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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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到儿子的房间有亮光，并且不时传来儿子咳嗽的声音。直到此时，我才得知，儿子得了甲流，白天发烧就被从学校接回了家。然后就叮嘱我快去休息，说我明天还要在行业年中会上发言，别被儿子传染了。看着床头柜上那个水晶奖杯，心里涌动的，不是骄傲喜悦，而是愧疚与感动。直到今时今日，我才深切地明白：我一路从一个小职员成长为行业TOP10的创业主，不是我有多优秀，而是我身后站着一个给了我最大的爱与自由的男人。这些年，我得以大刀阔斧地搞事业，野心无限放大，是因为他一直在纵容我……跟程风谈恋爱那会儿，是我大学毕业第二年，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搞技术。他是我们兄弟单位的程序员，也是技术大拿，大我五岁。他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我们一起完成了好几个合作项目。这个行业，女生本就不多，所以，当时追求我的人不少。选择程风是因为那些男生都在积极献殷勤，帮我分担工作，抢着给我订外卖点咖啡时，程风却帮我买了考托福的资料，以及帮我打探了申请哥大的研究生全部流程和必备条件。他在我和大家的聊天中得知后，在全世界都觉得我如此半路出家不可思议时，不计后果地支持着我。当时谁都觉得，我一旦考入哥大，去了美国，大概率不会回国了。但程风很看得开：“看着喜欢的人，做她喜欢的事，实现了她的人生理想，挺好的。”留学生活太苦了，既要为生计谋，又要承担艰苦的学业。偶尔打给他，都是在遇到诸如学业困难、被同学排挤或者在打工被歧视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说一些诸如“挺不住就回国”这样的话，只是永远都秒接我的电话，听我倒完苦水后，说一句：“咱们等你毕业典礼时见哈。”更何况，以程风的长相、家境、个人能力，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有时，我也会不自信地问他：“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异国恋，你确定能坚持吗？”程风就跟外婆解释了一下：“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外婆听完后，说了一句：“那有啥难的，我和你外公都异国恋25年了。”程风跟我转诉外婆的话时，我在大洋彼岸的那边，泪流满面。说好的去云南度蜜月，结果刚好赶上我马上要考特许金融分析师证。程风一个人背着相机，各种拍拍拍，回来像个导游一样，对着照片，跟我介绍云南风光。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心存内疚：“对不住啊，好好的蜜月，几乎变成了你一个人的旅行。”程风也不说“没关系”，只是揶揄：“嘴上说对不住，下次估计还会这么干，我慢慢习惯吧。”通过了特许金融分析师、“保荐代表人”资格、司法考试，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基金经理，生了儿子亮亮。儿子出生后的一个半月时，我因为要赶考，着急上火间，奶水没了。一向通情达理的婆婆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声跟程风抱怨：“像雪儿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咱家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用得着她这么拼命吗？”隔天早晨，婆婆一大早帮我熬了新鲜的牛尾汤，看着我喝下。眼睛红红地跟我说：“雪儿，你答应妈，不管怎么拼事业，都永远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昨天晚上，程风跟婆婆聊了很多。关于我童年时，家里的困窘，最难的时候，爸爸为了帮妈妈看病，带着我去亲戚家借钱。以及后来，我一路靠着助学金、奖学金、边工边读完成学业的同时，为父母在县城买房安家。程风对婆婆说的原话是：“雪儿经历过贫穷带来的尊严扫地，也尝到了知识改变命运的甜头，所以，只有不断学习和奋斗才能让她有安全感。而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全无后顾之忧地去拼去闯。”也正是程风与婆婆的这场谈话，让我们婆媳关系不仅没有产生龃龉，反而更上了一层楼。打那天之后，不管我多么不顾家，以及在生活中，犯下多少诸如把白糖当咸盐、误把父亲节当母亲节过这类的蠢事，婆婆都没说我半个“不”字。她还时常反过来安慰我：“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不能要求自己事业、生活都面面俱到。”当我一次次因为出差不能陪伴儿子，甚至搞错家长会的日期，以及答应好的放学接儿子却频频失言时，他从不责备。只是面对我的愧疚，温和地替我开脱：“别听那些毒鸡汤，其实，60分的妈妈、敢于做自己的妈妈才是好妈妈，你的事业心、上进心，就是儿子最好的榜样。”众所周知，做到P9后，年薪加股权，其实就意味着基本实现了财务自由。可是，自从入职之后，我没有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到家过，周六周日也从来没有休全过。超长待机的工作，让我患了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发展到后来，我已经不能坐在椅子上办公，只能半倚半站着工作。他自结婚后，第一次恳求我：“请个假，咱们住院治疗。”这一次，他破天荒地冲我发了火：“李雪，这么多年，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能不能也听我一次？你知不知道现在每天电话响，我都心惊肉跳，生怕是你倒在了公司里。每天夜里听着你梦里痛苦的呻吟，我已经彻底失眠了……”他说：“我不求你把最年富力强出成就的时光都给我，但，你可不可以保证爱惜身体，把一个健康的晚年留给我。所有人都怕老，但你永远不知道，我多盼望咱俩双双退休的那一天。”因为他的这些话，我人生中第一次进了医院，接受了腰间盘手术。程风请了年假照顾我，用那双写代码的手为我端屎端尿。术后的疼痛让我生不如死，彻夜失眠，他就整夜整夜地陪我，给我读儿子小时候的那些绘本，给我设计弱智的小游戏打发时间。他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每天帮我在病号服里，换不同的衬衫，床头的花瓶的花也是每天更新……终于闲下来打量，我才发现自己的老公其实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有点替他委屈，我问他：“我就是一个工作机器，有没有后悔娶我？”他说：“后悔谈不上，说实话，看着你每天风风火火，心疼归心疼，但也替你感到开心。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毅力和活力，可以这么勇于折腾，不断挑战自己能力的极限。”这话让我泪目，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老公，我之所以敢于这么折腾，是因为你一直在纵容我做自己。”我尝试着自己做饭、做家务，可是，基本上就是浪费食材，而且不做家务还好，做完比没收拾更乱。也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在生活方面，是多么的失败。可是，面对我留下的残局，程风轻车熟路地帮我收拾烂摊子后，还不忘安慰我：“去做你擅长的事，把这些事情留给其他擅长的人。你都那么会赚钱了，就别再抢我这个男保姆的饭碗了。”话虽如此，其实，我在收拾家时，在程风的床头柜里，看到了他的竞聘演讲稿。和他同龄的程序员，如今跳槽的跳槽，高升的高升，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竞聘管理岗位，继续做他的技术。他说：“我是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做管理层的，我达不到你那么拼命，也不想为事业拼命。我的命，还得给你和儿子留半条。所以，老婆，你拼吧，我就做你成功背后的那个软饭男吧。”我有时会问自己：如果我是他，会做到像他这么坦荡、牺牲，无胜负欲，没有患得患失与自卑感吗？2020年3月，机缘巧合，我人生再次做了一个决定，辞职创业。从大家艳羡的P9位置上下来，做一个金融职业规划咨询师。工作这么些年，我亲眼所见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因为对行业缺乏了解，对自我职业缺少规划，而“怀才不遇”，走了许多弯路。我的同事、朋友，包括家人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决定。因为以我的资历，随便跳槽到某个同行企业，都是升职加薪的香饽饽。他知道我的心里，一直住着那个四处求助，却分文没有借到的小女孩。所以，自己淋过雨的人，现在终于有能力了，想为别人撑把伞。他掏出全部家底，告诉我儿子的教育基金、双方父母的养老金，我和他的大病保险，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他说：“再次再次，我的工资还是够咱一家三口温饱的。”这么多年，我在职场上，什么委屈都受过，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这个理工男从恋爱到结婚多年，从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他让我以人妻人母的身份，一直在做最想成为的那个自己。当全世界都祝福我赢的时候，他一直在用行动告诉我：别怕输，有我。他对我的要求很明确：60分的妻子，60分的妈妈，90+的李雪。好在，如今终于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也帮到了一些想帮到的人。行业年会发言到最后，以“铁娘子”著称的我，人生中第一次感性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潸然泪下。我在隆重感谢一路走来导师扶植，同事帮助的同时，提到了我的老公：“我不是什么千里马，但他却一直是伯乐。他是一个旺妻的男人，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贵人。老公，我爱你，谢谢你。”我承诺，再拼十年，解甲归田，和你闲坐庭院，云卷云舒听雨声，星密星稀赏月影，你话往时，我画往事，形影不离……今日荐读
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