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逢甘霖。连续几个季度高额亏损、储备现金加速流失后，再次徘徊在危险边缘的蔚来找到重量级援手。
6月20日晚，这家新造车公司宣布，获得阿布扎比机构CYVN Holdings的战略投资，总额为11亿美元。第二天在港股市场，蔚来开盘即迎上涨，上午涨幅达5.17%。这笔资金对于蔚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据蔚来CEO李斌，这次的合作敲定相当迅捷，从讨论到签署协议仅有三周。两周前的财报会议上，李斌就曾暗示正在寻求外部融资，“现在对接资本市场，不管是美元还是人民币，我们的通道是畅通的。”而这次的金主，是阿联酋阿布扎比政府下的投资机构。有业内投资人告诉36氪，汽车本身是长周期产业，蔚来的商业模型也偏长期，与这种主权基金的策略相对匹配。不过，这11亿美元并不是蔚来能拿到的全部。这次投资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增资扩股，总额为7.385 亿美元（约合53亿元人民币），另一部分则是收购腾讯子公司的老股，约为3.615亿美元。但50余亿元的直接输血，规模也已相当惊人。上一笔来自合肥市政府的股权融资，将蔚来从2019年的至暗时刻中拖出，总额也就70亿元。为此蔚来将中国总部迁往合肥，还在回购股权的过程中支付了相当的利息。阿布扎比政府的投资显然也是有备而来。要知道，两笔交易完成后，CYVN将在蔚来持股7.0%，成为最大的股东之一，有权提名一名董事进入董事会。公告称这次战略投资后，双方将“共同寻求NIO国际业务的机会”，想象空间不小。近期刚刚表态暂缓进入新的国外市场，蔚来这方面的节奏尚不明晰，不过拿到新融资后，当下的燃眉之急得以解决。然而，再度迎来驰援的蔚来，这次能否实现长期战略的自驱以及商业模型的闭环，仍然是难以回避的市场拷问。
双向选择
在股价和估值的低点进行股权融资，这并不是完美选择，但当下蔚来需要这笔资金。交易价格也相对公允。定增发行的84695543股（近8570万股）新股，每股定价8.72美元，是今年6月19日之前连续七个交易日的加权平均价格。一位投资人告诉36氪，二级市场的大额定增一般都会有“折扣”，通过截取不同周期内的平均交易价格来调节，但这次定增只选择了近7天的交易价格，接近现价，一定程度上说明，机构对这笔投资的意愿相对较高。对比来看，2020年蔚来获得合肥市政府投资时，标的估值，即装入主营业务的“蔚来中国”，是按交易前一个月蔚来平均市值的85%计算。从投资方的角度看，折价入股，获益的空间更大。延续去年的趋势，今年投资市场的偏好趋于谨慎，蔚来找到合适的投资人并不容易。上述投资人告诉36氪，现在也只有这种大型的主权基金能做这种量级的投资，他们资金规模大、投资周期长，抗风险能力也更高。中东主权基金是新兴的投资力量。有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中东主权基金的资产管理规模高达3.64万亿美元，在全球主权基金中占比1/3，其2022 年的投资支出接近890亿美元，是上一年的两倍。近期，中东主权基金也在加大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投资。不久前举办的中阿合作论坛上，华人运通与沙特投资部曾签署一则框架协议，据称双方将共同投资56亿美元建立一家汽车合资公司。“主权基金一般是长周期的，5-10年比较普遍，10年以上也不少。他们偏好价值投资，逆周期的项目比较多。”上述投资人表示，主权基金对于估值相对不敏感，毕竟如果看好一个行业，拿个10年，几乎稳赚，就看拿不拿得住。而这次入股蔚来的CYVN，诉求也不只是财务收益。尽管定增的锁定期是6个月，但CYVN方面表示，这是一次战略投资，双方将在国际业务上进行战略合作。多位投资人士的共识是，这种大规模的投资，有极大的可能将推动蔚来在当地建设工厂。“现在很多中东背景的资金已经要求返投了，就是投你之后，也需要你在当地投资。”有投资人告诉36氪，电动汽车是现在为数不多的确定趋势，产业链也足够长，会是当地政府寻找全新增长点的抓手。
警报没有解除
过去两年的激进扩张中，蔚来已经慢慢膨胀成一个庞大组织，研发、销售等支出刚性难下，但最近几个月，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踩错经营节奏，蔚来销量不佳，甚至一度腰斩过半，它的财务链条再度紧绷。截至一季度末，蔚来账上的现金及等价物、受限制资金、短期投资及长期存款只有378亿元，与去年第四季度相比减少了77亿元，现金流失的速度进一步加快。而曾经的同航道选手理想汽车，销量攀升下，已经能连续自我造血。蔚来不得不为此前慢一拍的步伐买单。据36氪了解，这两个月蔚来在供应链上的付款周期已经恶化，内部甚至已经在研究怎么进行资金腾挪。这笔紧急敲下的融资，无疑给当下的蔚来下了一场酣畅的及时雨——至少，短期内维持运营的资金焦虑将显著缓解。不过，在资金需求量巨大的汽车产业，特别是，对于支出一向高于同行的蔚来，50多亿元资金，也很难形成长期保障。去年三季度以来，蔚来每个季度的现金流失分别为30亿元、59亿元、77亿元，新融到的53亿元资金，也只够蔚来弥补一个季度的资金流失缺口。如果没有及时改善经营状态，蔚来将很容易再次滑落到危险边缘。这家坚持做自己、不降价的新造车，已经在市场端加强攻势：通过解绑免费换电权益，将全系车型的价格门槛拉低了3万元，近期发布的新车ET5旅行版，与此前的ET5同价，也超出市场预期。全新ES6、ET5旅行版等上量新车，产品力较老一代车型均有显著提升，积极的定价策略有望让蔚来走出颓势。李斌在一季度财报会议上表态，将在今年放缓一些新项目的进度，更合理地管理现金。36氪获悉，个别长周期的零部件产线建设已经部分延后，这将为蔚来聚焦当下带来更大的喘息空间。蔚来一向是获取资源的能手，在经营的险要关隘往往都能引得强援、化险为夷。但即便坚持长期主义，成长数年之后也要思考如何摆脱资源依赖的路径，这或许有益于公司改变不时陷入经营危机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