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待了10年后，我不想鸡娃了
今天，想和大家聊点心里话。
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说出来，有些担心大家会误解而产生无畏的焦虑。
但一直憋着不说，我更难受。
所以，顶着锅盖来聊聊，作为大学老师，这些年我的所见所闻，以及对我育儿的影响。
先说我的决定，不想鸡娃，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和想法，我跟不少同学、同事聊过。像我们这样上学很多年的，面对孩子普遍比较佛系。
有点不可理解是吧？过去，我们自己通过教育改变人生，难道不想孩子也上个好学校，继续阶级跃进，最起码不要阶级倒退？
当然想！我非常清楚好学校的意义和价值（当我去了好学校，更加知道读书无用都是骗人的），现在我依然非常想帮助孩子进入好学校。
但，当我在高校呆了10年，看到现在学生的种种现象之后，有些想法变化了。
隐约的担心
最近，“星巴克几乎被失业男女占满”的帖子火了，将中年危机这个话题又推到了大众的面前。
但其实，我在大学已经为现在的学生隐隐担心了。
学习是一辈子的功课，重头戏在后面。
这句话听起来是老掉牙的废话，但事实上，很多孩子没有读懂（或者不想读懂）。他们在小学、中学阶段拼命地学，千军万马冲过独木桥，一考上大学就松劲了。
但骨感的现实是：以前，考上好学校也许真能意味捧上了金饭碗。
现在，劳动力供求关系市场化，用人单位越来越精明和功利了。再好学校的文凭，发挥的也只是“信号”的作用，一块叩开应聘单位的敲门砖。
是骡子是马，人家遛过就知道了。想要长远发展、不想被淘汰，必须要有真本事。
可惜的是，我们的孩子在学习安身立命的本事时，现状不容乐观。
一、还在刷题
早前的学习，学习范围固定、内容具体，孩子主要是吸收知识和运用知识解决问题。彼时，问题被抽象成试卷上的一道道题目，孩子通过做题目反复记忆知识和熟练掌握固定的解题方法。
大学的学习，就不一样了。知识突然发散了，变得广阔甚至没有边界了。依然还是吸收知识和运用知识解决问题，但问题变得复杂和困难，一成不变的解题公式套路不管用了，需要创新创造发现新的解决方案。
这时，孩子不能再被动地接受知识、简单重复操作解题流程，他们需要主动吸收广泛的知识、整理整合知识，逐渐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创新创造。
但现实是，在课堂上，当我激情澎湃地跟学生讲理论、讲案例企业，多数学生都是木然的。他们常常跟我诉苦，老师讲的知识点太多了，实在记不住，一学期下来感觉没学到啥。
但我一拿出习题让他们演算计算，他们立马精神了，掏出纸笔奋笔疾书，感觉终于学到东西了。
他们的认真，我当然赞赏，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声长叹：他们还在延续小学、高中的学习模式，刷题。
二、空心
以上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他们消极的态度才是。
今年指导本科生毕业论文，我特别地感慨、甚至可以说很痛苦（19级，线上学习最长的一届）。大多数孩子真的如同算盘上的算珠，你不拨他一下、他绝对不动一下。
万事不知道，论文格式、参考文献一个个都得问我。我跟他们说，不明白的地方集中来问我，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结果，没有一个过来！提交给我的论文没法看，却一遍遍催问我，老师我论文可以了吧？不用修改了吧？
强压怒火，一遍遍审阅、一遍遍提意见，文章里写批注、语音留言，要求他们必须修改。一遍遍耐着性子催着哄着，终于，在最后几天，修改出还算满意的样子，比较顺利地通过了答辩。
研究生一样不让人省心，今年交上来的课程作业，又是问题一大堆。自己写的不像样，写得太好的又不像是自己写的。
我原来以为，这可能是个别现象。后来跟其他学校、一些很牛学校的老师深聊才知道，这是普遍现象。
我问很多学生，为什么你们总是心不在焉、不够积极？
我听到最多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学得太多、太猛，心力耗尽了，现在总是对学习总是提不起精神。
他们的话，让我想起北京大学临床心理学徐凯文副教授，关于”空心病“的研究。
徐教授曾做过一个统计，北大一年级的新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30.4%的学生厌恶学习，或者认为学习没有意义；40.4%的学生认为活着人生没有意义，我现在活着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这样活下去而已，其中最极端的就是放弃自己。
而这些学生不是普通学生，他们是高考战场上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赢家，是社会公认的天之骄子！被认为是最积极主动、最懂学习的那群象牙塔尖孩子！
普通孩子，更不用说了。
但其实，空心病，还算是轻的，正在遭受抑郁、躁郁等等心理问题折磨的孩子，不在少数。
三、消失的活力
努力学习、心理健康的孩子，就不用担心了吗？不是的。
这两年，就业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我说的是孩子的心理。越来越多的孩子选择考公、考编、去央企国企，大厂都不愿意去了。
我理解他们，环境影响所致，他们选择更加稳定的工作。
但大部分、甚至学习很好能力很强的孩子都做这样的选择，就令人担心了。
一方面，他们理想中的稳定、不辛苦、赚钱多的金饭碗，是极少数的，大家都去抢，卷无可避免。
当我得知清华博士毕业生来应聘我们学校的辅导员岗位，沉默了很久，然后也是一声叹息。
且不论当大多数孩子都选择安稳的工作，没人创造创新、社会活力降低的担忧，光是对他们个人来说， 以固定应对不确定焦虑的思路，根本是站不住脚的。
经常和学生一起聊AI、ChatGPT，他们很迷茫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的机会在哪里。
我也无法提供准确的答案，但会分享计算机科学家吴军写在《思维简史》推荐里的那句话——”好奇心、系统思考的方法（或者说思维方式），以及不断挑战极限的精神，应该是人类立足于世界的根本。“
世界一直在变，我们唯一能做的，要么跟着它一起变化，更好地当然是领先于它、影响它的变化。
相比一纸文凭，好奇心、求知欲、探索精神、成长型的思维模式，这些底层能力才是保障孩子不被未来淘汰的金饭碗。
很可惜，我们的孩子正越来越多地选择了另一条。
需要变化...
我在高校10年了，这几年感慨尤其多。在学生身上看到的，不自觉映射到自己孩子的养育上。
我常常在想，我们养育孩子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
考上好大学，固然重要，但它肯定不是全部。
相比高高的绩点、厚厚的竞赛证书，我更愿意看到，我的一位学生跟我谈，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创业、从零开始在淘宝做汉服店、费尽心力成功了后来因为高考收到的过程。他说，毕业后，他还想继续干。
他在讲他的故事时，眼里有光。
我最欣赏这样的学生，看着他们向前冲的激情、不服输的劲，好欣慰。但很可惜，我在学校里看到这样的学生，当然有，但是不多，最起码不是我期待的那么多。
所以，我一直跟孩子说，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妈妈最期待看到的，是你的积极主动，是你钻研的热情、是你遇到问题困难时不放弃的劲头。
所以，我说放弃鸡娃，当然不是躺平，而是想找到一条把娃养成充满好奇心、探索精神，具有成长型思维模式的独立个体的“无焦虑”路径。
我想，很多父母应该抱有类似的想法，目标很容易想清楚，但具体怎么执行，真的很难。
大环境如此，现实留给我们普通家庭的选择并不多。很多时候，参与内卷，不是因为我们想，而是我们只能这样做。
但最近得到的一些信息，让我打开了思路。
上周末，我去宁波诺丁汉大学开国际学术会议。在此之前，我早就知道这类中外合办大学，比如西交利物浦、昆山杜克，甚至认识那里执教的教授。
但，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大学。总体感觉，硬件软件都很像国外的大学。他们的学生，大部分毕业之后前往国外大学继续求学。学费不算便宜，但相比出国读书又便宜很多很多。
更大程度的拓宽思路，来自我们的一位朋友，肖永亮博士。
肖老师，经历特别传奇的牛人。北师大毕业之后去美国留学，拿到了量子计算与可视化哲学博士。在斯坦福大学做博士后时，机缘巧合进入了美国新闻集团FOX影业制片厂，参与了《泰坦尼克号》《异形》《星舰迷航记》《冰河世纪》等等大影片的制作。
后来，华丽转身成为纽约大学文理学院信息技术主任、艺术学院特聘教授。2005年毅然决然回到北师大，帮助母校创办数字传媒系，同时担任北大、清华等学校的研究员。
最近再见到他，他的身份又变了，成为加拿大一所知名国际寄宿私立学校——加拿大伊利堡国际学校 （Fort Erie International Academy (FEIA)）的校董。
身为海归教授，肖老师掌握大学生海外留学、国内外学校的广泛且深入的信息，跟我们分享很多他对国内外学生的观察和观点，很受启发。
透过他，我们更了解到中学生申请海外名校的新途径，更受震动，原来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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