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少，房太贵”：加州游民危机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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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我崩溃的事情就是没有一个安全和稳定的住所...我知道如何生存，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生活。
我岁数大了，需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贵，我需要目前薪水的三倍，甚至是四倍来维持生活...我之前打着两份工，两份工却仍然不够。”
“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四处奔波，努力寻找晚上的睡觉地点，或者担心天是不是要下雨。太多事让人担心。我们根本没去计划要看医生、去看望某人或者寻求心理帮助。”
“我只想找到一个地方。你知道的，这种痛苦，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痛苦。如果我的生活能够好转，那么找到一个住所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会让我特别的高兴。”
上面这些都来自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全面研究报告中所采访的无家可归者。游民是一个困扰美国许多城市的普遍问题，而个问题在加州尤其紧迫。
报告封面
近年来，加州的无家可归人口暴增，已经占据了美国所有无家可归者人口总数的30%。加州游民营地、庇护所等问题频频在新闻头条出现，但我们真的了解无家可归者吗？
人们对加州游民存在许多不真实的想象，比如他们来自外州、他们不想工作、他们不想有固定住所所以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但报告则展现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在街头无家可归的人仍在工作，他们中90%都是土生土长的加州人，因为生活贫困，突生变故而失去居所。由于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们最终流落街头，忍受着暴力和糟糕的健康状况，近一半人没有可以帮助他们的收容所。
他们一直在努力尝试重新获得稳定生活，却一次次被打倒。
发现被忽视的人
这项研究工作始于2019年，当时加州卫生和人类服务部长马克·加里(Mark Ghaly)博士要求加州大学无家可归和住房倡议研究团队观察加州政府的政策是如何影响了无家可归者。他们不仅想知道谁在使用加州的服务，而且还想知道州政府忽视了哪些人。
库舍尔和她的团队选择了加州的八个具有代表性的县，从2021年10月开始后约一年时间里，他们走访了营地和其他地区，对3200名成年人进行调查，然后对其中的365人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深度采访，一些谈话甚至是在40几度的高温下进行。
这项研究这也是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对无家可归者的最大规模的代表性研究。绝大多数接受调查的人来自加州或最后被安置在加州。约有20%的受访者是离开机构（如监狱、收容所这样的机构）后变得无家可归。
根据报告，加州的无家可归者年龄越来越大，参与者的中位年龄为47岁，该州近一半的无家可归者为50岁或以上。占多数的是拉丁裔（35%）、黑人（26%）和原住民（12%）。
不难想象，因为恶劣的生存条件，许多无家可归者面临着严重的健康问题。在参与研究的六个月中，38%的人报告说曾到急诊室寻求帮助。而心理疾病就更加明显，因为要每时每刻为自己的安全和温饱担心，近一半人有严重的抑郁症（48%），超过一半的人有焦虑（51%）症状。但这个群体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接受过心理健康咨询（9%），14%接受过任何心理健康药物治疗。
更令人惊讶的是，年龄在18-44岁的受访女性中，有四分之一（26%）的人在无家可归期间怀孕。
研究还发现，无家可归往往会导致或加剧酒精或药物依赖、精神健康问题和暴力，这表明受害者需要的不仅仅是有一个居所。
该研究的首席研究员库舍尔博士告诉《纽约时报》：“发生变故后，其他一切就会崩溃。当他们失去住房时，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更糟：他们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药物使用也会变得严重。”
缺少住房才是引发无家可归危机的核心
研究的结论是，加州长期缺少住房，给低收入家庭带来了沉重的成本，也就是无家可归危机的核心所在。
几乎90%的被访者给出的原因是高昂的房租和无法承担的贷款，即住房成本是他们无法摆脱无家可归的主要原因。
加州4000万人口中约有三分之一生活在贫困或接近贫困的状态。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比如突如其来的疾病、事故、裁员，或甚至是一笔意外的修车费用都可能使他们没有办法付上租金、从而被赶出住所。
“这是一个极其贫困和高房价共同造就的恶果，”库舍尔补充说。“加州和美国其他州一样，都有很多非常贫穷的人，我们只是没有为他们提供住房。”
根据全国低收入住房联盟的年度报告，在住房问题上，加州是最难以负担住房的州。一个时薪为15.50美元的人必须每周工作近90个小时，也就是正常工作时间的两倍还多，才能负担得起加州一居室，平均月租1800美元。
（上图） “对于低收入的人来说，选择很有限。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每个月只有900美元的社保金。这个金额根本不够活。你租不起房，因为你需要一次支付首月房租和押金，而且你需要收入达到房租金额的三倍。我挣不了那么多钱。如果我付房租，即使每个月只有500美元的房租，我还需要支付储物室来存东西，再加上食物的开销。根本不行。”
而接受调查的人们在无家可归前的平均月收入是960美元。对于曾有租约的无家可归者，他们每月收入为1400美元，其中平均一半收入用于支付租金。平均而言，曾有租约人员在需要搬离前收到10天的提前警告，而非租约人员只有一天的警告。（虽然加州没有明确法律规定，但一般有提前30天的搬离书面通知。）
近一半的人在成为无家可归者之前的6个月内没有签订租约（编者注：很多人是暂住在家人或朋友那里，尽管他们会尽可能承担部分租金）。近四分之一的人说，他们搬出的主要原因是舍友之间的冲突，或者自己不想再给家人和朋友添麻烦。
几乎所有被采访的无家可归者都说，自己希望能再有一个安身的住所，而且有将近一半的人正在积极努力寻找工作。
86%的人说，每月300-500美元的补贴就能帮助他们避免无家可归，重新找到一个住所。
而就算在找到住所四处碰壁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有不到一半的人（46%）接受过任何形式的援助以重新获得住所。但有近三分之二的参与者认为，缺乏援助是他们无法摆脱无家可归的一个障碍。
（上图）“帐篷里有时候很冷，我会会冻僵。你已经盖上了很多层毯子、戴着手套、套上了帽衫和外套。但这真的会让你更加珍惜室内的温暖。你可以随时洗澡，可以随时冲厕所。我打算如果有自己的公寓，进去后立马冲一下马桶，就是为了听到冲水的声音。你不会意识到待在室内有多么重要...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如果为了终身支付房租而必须砍掉我的四肢，我也会这样做，这样我就永远不必再待在室外了。我想做就是... 有一个地方，一个稳定的住所，这就是你能给自己的最体面的东西。因为你可以吃，可以睡，可以出入自由。是的，你可以见到孙子孙女们，因为你有一个让他们可以来的地方。这是最美好的事情。”
想象一下，人们在居无定所时生活会有多困难。无家可归者面临的挑战很多，从寻找食物和住所等基本必需品到保持个人卫生和获得医疗保健。在有限的资源和支持系统下，这是一场日常的生存之战。没有一个稳定的家，就很难解决潜在的问题，也很难踏上恢复正常生活的道路。这是摧残个人的恶性循环。
政策的改进
研究报告建议，如果希望解决无家可归的危机问题，政府需要提供一系列的服务和项目，以帮助那些长期无家可归的人离开街道，并保护其他人免遭同样的命运。因为目前，加州政府在为那些在游民营地中的人提供住房和社会、医疗、药物成瘾和精神健康服务方面发挥的作用远远不够。
市政府是住房建设的主要监督者（尤其是可负担住房），但他们在分区、建筑许可和为低收入家庭和个人（也是最容易成为无家可归者的一群体）提供住房的项目上与州政府不断发生分歧，这也是住房短缺的原因之一。
同时，县级官员用地方、州和联邦的资金提供福利、医疗和精神健康服务，并经常就这些项目在城市中心的选址和管理问上面临着许多争议和压力。
但如果没有“全面且完善”的方法，加州的游民危机将不会得到解决，这意味着州、县和市的官员必须停止现行的互相指责和推卸责任，想办法进行合作。否则，我们只会再浪费数十亿美元，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危机将继续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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