变得艰难”,反亚仇恨事件的报道激增。
对金来说,回到韩国是一种解脱,那里的安全“100%好”。
“我打算在韩国生活到死,”他说。
斯蒂芬·赵·苏说,这种愿望在上了年纪的韩裔美国人中很普遍,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国养老。出国几十年,许多人失去了与家人和朋友的联系。此外,韩国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但生活成本也在飙升。
发现“种族主义的镜像”
但赵智妍说,回到祖籍国,在蜜月期结束后,许多人开始看到“日常韩国生活”与“他们在美国非常习惯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之间的冲突。
即使是找公寓、开银行账户、看医生等日常任务,也会因为语言障碍和不熟悉的惯例而变得复杂。
赵说:“这是一种普遍的情绪:许多人报告说,在公共交通上说英语时,会遭到奇怪的目光。有些人甚至会遇到陌生人问:‘你是韩国人,为什么不会说韩语?’或者,当在看医生时听到医学术语时,他们会被问到:‘你不是韩国人吗?’”
在某些方面,这些经历与他们的父母移民到美国时所面临的情况相似。
赵说:“我们看到了种族主义的镜像——在这种情况下,是基于国籍的种族内歧视。”
正是这样的时刻驱使兰伯特在韩国待了11年之后,于2020年回到美国。
“作为一个社会,你在那里不受欢迎,”他说。“政策说你不受欢迎。签证说你不受欢迎。他们对待员工的方式表明你不受欢迎。”
挑战堆积如山
一些反向移民最终返回美国还有其他原因。与家乡的亲人维持关系是很困难的。约会可能很艰难。许多女性最终无法接受韩国保守的性别和约会规范,这些规范认为她们“太直言不讳……不够端庄,太女权主义”。与此同时,如果男性“没有理想的工作”,他们可能很难找到伴侣。
就业可能是最大的挑战。教英语的工作很容易找到,但转行很难,许多企业在雇佣外国人方面设置了很多障碍。
丹尼尔·吴现在正在考虑回美国。
“我的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带到美国来,”他说,并补充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接受父母给予你的一切,并从中有所作为”。
此外,吴说,韩裔美国人在首尔的生活感觉像是收益递减。
“一开始,在韩国呆的时间越长,感觉就像回归韩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得到的越来越少。”
即使是第一代韩裔美国人也可能难以适应一个与他们离开时截然不同的国家。兰伯特的母亲记得韩国是一片充满斗争和贫困的土地。
相比之下,几十年后她访问的韩国到处都是LED屏幕、发达的基础设施、干净的街道和现代化的标志。兰伯特说,每次回国,“她都觉得与韩国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金文国也对这种变化感到震惊。上学路上经过的稻田已经被三星半导体工厂所取代。他有时会与无处不在的手机应用程序和自动售货亭打交道;他怀念在广阔的旷野旅行。
但是他说,如果他知道这个国家会变得如此发达,他可能一开始就不会离开。
“如果今天的韩国和我离开时一样贫困,我干嘛还要回来?”他说。“我回来是因为这里和美国一样富裕。”
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许多年轻的韩裔美国人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不同的看法。
赵智妍说,韩裔美国人经常“想跨越”两国,保持美国国籍的同时尊重韩国文化。他们最终多数仍然想要在美国定居,因为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在韩国高压、竞争激烈的教育体系中长大。结果是“作为拥有两种身份的人,找到了自己的空间”,与两个地方都有很强的联系。
丹尼尔·吴现在在两个国家之间穿梭,因为他考虑到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无法想象完全离开其中一个国家。
“大家都认识到,不管怎样,你都很难感到完整,”他说。“因为当你对这两个世界都看得够多的时候,你最终会明白你所占据的所有世界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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