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浙江人迹罕至的山头,造了一处避世房子,口碑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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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设计师张晓晓,
在浙江临安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头,
造了个新的房子。
我一直很着迷于跨越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一些生活的基本问题:大到比如人与自然如何相处,小到如何好好吃一顿饭?
这些问题当然很多建筑师都思考过,苏东坡、王羲之也思考过。临安的明月松间酒店,面积并不算大,除了14间客房,还有公共空间和一个园林。我愿意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和中国的古人,和我尊敬的其他建筑师有一个隔空对话。
门是日常关闭的,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进去,你要通过门铃和主人打声招呼,然后推入一扇像柴扉一样的小⻔。进去就是园林,经由悠⻓曲折的廊道,进入一个公共空间,灯光被设定得幽暗,可以让初初到达的浮躁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换鞋进入之后,是酒店的公共客厅,它被设置成为一个多功能的融合空间,适合很多人的公共活动。如同西方人喜欢派对,中国人也好雅集。可能大家不知道,其实每次雅集人都挺多的,西园雅集有16人,王羲之的兰亭雅集更是多达42人,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在这样的空间里,如同《韩熙载夜宴图》,随着卷轴一幕一幕地打开,会客、饮宴、茶叙、园林游赏,人们在同一个空间里面的不同生活场景被连缀在一起。没有很多隔墙,即使设置故意阻隔视线的屏风,也不会阻隔声音。人们看似互相独立的活动,实际上又很微妙地互相影响。
我很着迷于这种又分又合的空间,我完全可以期待,来自不同地方的不同性情的人,因为旅居这件机缘巧合的事,一起出现在这里活动,并且产生了一些恰当的联系。
每一个空间有一个词牌名相对应。这种轻松的文字游戏,其实也是一个中国文人造园的悠久传统,用文字对空间场景进行预设。比如拙政园的“与谁同坐轩”,像一个谜面一样,如果你破解了下半句“明月清⻛我”, 就会非常应景有趣。
我们的茶室对应的“点绛唇”,正好合了喝茶的动作;泳池叫“浣溪沙”;洗手间叫“雨霖铃”。中文很美,但我不想搞得太酸腐,希望能有一些幽默感,让大家会心一笑。
我很喜欢另一张古画《文苑图》的意象。主人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和客人聊天,另有两个客人以高起的石头为桌,在上面写字,还有一个童子在稍低的石案上研墨——那种身体尺度和自然元素的亲密关系很吸引我。同样是这种社交场景,⻄方人会处理得很方正拘谨。事实上,那种西式客厅很难让东方人真正的松弛下来,无拘地深度交流。
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可能做得不规则一些。然后我做了这张⻄湖茶几lakeside,它是一个⻄湖的形状,面层是金属锡材质,锡有一种天然柔性,随着使用,日益会有看起来像水面的感觉。更有趣的是,朋友们过来玩,落座的时候不自觉会挑选喜欢的方位,你坐在茅家埠,我坐在中国美院,他坐在太子湾公园,我们在lakeside喝茶饮酒,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想象在这张桌子上“曲水流觞”。自然之物唤起了我们情感上的共鸣,并带来了更有质量的社交。
酒店里很多家具是我们自己设计的,好多张桌子和茶几,没有一张是一样的形状,都来自于我徒手画的随形图案,像溪流中相互融洽又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如果去触摸一下,会觉得略有凹凸不平,但是很润泽自然的触感。
在客房里,我没有设计⻄式的客厅,当然也就没有沙发组合。客房的社交空间,我选择做一个安静的茶室,家具也都普遍偏硬。虽然乍感觉舒适度上不够友好,但其实较硬的材质可以让你坐得更久,就像大部分的中国木制家具。
说实在话,这个建筑的选址,比较少理性的考量,更多的还是基于一种美的愿景。第一次来看这个场地,就觉得很有机缘,完全忘记了它的偏远和交通不便、难以到达。
大家都知道王维那一句诗“明月松间照”,讲的其实是人与自然相契的美妙瞬间,是非常神性的一刻。
现在这个茶室的空间,有点像在自然的包裹中喝茶,尤其是当外面的两扇⻔关上以后,感觉就像身处园林中一个亭子的感觉。在方寸之地感受丰富的宇宙自然,这是中国园林的乐趣。
山体本身的高度比较高,相对来说,建筑其实有一个下沉的关系,所以我们的园林其实算是挖出来的。挖的过程里,余老师每天都要跟我通报一下,说今天挖到了什么。有时候挖到大块岩石,我们就决定让它“重⻅天日”,让它在园林当中呈现。造园这件事,人力一半,自然一半,既艰辛,也是充满了惊喜的事业。
因为注重与自然的连接,所以关于太阳和月亮与这个空间的关系,我们考虑了很多。在公区,通过下沉庭院做了很多采光口,阳光会从各种门窗孔洞里面钻进来,进入一个幽暗的室内盒子,使光线呈现出一种质感。
月亮也是我们很看重的一个角色,中国人夜生活的核心就是赏月,无论是满月还是缺月,都会和我们在情感上有很深的连接。在瀑布水池旁边,特意设计了一个圆形的场地,其实就是一个赏月的绝佳场所。如果晚上天气好的时候,你坐在那里,就会看到月亮在你头顶天空的移动轨迹。
我曾经和几个朋友在那儿搭了一个茶摊,资深户外玩家朋友三风在树上挂上精美的户外灯盏,大家在这儿烧水、喝茶,漫无目的地聊天,一直到后半夜,差一点点就看到东方既白,我觉得非常浪漫。
无可否认,从选择了建筑师这个专业开始,我就注定了是一个“⻄方建筑师”,因为建筑学是一门地道的⻄方学科。但我又是一个中国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深厚感情。很多面临价值观选择的时候,会感觉拉扯和拧巴。
东方的美,是神秘而智性的,有一定的理解⻔槛。设计过程中,我也试图留下一些草蛇灰线,隐藏在细节之中,有心人会发现更多,并产生思考,或有共鸣,或有自己的解读。作为作者,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互动方式。
几个建筑师同行问我:这是什么材料,为什么要用这个材料?某处的构造很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比如铝波纹板,其实是常⻅的工业建筑材料。这次它参与了很多重要的部分,比如屋面、檐口和雨棚的细节,它有机会成为主角,拥有了自己独特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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