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莹颖父母,失去女儿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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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肖瑶
6月9日,午后2点刚过,章荣高仰靠在电力公司保安室的椅子上,捏着额头,望着前方隔着窗帘泻进来的阳光,他呢喃道:“就是这时候,我莹颖就是这个时候出事的。”
美国时间,6年前的这天,下午2点04分时,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在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附近的一个街区,搭上了一辆陌生人的轿车,从此消失了。
这一天,章荣高不敢直播,怕被网暴。
直播带货是从今年1月16日开始的事,那也是女儿确认失踪的第2047天。章荣高卖的都是些几块十几块的日用品。镜头里的他面容黢黑,目光涣散,似乎提前长出了许多皱纹。
章荣高在直播室 / 图源:真实故事计划Pro 佟畅 摄
他不是每天都播,常觉得“没人气”,自己也没口才,播频繁了还怕被骂。
章荣高看见评论区有人说他们“吃人血馒头”“消费女儿”,他心想,幸好妻子叶丽凤不识字,否则,她会不会也像前不久那位跳楼自杀的武汉小学生的母亲一样,“承受不住?”
第一天直播时,他对着镜头说:“这六年来,我们经历了太多,现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已经慢慢回归常态。”
章荣高因直播太紧张而录制视频向网友道歉
但究竟何为“常态”?
章莹颖的母亲叶丽凤发现,有一种悲伤,不是成日以泪洗面,而是彻底丧失了感受喜悦的能力。三年多前,孙子出生,大喜事,“但又能真的有多开心呢?”
叶丽凤的身体每况愈下,腰疼,不能久站久坐。每天都待在家,断断续续地睡觉,做饭,发呆。晚上章荣高下班回来,吃完饭,夫妻俩就一起发呆。最近高考,更不敢出门,不敢看见那么多走向考场的学生。
章荣高夫妇在翻看女儿的纪念册
章荣高还是和过去十几年一样,在电力公司当司机兼看门,月薪涨到了2150块。明年3月就退休了,没有退休金。夫妻俩的晚年还不知道怎样继续。
年龄小章莹颖三岁的弟弟章新阳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住在家里三楼。但章新阳没有学历,做临时工,最近上夜班,晚出早归,除了偶尔吃饭,一家三口并不常与二老打照面。
我在6月一个暴雨的下午走进这栋位于南平市建阳区老城的小平楼。叶丽凤撑伞站在巷尾等我,两扇木门推开,一进去就黑压压的。也许由于这漫长的雨季,才五点钟就没了天光。
章莹颖的卧室
叶丽凤却说,“这个房子是这样的,光线不好”。她没想着要去开灯,“就是这样的”。白天和晚上似乎差不多,昨日与明日也差不多,家里大多数时候都黯淡而沉默。
在章家的第二顿饭桌上,叶丽凤忽然望住我,说出了那句意料之中的话:“你很像我莹颖。”然后她扭头去看丈夫,“昨天我就跟你说的,她很像,对吧?”
“脑子糊涂了。”章荣高说,每次有女记者来,他们都觉得对方长得很像莹颖。但当她得知我26岁后又摇摇头,“我莹颖比你大,三十多了。”莹颖出事那年也是26岁。
章莹颖
午后,我坐上章荣高的车,打算一起去他工作的地方。一位邻居阿姨忽然从窗外探出头,望着我,一脸惊异地问章荣高:“女儿回来啦?”
章荣高不假思索,点点头,“嗯、嗯,回来了。”
出了巷子,他才又同我说,“她人很不错的,莹颖出事的时候帮我们很多”,旋即又叹口气,“但这两年(她)脑筋也不大行了”。
直播间里没有眼泪
莹颖卧室那面墙,老传出嗡嗡嗡的噪音,像有人在捣蒜,或是磨什么木材,章荣高听说隔壁住了个搞“雕刻”的。但叶丽凤起初听着像是飞机,从头顶不知道哪个地方呼啸而过。
其实,隔壁多年前开始就一直很吵,有段时间深夜老打麻将,影响莹颖学习。叶丽凤跑去跟他们商量小声一点,无果,她甚至一度考虑带着女儿搬到别处去住。
总之,没法在家直播了。
经亲戚介绍,章荣高在家附近约两公里的一栋写字楼租下了一间房,每个月租金500块。房间内布置简陋,没有空调,一张长桌,一块白板,白板上写着亲戚帮章荣高标记的货品提示词,诸如“味道很好”“物美价廉”等形容词,其间夹杂一句:“我没什么文化,表达不好,请大家多多谅解。”
白板上亲戚帮忙写的货物提示词 / 南风窗高级记者 肖瑶 摄
章荣高不是每天都直播,一周能有个两三次算不错。晚上七点半,他把自己端放在桌子面前,镜头对着自己黢黑无神的面孔,直视前方,视线却不大能聚焦,好像不知道应该看哪里,又像是总在寻找着什么。
他对着镜头讲得最多的是“谢谢”,除此之外就是“好”。这个肥皂好、那个眼镜擦布也好,“物美价廉”。几个简单的形容词翻来覆去,除此之外,就是时而的沉默。
直播间内卖的都是日用品和零食,成本低,一袋纸卖29块,章荣高赚2块多。有朋友送给章荣高一箱南平市建阳区的特产、属于宋代八大名瓷之一,“建盏”。这两年,直播带货把这玩意儿炒得很热,卖这个比日用品好赚钱。
章荣高在直播间 / 南风窗高级记者 肖瑶 摄
但章荣高不敢卖,“有人喊高就卖高,但我们怎么拿得准?”他不敢碰价格不透明的东西,怕骗了人。这箱建盏被藏在家中角落,再没碰过。
今年5月初母亲节,在网友们的呼唤下,叶丽凤出现在了章荣高的直播镜头里。她坐在丈夫身边,将自己那张同样乌黑、疲倦的脸放进镜头里,涣散地望前方,勉强说了一句“谢谢好心人”,说不下去了,起身离开,去隔壁抹眼泪。
后来,即便一起入镜,她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一说话就想哭,“但平台可能不会让你在那里哭”。
章荣高夫妇直播截图
章荣高也不敢哭,更不敢笑,有一次网友要求他们笑笑,他勉强一笑,人流就莫名其妙地溜走了。最后他只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念着词。直播间画面里,偶尔有网友送上墨镜,遮住夫妻俩疲惫的双眼。
对不识字的叶丽凤来说,从接受噩耗到寻找女儿,这六年实在不能算好过。
她不懂英语,看不懂凶手的名字,不认识太多中文,读不懂国内的报道,最多只能从密密麻麻的叙述里找到“章莹颖”三个字。
除了偶尔买菜,叶丽凤几乎哪儿也不去。一旦思念涌来,她就会翻开女儿的朋友圈,找到莹颖曾经分享过的几首歌,放出来听。
“我莹颖唱的”,她对每一个来访的记者这么介绍。有中文、英文和日文歌,叶丽凤都听不懂,但她记得女儿从小就爱唱爱跳,还拿过奖,“人人都夸她唱歌厉害”。
那几首歌的音色、声线、精准度,简直与专业歌手无异。但当我往叶丽凤的手机屏幕里一瞥,发现章莹颖分享到朋友圈里的其实是音乐软件里的原唱。
“您听着是莹颖的声音吗?”我问叶丽凤。“是。”她坚信。然后把手机出声孔对准耳朵,默默流下泪来。
关于莹颖的一切
南平市位于福建北部,山多,没有机场,从广州过去不算方便,得飞到附近城市后转火车,再转汽车。章荣高早有领略,“我莹颖去中山大学读书的时候,我还陪她坐的铁皮车。”那会儿还要坐十几个小时。
在见面前,章荣高每次回复微信都要求打一个语音或者视频电话。他得反复确认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女儿莹颖悲剧发生的第一步,就是因为对陌生人的信任。
章莹颖与父母合影
开始直播后,这小半年来,家里总是隔三差五进出记者,有的拍,有的写,叶丽凤不记得大多数人的模样,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有人记得我莹颖,就很好。”
实际上,在过去的六年内,记住莹颖的比他们想象中多很多。
刚到家里,叶丽凤就端出新鲜杨梅、荔枝和牛奶来招待我,不少是“霄霖从北京寄来的”。
章莹颖和男友候霄霖是2013年在北大念研究生期间认识的,原计划等莹颖从美国留学回来后,两人就结婚。
章莹颖和男友2013年毕业合影
六年过去,霄霖对莹颖父母始终保持牵挂,偶尔会南下回来看看他们。2019年,去美国寻找莹颖,也是霄霖全程陪着,帮他们订票、翻译和沟通。“要是没有他,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叶丽凤说,这些年,霄霖一直没有结婚。
前些年,叶丽凤在家附近一家酒店做保洁,从早上做到晚上,一千多块钱一个月,好歹可以补贴家用。后来这家酒店倒闭了。
章荣高是在一家电力单位做司机兼门卫。每天上班8个小时,中午回来吃完饭,还是提早到单位,找个没人的会议室坐着休息。
他不敢在家午睡,怕睡太沉起不来。迟到一次不打卡就要扣10块钱,两千块的工资,经不起几个十块。
近年来,他的睡眠变得很差,有时半夜睡不着或忽然醒来,章荣高就会走到四楼这间卧室去,和女儿单独待一会儿。
关于莹颖的更多痕迹,都安静搁在四层顶楼这间单人卧室里。约莫十平米的房间整洁而宽敞,单人床靠墙,旁边是一张上了年纪的古朴书桌,桌面一角摆着莹颖的大部分照片。另一角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吉他,书柜上方堆着几个黯红色的行李箱。
柜子正中央的凹台里,摆着莹颖被新闻媒体引用得最多的那张照片——干净的白衬衫,浓密的黑色中长发,脸上笑容灿烂,黑框眼镜也挡不住的一双晶莹闪光的眼神。
《寻找莹颖》截图
每次有记者来,都会上去看看,但叶丽凤从不会走进去,里面有太多女儿的气息,她做不到。来访者进去参观,她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小天台上房檐的滴水嗒嗒。
这六年来,他们过着一种节制到抑制的生活。叶丽凤觉得自己和丈夫的脾气都变差了,经常吵架,叶丽凤有时伤心得不能自已,章荣高还冲她嚷。
长年沉默的家里,唯一的欢声笑语来源于三岁多的小孙子。圆脸蛋,大眼睛,白皮肤,很爱笑,光着脚丫在屋内跑来跑去,会主动邀请记者吃零食,也会挥动小手大声喊“拜拜”。
他见过姑姑章莹颖的照片,却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叶丽凤想着,现在孩子还太小,“但迟早要告诉他的,最晚一二年级就该让他知道了”。
儿子章新阳,其实小时候学习还不错,和姐姐一样。上了初中开始贪玩,“和一些混混学生混在一起”,成绩下去了就再也拉不上来。姐姐劝过,爸妈打过,都无济于事,最后初一没念完就辍学了。
在美国西北大学留学生施佳妍拍摄的纪录片《寻找莹颖》中公布的日记里,莹颖写道:“要继续给弟弟买书读”。
章莹颖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寻找莹颖》截图
她还不止一次提到父母的不容易,“节约,再节约,都是爸妈辛苦赚的钱。”莹颖从小就知道家里条件不算好,读书从不让父母多花钱,中小学升学一路保送,都是南平最好的中学,“很多人交钱,几千几万的都去不了。”叶丽凤说。
再后来,一路考去中山大学、北京大学,成为全家最“有出息”的人。2016年,章莹颖进入北京中科院植物研究所,一个月工资4000元。
也是在这一年,她获得了去美国访问交流的机会。
其实当时叶丽凤是不太希望女儿去的,太远,但章荣高很支持女儿抓住机会。回想起来,“我感觉真的是我害了她”。
章荣高觉得,这些年来,儿子“话越来越少”。渐渐不愿与交流,更不愿意接触媒体,并和父亲一样养成了饭后一根烟的习惯。
不过,章荣高夫妇都没留意,章新阳的朋友圈签名,一直写着姐姐失踪那天的日期,“2017.6.9”。
寻找继续
“迄今为止,莹颖父母没有得到一分钱赔偿。”为章莹颖案提供法律援助的华人律师王志东明确表示,近年来,网络上部分关于章莹颖家属获赔、索赔的传言,均为空穴来风。
章荣高夫妇,甚至连来自凶手的一句道歉都没听到。
据王志东律师说,章莹颖家属可获得的赔偿、补偿,仅可能来自向嫌疑人提起民事赔偿,并且只能以嫌疑人的个人财产为限。而凶手布伦特·克里斯腾森的财产只有一辆二手车,还欠有负债。
“这六年来,章荣高先生和妻子承受了太多不公。”多年来,与章荣高保持密切联络的王志东,向南风窗记者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案件的判决经过。
纪录片《寻找莹颖》中还原的庭审现场手绘图
2018年1月,联邦检察官经美国司法部长批准,对犯罪嫌疑人、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物理系博士生布伦特·克里斯腾森,提出了死刑判决请求。
“接下来的案件进程分为两个阶段。其一是定罪,即确认克里斯腾森是杀害章莹颖的凶手。”王律师说,这一步骤几乎没有阻碍和异议,2019年6月24日,伊利诺伊州中部地区联邦法院陪审团裁定,布伦特·克里斯滕森绑架和谋杀章莹颖的罪名成立。
第二阶段是量刑阶段。然而,陪审团的12人,最终没有就“死刑”结果达成一致。
王律师听说,陪审团的12人里不同意死刑的2人,“其中一人通过自己研究的法律知识和案例,误以为可判死刑的情况只应该有两种:一是在一次作案中杀死多人;二是在不同案件中杀死不止一个人以上。由于克里斯腾森只杀害了一个人,所以不应该被判死刑。”
“但这种结论显然完全忽略了克里斯登森在杀害章莹颖的时候,手段极其恶劣、残忍。”王律师认为。
另一个不同意死刑的陪审团成员,是本身对死刑有抵触,“认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另一个人生命。”
于是,克里斯腾森最终被判处终生监禁且不得假释。
凶手克里斯滕森被判终身监禁
2019年6月,章莹颖家人对伊利诺伊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的两名社工提起了诉讼。理由是,心理顾问疏忽了克里斯滕森透露的杀人倾向及可能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威胁,最终导致章莹颖受害。
但该诉讼在同年12月底被利诺伊州联邦法院驳回。
章荣高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凶手站在他面前,他可能会扑过去亲手撕碎那个禽兽,扼死他的脖子,再割断他的脑袋……一一偿还。
“就算是个动物,受到了这样残忍的对待,它的父母也会反抗啊,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与妻子的第二大不能承受之痛,是女儿的尸体至今还未找到。
但也恰恰是因为没有找到女儿,这六年来,叶丽凤总是在想:“我莹颖可能还在。”她对每一个来访的记者都这么说,说多了,自己越来越信。
章荣高夫妇带着儿子曾到女儿在美国的住所 /《寻找莹颖》截图
2019年底,去美国的时候,由于怕叶丽凤听到细节承受不住,章荣高便没有让她进入法庭。几个月前莹颖出事时,叶丽凤也是最后一个得知噩耗的。
事发后快一个星期,叶丽凤的爸妈、姐妹,全都涌进来了家里,看着她,欲言又止。叶丽凤问:“怎么啦?”没人搭话。她又问:“不会是我莹颖出事了吧?”说罢她立刻给女儿拨去视频电话。那时还能拨通,但没人接。她颤抖着反复打,但那边的女儿再也不能接了。
叶丽凤不在的时候,章荣高才会忍不住反复追问:“就算他要杀人,为什么要折磨(莹颖)呢?多痛,多惨啊?”事发当晚,他也反复给女儿打电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打通,只是没人接。“那时候可能还没遇害”,他猜想。
哪怕再早一天,甚至是早几个小时,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想不得,站在女儿房间里,对着狭小箱子的窗外,章荣高又点燃一根烟。
在美华人拜访章莹颖的墓 / 网友提供
漫长的季节
这些年来,章家几乎没有多少亲戚走动了。来探望过他们的,除了记者、霄霖和一些好心人,还有今年四月的江歌妈妈。
“多坚强的女人啊。”提起她,叶丽凤忍不住感慨,章荣高却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手指指屋子往南的方向,“就在我们建阳下面五十公里那里,住了个黑子,这么多年一直在黑她(江歌妈妈)”。
章荣高夫妇与江秋莲
悲痛让章荣高夫妇更能理解悲痛。比如今年5月份意外车祸身亡的武汉小学生,以及那悲痛欲绝、最终跟随孩子而去的母亲;比如更早之前,新闻里出现的几个失踪的中学生。
去年3月的空难发生后,叶丽凤默默哭了一个星期,“那么多人的父母亲,肯定和我们一样痛心”。
她想,“意外是谁都没办法的,但我们这个(痛苦)太难、太长了”。
叶丽凤始终没办法接受世界上存在这样一种悲剧:一个人被另一个陌生人残忍杀掉,凶手与被害人无冤无仇,也不是冲动报复社会,也不是客观意外所致。她莹颖怎么会好好的就莫名其妙被杀掉了?
如今,除了继续寻找莹颖,夫妇二人活下去的寄托还有一样:去莹颖曾经参加支教的地方看看。
莹颖在中山大学念本科时,曾去过偏远山区支教。回来后,她同父母说,那地方穷得只能吃干菜,得走老远老远的山路。叶丽凤问女儿:“那怎么办呢?”莹颖忽然又笑了,“没关系,还有我在,我会帮助他们。”
章荣高和叶丽凤一直想着,替女儿去一趟,替她完成心愿。但夫妻俩都不知道支教地究竟在哪里,只模糊记得好像是在贵州。
听说我是贵州人,叶丽凤激动坏了,忙问我能不能带他们去。章荣高打断妻子,“贵州是个省啊,比福建还大!你知道(具体)在哪?”
离开南平的前一晚,我与章荣高、叶丽凤一同走在家附近的街道上。建阳属于老城区,入夜后,四下弥漫着一股子寂静。章荣高坚持要去路边一家“很有名气”的小吃铺,替我买一碗福建特产“扁肉”,“你打包回去,当夜宵吃也可以”。他不顾我的阻拦,手已经伸向了腰包。
章荣高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的内容几乎都与女儿有关
叶丽凤忽然拉过我,偷偷讲:“他把你当女儿看待的,真的。”章荣高对待来访的每一个年轻记者,都这样担心、招呼人家吃喝。虽然多数人都待不了几天,记者离开后,家里重新寂寞下来,入夜后,章荣高捻灭烟头,站在巷口朝外望老久。
叶丽凤还问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记者这一行,“跑来跑去那么多地方,你爸妈担不担心?”她倒是面露担忧。
“这一行女孩子还不少嘞。”我笑笑说。
在来往章家的记者中,的确有不少是年龄不大的女性记者。由于章荣高夫妇对媒体几乎来者不拒,于是,这些年来,家里偶尔出现二三十岁的女孩,“像莹颖”。
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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