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造梦师真正成为一种职业
文 | 大智
编辑 | 肖晓兆
房间的外观看上去像一个集装箱,平平无奇。走进去后,光线暗淡,根本不会知道头顶上是一个AI感知光阵,可以飘出大朵的乌云,或出现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游戏开始后,船将会启程,故事也将从一场45分钟的冒险之旅开始。
25岁的张明坤在中间的桌子坐下,周围还有5个陌生人,要一起进入游戏。等待开始的时间有点难熬,他不是个爱玩线下游戏的人,平时就打打王者。7月初的一天,公司的新游戏上线了,他作为场景设计师,是来内测的。
一群船员遭遇海怪的生存探险正等待他开启。去非银岛,整个岛上的人都会被海怪吞噬,而去黄金海岸,六个玩家只能活下一人。张明坤的任务只有简单的两句话:跟随自己的内心做决定;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等到抽取完角色,张明坤感觉松了一口气——他要扮演一个叫马克的大副,戴上他的人设面具后,就不用再面对社恐的自己了。
张明坤上一次和朋友出去玩,还是一个月前去798(北京某文化创意产业区)。他沿袭了之前的社交模式,找个景点溜达一圈,吃一顿饭,互相倾吐一下苦恼,就回家了。
北京之于张明坤只能算一个工作的地方。他是河南人,亲密的朋友在郑州、杭州,时下火热的游戏也不怎么爱玩。剧本杀,背景资料密密麻麻的字,会让他产生阅读障碍;密室逃脱,一玩儿就得大半天,他觉得浪费时间。
这次的游戏和剧本杀相似,但背景资料只有2页。被设定的感觉很少,玩家是更主动的一方,但每次选择都在拷问人性。在黄金海岸,看到一个被海怪关押的同伴,马克要选择救出她,还是看着她死。被关押的同伴求他,“莉莉已经死了,你可以试着换一个喜欢的人。”莉莉大副是马克暗恋的人,那一刻,张明坤真的感觉自己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
●视觉中国配图,非游戏场景
“把她放出来或许会帮我,但或许也会不利。”纠结了很久,他选择了继续关押,既不救出,也不直接决定死亡。
结束游戏后,张明坤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快乐,尽管伴随着一个又一个贴近人性的抉择。以前玩单人游戏,赢是最终目的,输了会不开心。而在这里,游戏还设置了玩家之间的互动,两个玩家如果选择合作,结局很可能会成功;如果仍想单打独斗,事情就只成功了一部分;也有一种结局,某一个人变强大,但前提是让另一个人变弱小。
那一局,张明坤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就像做了一场手握遥控器的梦——是自己一步步选择了这个结局。
回到工作里,张明坤是一个视觉设计师,负责将「超空间」的场景可视化——北京天图万境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天图万境”)制作的线下娱乐项目。马克登上的船,面对的海怪,都是他和同事们一起做出来的。
张明坤的工作不需要坐班,早上一起来,打开电脑就可以和同事聊业务。很多同事都在天南海北,老板并不关心地域,只看能力。这是一份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工作是喜欢的,也有自己的时间。”
进入这家公司前,张明坤是一个UI设计师,没想过自己能做这么酷的工作。大学选专业时,对比环境设计、平面设计,他觉得工业设计更厉害,选了它,但读了后发现,每天就是画三视图,工程师拿着图纸去生成工具,“不好玩”。
偶然间听了UI设计的课,张明坤觉得有趣,开始自学,走上了和本专业同学截然不同的路。网课老师说,“UI设计师的需求量挺大的”,让他相信自己没有选错行业。三年之后,他投了一两百份简历,只有寥寥几个回复,张明坤才发现,“行业已经饱和了”。
在求职季没有回复的日子里,他也焦虑,时不时改一改作品集。在设计行业,作品集是能力的直观体现。原本的他设计的是白底,点缀了一些笑脸、星星,拿给朋友看,被评价为“幼稚”。后来他改成黑色调的、稳重的职场风,回复率确实提高了。他第一次明白,职场和校园是不一样的,“你做不到,不符合别人对你的期待,就根本不会用你。”
后来他找到了天图万境,面试官拿一个电影模具问张明坤,这个会做吗?张明坤回复“这很简单”,讲了实施步骤,就被录用了。如今,视觉设计比UI设计要更吸引他——大到空间布局,游戏角色的形象,小到外观上的一个LOGO、游戏里的一个道具卡,都要一遍一遍设计,平均一个成品改三四次。翻滚的海浪,压顶的乌云,马克或者莉莉,都经由他的画笔变得鲜活。
比起学历和背景,「超空间」的提出者图拉古更喜欢年轻人身上那股想要创造时代、改变时代的劲儿,他是天图万境的首席构架师,也是老板之一。
“我相信真正改变世界的人,他们有与人不同的梦想,与众不同的品格,这些人也许是有学历的,也许是没有的,但大部分人都是在生活中经历过的,或者有所思考、反思的。”图拉古说,对这家初创公司而言,如何改变世界、怎么改变、何时改变,比你是谁、你是什么学历、你有什么背景更重要。
图拉古身上有一股傲气,他不排斥商业化,但讨厌能够被替代的东西。在电影行业,他是一个新人导演,2016年开始组建团队,切入点是掌握电影工业的核心技术——声光电技术,降低成本。
一开始,创业是相对容易的,“因为你能借鉴大师做出的东西。”图拉古说。他很快把电影的制作周期从三个月压到两天,做出了《2045》,里面的大场景制作技术很厉害。后来,他进入了没有东西借鉴、自己研究论文的阶段,到了2019年末,他发现连论文也没有了。
这迫使图拉古从最底层思考什么是正确的方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孤独的人,他们需要被连接在一起。”图拉古说,现在是一个被动宅经济时代,人们其实是想出去的,但花最少的钱、最少的时间获得满足的方法,就是在家里玩手机。他想,哪怕有四五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可以进入一场梦幻之旅,让精神和身体都有地方可放,“有机会表达自我,有机会认识同伴们,他们是渴求的。”
连接,是图拉古创建「超空间」的最初意图。有一年做手术,医生说要找一个朋友签字,他打开手机通讯录,却不知道该摁下谁的号码。他有很多朋友,但他觉得,这也是一种麻烦——人与人的连接,从这个角度去看,就是难过的时候,边上也坐了一个难过的人。
在电影工业以外,他希望有一个造梦空间,没有高低矮胖,没有雅俗略拙,人们进入这个空间,实现不同的人生,成为国王,“任何人都有做梦的权利。”
这是从未知的混沌中出来的一个新东西,图拉古觉得要实现它需要一个真正酷的人,既懂艺术,也懂技术。他把项目交给了一个尚未见面的“网友”——
39岁的张东元是看到图拉古的朋友圈,主动找上门的,他们之前只是认识,加了微信,没有见过面。张东元是一个爱玩的人,小时候,只要带电路的玩具他都喜欢拆一拆,再重新组装。大学读了自动化专业,在提供铁路设备的公司一干就是10多年,但研究专业之余,他也爱玩桌游、剧本杀,常常研究科技与人文的关系。
几年前他发现,工作结束后就拿起手机,已经成为了一个固定程序,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因为手机,他整个人变懒了,不爱出门,运动时间也没了,身体肉眼可见地变胖。周围的朋友也同样如此,互相约着出去玩的活动,越来越少了。他开始想,有没有可能创造一个能让人放下手机的世界。
「超空间」项目应运而生,主创团队认为它是剧本杀的升级版,利用最前沿的技术——视频「读」本、超声波感知全景声、AI感知光阵,玩家不再需要大量纸面阅读,不再依靠卡片、主持人或者肢体传达,真正掌握剧情走向,时长还会缩短。
自2020年开始,它就像张东元的另一个孩子,被团队成员们一点一滴塑造出来。诞生是艰难的,从无到有,没有指明灯,有痛苦和煎熬,张东元有时做梦都要梦到一两个idea。
也走过很多弯路。一开始,他们想让所有的声光电设备根据主持人的指令全自动化,既操作简单又节省人工成本。想法实现后,主持人玩得特别爽,玩家却被带着走,他们的感受只是“来玩了一个高科技感的游戏”。于是,主创团队又开会讨论,怎样才能让玩家变成超空间的主人?他们开始换位思考,如果我是玩家,我会希望怎么样?后来他们决定,尽可能让玩家来决定情节走向。
张东元最大的期待是让所有人在这里都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技术照亮现实
图拉古和张东元一样,都相信技术能改变人类。图拉古从8岁就开始玩电路芯片,初中开始写代码。他家边上有一个摩托车修理厂,有各种各样的电路板,他捡回来焊接,做成各种各样的造型,还拆过电视机、游戏机。
如今,天图万境的电影工业和「超空间」的技术基础都是感知视听技术,这套技术从2015年7月就开始研发,可以说是造梦空间的骨骼和桥梁。
不同于小时候做的各种造型,图拉古现在更倾向于在自然中发现技术——天图万境的摄影棚附近,有一片树林,每天有各种各样的鸟叫,图拉古每天听着,发现了一个规律,有的鸟叫声是高频的,它一叫其他鸟就会跟着叫,此起彼伏,“我们就想,高频传递声音是很有效的”,根据声场叠加的方式,他们制作出一款超声波扬声器。
在项目初期,天图万境并不擅长云端数据的运行和调用,对CDN(内容分发网络)大量视频分发的机制也不是很清晰,图拉古介绍,2021年,华为云开始为感知视听技术在云端的使用部署和数据分发提供了扎实的技术支持。
一个虚拟与现实交互的场景,需要依靠感知交互、云渲染计算、内容制作与人工智能、大数据的融合;玩家的感知虚拟制作生态,则依靠基于AI的渲染管线技术、天图AI声音克隆等技术。同时,原有的纸质剧本杀产品,无论是实景类的还是桌面类的,也可以转化成可视化的影像作品,进一步将虚拟现实技术和现实场景融合。
●玩家可以通过手机观看剧情。讲述者供图
华为云作为这家创业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不止在技术方面提供支撑,未来还会与他们展开联合创新,构建丰富的解决方案与服务,以AI、5G为基础,共同打造全流程智慧化影视制作解决方案,助力影视产业升级。
在创意筹备期,依托AI实现创作、分析、统筹三个环节一键互通,可自动分析剧本,一键生成拍摄计划,且创作数据云端保存,创意永不丢失。拍摄预演阶段,基于AI处理,文字可自动生成预览图,减少沟通鸿沟。同时打造华为云实时DIT解决方案,通过5G将虚拟拍摄序列数据流实时上传至云端。目前,华为云聚合全球开发者,已构建出一个健全、开放的生态体系,践行“一切皆服务”的理念。
除「超空间」外,天图万境也为创业者开创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利用感知视听技术,天图万境拍摄了一些商业广告。这一系统也可以在网游、网红一体机、虚拟发布会等网络经济应用领域实现商业化。还可以在教育领域的课件制作、文旅行业的游客体验等方面有所应用。另外,天图万境正在全国推行连锁影棚服务,目前已有地方政府有投资意向。
在天图万境,像张东元、张明坤一样的从业者可以在云端使用产品,无需再购买昂贵或者复杂配置的高级计算机,就可以办公了。张东元的女儿上五年级,也到了需要娱乐、和同学互动的年纪,今年暑假她向张东元预定,过生日的时候,要邀请几个好朋友,“去超空间玩一场你做的游戏。”
张东元一开始吃了一惊,在女儿面前,他很少说工作,没有专门提过「超空间」。但女儿从日常谈话中,还是拼凑出了“爸爸在做一个可以玩游戏的地方”的重要信息。
在这个电子时代,对感知现实世界的渴望已经蔓延到更年轻的人群。张东元发现,真正适合孩子的娱乐场所很少,去商场的儿童游乐园,太大了;去一些大人的娱乐场所,又太小;去户外,还受到天气的影响。他希望在超空间,她们可以选择适合的场景,就像他设想的那样,“让所有人都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图拉古每天10点半入睡,4点半起床,用清晨的时间处理创造性的工作。他第一个到公司,除了每天开会,还要处理各类应酬。
但他还觉得时间不够用。从前,图拉古的理想是在电影史课本上留下名字,现在愿望实现,他的下一个梦想是,为年轻人打造一个新产业。他注重精神层面的连接,朋友们总是评价图拉古,“不真实、特别虚,老是考虑一些形而上的东西。”
有一天下楼,他看到一个外卖小哥的电瓶车倒了,小哥看了一眼,顾不上扶,就直奔楼上去送餐。他把车扶了起来。这件事,让他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拧巴,“点餐的时候希望他快,你看到他又觉得不容易。”他要创造的梦,正是不同角色、不同价值观的连接,“在角色中达成对他人和自我的和解。”
(本文为特约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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