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晖投资王霖：ChatGPT捅破了技术的“窗户纸” ，估值的冬天却是投资的春天

中国基金报记者 吴君

作为鼎晖投资的创始合伙人之一，王霖在7年前组建了鼎晖VGC（创新与成长）基金，“创建鼎晖VGC其实相当于内部创业”，VGC主要是探索科技领域的创新与成长的投资机会，到现在已投资了90多家企业，支持40多位科学家创业者。

王霖平时通过跑步来释放压力，跑完马拉松后，他觉得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所以在创业过程中，要学会像跑马拉松一样掌握节奏，学会坚持。

日前，在接受中国基金报记者独家专访时，王霖谈到，科技投资要“投早、投精和投重”，一要找趋势，二要具体看方向，现在从募资到投资，更要求专业化、精细化。

“多年前风险投资是占赛道、撒种子，而今天科技单点突破的时代，赛道太多，只能通过专业深度行研，精准挖掘细分行业里的头部企业，多轮加注并深度赋能。”王霖说。

尽管当前市场低迷，但估值的冬天，却是投资的春天，王霖对市场非常有信心。他表示，任何技术的突破都可能带来大的机会，更聚焦前沿技术。关注大健康产业、科技创新“硬科技”领域、新能源领域等。另外，ChatGPT捅破了技术的“窗户纸”，关注AI领域未来突破级的应用出来。

无惧寒冬、对股权市场有信心

市场足够大，不要抱怨市场太卷

观察今年的私募股权市场，王霖认为整个行业可能面临着一定的压力，比如说融资，确实市场上大家投资信心不足，出资主体在减少，现在是政府引导基金和国企出资比例大幅度提高了，出资整体数量下降，政府引导基金有返投需要，这对投资机构的业绩和品牌都有了更高的要求。

出资数量是在减少，但是出资情况也在好转。王霖介绍到，鼎晖VGC最近合作的无锡经开区和成都高新区，“原来是只能本基金返投，现在是整个平台可以返投，这些地方政府引导金追求的是实效，追求的是产业落地、税收和就业提高。所以目前的融资环境，一些地方政府按照市场的原则在改变，更加灵活务实”。

另一方面，在投资节奏上，大家会更谨慎一些。“我们的感受是原来某个项目不投，一两周就拿不到了，但是现在的项目，我们可以认真做调研，去跟企业交流，去谈条件，实际上也是好事情。原来大家不管好坏一块去投，现在重要的是选好、选优，这样对于资源的配置，最终对行业健康发展也是好事情。”王霖说。

关于投资节奏放缓、部分项目出现一二级价格倒挂的现象，王霖认为，目前市场估值方面在不断下调，但是一二级倒挂只是一个短暂的、阶段性的现象，如果长期倒挂，大家都不赚钱，投资就不能持续下去。“目前倒挂主要是在Pre-IPO阶段，因为到最后一轮了，投完以后很快上市，结果上市以后跌破发行价、跌破了Pre-IPO的价格。这样就逼迫大家往早期投资，而往早期投资就要求更加专业。因为越往早期，找项目，判断团队，以及未来市场发展的情况等，都增加了难度，所以要求更强的专业性。”

因此，在当前市场环境下，王霖认为投资要做到“投早”、“投精”和“投重”。第一，要往早期投资，因为越往后价格越高，如果出现倒挂就可能亏钱，这就需要往早期投资，毕竟价格比较便宜；第二，要精细化投资，每一个项目做得非常精细，看行业大趋势对不对，从一个行业里面选择最好的企业，看其团队、技术、市场，还有未来的销售、盈利、现金流等都要考察，这样出错的概率就会变小；第三，要重复投资，在一个项目看好以后，对团队、技术和市场等都比较了解了，再进行反复投资，使得一个项目的投资量更大一些，风险也会小一些。

“中国市场非常大，一年有几百家企业上市，对于GP来说，很多项目都没有看过。现在即便是最头部的投资机构，无论从管理的资金规模还是占IPO数量的比例，都不会超过整个市场的5%，这和传统的消费品市场相比，只有头部的两三家品牌存在，竞争还不算激烈，淘汰会继续进行，但很多机构有自己生存的空间，所以机会还有很多。”王霖认为现在更要充满信心，他直言，不要抱怨市场太卷，我们的市场足够大，主要看投资人有没有深入去挖掘项目，是否做专业化的投资。比如鼎晖在深圳设立了天使基金，关注早期投资项目，在创业团队有了新的技术、新的创业构想的时候，鼎晖的天使基金团队就会与这些幼芽时期的创业公司，探讨并碰撞想法。

关于全面注册制，王霖认为，注册制带来最大的变化就是上市和退出的节奏更快了。注册制实际上使得上市更加市场化。估值的高低，取决于企业的真正价值，企业的盈利能力，或者未来的成长空间，以及行业的影响力。另外，注册制下，市场将充分反映公司的价值，“好”公司与“差”公司两极分化会比较明显，没有价值的公司估值会下跌很快。

大健康是长期朝阳产业

投资真正有创新能力的医药公司

据了解，鼎晖VGC目前主要围绕科技的三个方面“下注”：一是大健康领域，包括创新药、生物技术的研发，医疗器械的国产替代及检测诊断的技术突破，二是硬科技方向，包括芯片半导体、新材料、新能源的投资，三是基于人工智能的应用，以及云计算、SaaS、机器人等科技消费场景方向的投资。

比如大健康领域，王霖表示，虽然现在二级市场比较低迷，但低迷是对上一轮泡沫的调整，但是大健康产业，尤其是创新药、创新器械，是一个长期的朝阳行业，是社会发展、人民健康必须的东西，所以现在中国的创新药，有的在全球位列第一梯队。社会对这些药长期是有需求的，现在可能估值稍微低一点是正常的调整，后面慢慢会起来的。

他举了某生物医药公司的例子，研发CAR-T细胞疗法，治疗实体瘤，现在估值100亿美元，“也就是说，真正好的东西还是会有很好的市场估值，好公司不缺资金。现在只是市场的一个正常回调，要求我们投资的是真创新、真正有大的市场创新，成功的可能性比较高，这个时候有机会赚钱。”

实际上，现在大健康市场的投资出现明显的两极分化。王霖说，以前不管是什么技术，市场差不多都会投资，但是今天只有好的技术才会投，比如靶点要看是不是最新的靶点，团队是不是最好的团队，有没有在跨国公司干过或者有成功的经验，这些都会看得更细一些。“这是好事情，现在只有头部的公司能够融到资金。另外创新药领域更新换代也很快，比如PD-1过去特别火，现在基因编辑，包括RNA治疗、小核酸药物、肿瘤微环境、溶瘤病毒等疗法，都是更加创新的技术。市场上创新有很多，一旦大规模市场化，就不算创新了。我们持续研究更新的东西，不断往前走。”

ChatGPT捅破了技术的“窗户纸”

投资应用芯片和突破级应用

今年ChatGPT带动了人工智能的热潮，王霖直言，AI领域有了大的突破，很多应用都超过我们的想象。这是大趋势，这种突破给人类带来希望。

“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前期的研究可能费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后续窗户纸被捅破以后，跟随就会很快。”王霖说，中国现在很多公司也在做大模型，大趋势是对的，投资人一定会聚焦人工智能这一块。

如今各种模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王霖坦言很难选择，他们还在观察和研究，等看清楚、弄明白的时候再出手。“大模型基础上一些小的、集结应用的模型将会是鼎晖VGC的投资重点，真正能够带来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能够推动这个产业的进步的应用才具有真实的长期价值。”

还有科技创新领域，王霖表示，当前“硬科技”是发展重点，我们强调国家安全、现在军队的建设，包括军民融合的机会。

王霖认为，美国对中国半导体的制裁从另一个层面看，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国产替代的机会。为了保证国家安全、供应链安全，要求一定比例的国产芯片的替代量，这就给中国芯片进入市场提供了机会，用的量大了，价格自然就便宜了，在使用的过程中不断发现问题，迭代升级，产品性能也就上去了，产业就相应发展起来了。

据王霖介绍，鼎晖VGC现在大部分投的是应用芯片，可能在更加前沿的，包括ARM框架的芯片，RISC等更新的框架的芯片，“我们在投资上稍微往前走一些，这个时间周期会更长，但一旦成功了，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突破级的应用出来。”

还有新能源领域，王霖表示，近年来中国提出碳达峰、碳中和的目标，“双碳”的市场空间足够大，可能未来10年、20年中国在太阳能、新能源汽车领域，处于世界领先的地位，里面涉及到电池、材料等很多投资机会，市场是很大的。

当然近年来新能源方面的投资过热，现在面临调整。王霖举例，某电池龙头前段时间特别热，也给投资人赚了很多钱，使得大家觉得电池市场大、机会多，大量资金蜂拥而上，但实际上到最后发现电池的毛利率很低，所以估值也出现正常的调整。“任何东西一旦热了，估值就上去了，但是后来发现其创造的社会价值、创造的利润和现金流没有那么好，它的估值就开始回调。”

王霖认为，未来新能源行业的投资，任何技术的突破都可能带来大的机会。“因为新能源行业在不断发展过程中，比如电池密度、单晶硅的纯度、转换技术等都在发展，所以，如果仅仅是规模的增加，相关公司估值不可能很大，还是要聚焦技术的突破。比如原来是动力电池，现在是储能电池，其材料不一样，材料方面的突破带来机会。”

在新能源赛道进入快速发展期，王霖坦言，他们更重视从材料入手，看材料发展带来的技术创新，比如电池密度、电池成本的下降。由于材料方面要求专业，鼎晖VGC最近从剑桥招聘了一个材料学博士，专注对材料方面的研究和投资。“市场上相关的材料很多，每一种都有机会，所以我们不会就盯着头部企业，因为大家都看得到的机会，估值肯定不便宜，盈利空间很低。不仅仅在新能源行业，其他行业也是一样的，很多材料的创新带来功能的提升，我觉得潜力还是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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