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人:“港片已死”其实是个伪命题
■ 本期特邀毒叔 ■
■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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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四味毒叔,我是赛人。谈一谈香港电影金像奖,香港电影金像奖以前是非常受关注的,而在这一届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大家好像都不太了解,都不太想知道它的结果如何。最近香港金像奖得奖的片子是已故导演陈木胜的《怒火·重案》,而金像奖提名或者获得奖项的片子中,我看到有三部片子在内地是上映的,那就是《梅艳芳》、《妈妈的神奇小子》和最终拿到大奖的《怒火·重案》。
那么还有一些片子,像《杀出个黄昏》、《手卷烟》和我个人稍微比较偏爱的《浊水漂流》是没有在内地上映的,还有一个片子《智齿》也很重要,这四部片子其实并不是特别受观众的关注,大家也不会像对待以前的港片一样关注,也没有非常热烈的讨论。《怒火·重案》估计好一点,像其他的片子比如《梅艳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片名,或者内容讲述的不是这个传奇艺人的一生的话,也不会受到大家更多的关注。《妈妈的神奇小子》虽然公映了,但我认为它的影响力也泛泛。
所以这个时候又提出一个老话题叫“港片已死”,这个话题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在1995年左右的时候这个话题就已经被提出来了,到现在已经有近30年。假如美国有个城市叫洛杉矶,洛杉矶有个地方叫好莱坞,所以我们把美国某一种电影称之为好莱坞电影,那么在1949年之前,中国电影和上海电影是同义词,1949年之后我们也没有听到有人去感叹、忧愁上海电影的消亡了。那为什么大家这么挂怀、关心它的存亡问题?我想这种感叹还是局限于七八十年代生人的人群中,而且这个群体也是一个载重群体。因为我觉得影迷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大众的一个群体,香港电影的影迷算是影迷群体里比重比较重要的。
因为很多人的电影启蒙都来自于香港电影,197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这段时间是香港电影不折不扣的黄金时代,正好70、80年生人的人们正好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一些香港电影,成为了他们挥之不去的电影记忆。这也是为什么香港成为他们非常珍贵、重要的电影启蒙。这也因为香港电影比欧美电影要亲切,它讲的是中国人的故事、中国人的情感、中国人的道德观。第二方面的香港电影也比大陆的电影更亲切,但是这个亲切不太一样,它不受政策的、政治的,甚至文化的束缚,香港电影更跳脱,更随意,更符合人们的最基本的愿望。而且香港的制作手法特别流畅,我曾经说过香港黄金时期的电影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它的节奏特别明快,让看的人控制不住地沉浸其中,被里面的英雄血、儿女情,那些既荒诞不羁,又能够符合天真童趣的情绪所深深地所感染。
但是有一次,我跟香港著名的导演陈可辛聊香港电影,陈可辛告诉我,大陆人迷的不是港片,而是港片味,港片味和港味是两回事。港片影迷迷的不是真正反映香港本土生活、香港地理环境的“港味”,而是泛泛的港片味。什么叫港片味呢?就是港片里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气氛,因为香港是面对整个东南亚的,后来香港电影开始发展是跟大陆合作的时候面对整个华人市场的东西,所以它呈现的状况是一种大华人的状况。
大部分人所迷恋的香港电影,是看不到香港这个城市本身的呼吸,甚至它的命运,而那些真正反映香港生存状况的电影,在大众那儿几乎得不到回响。比如第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父子情》,方育平导演的《半边人》、《似水流年》、《笼民》、《飞越黄昏》,这些电影其实在所谓的港片影迷人群中是得不到积极回应的。再回到陈可辛的话,大陆的那些影迷迷的是港片味,而不是港味。他们迷的不是香港,迷的是香港人所描绘的亦真亦幻的、半真半假的,时而疯狂、时而深情的,跟华人文化符号息息相关的视觉点。
很多人号称对香港电影很喜欢,但假如报一个香港导演名字出来的话,他们就会觉得很陌生,因为他们只看到很短一个时期的香港电影,从80年代的一些电影,一直到90年代,再往前走一点,他们就不知道了。比如说李萍倩导演、李铁导演,甚至李翰祥、秦剑、岳枫、严俊这些导演的作品,他们就不太熟悉了,所以他们迷恋的并不是真正的香港电影,他们迷恋的还是自己的一些经验、想象、愿望,而不是整个的真正的更宏观的香港电影,这又谈到了一个看电影的重要问题,我们看电影大部分时候都要谋一个共鸣,这很正常。我说这话其实还是针对一些真正想把电影看明白、看懂、看透或者真正喜欢电影的人。
不是真正喜欢电影的人才会在电影当中去找到共鸣,希望电影能说出他的想法。表面上他好像是在倾听,倾听一个电影所讲述的故事。实际上不是,他是在倾诉,他要求电影一定要说出他的心声,你总要听到别人讲你的心声,其实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倾诉,看电影只不过是经由别人把你的想法讲出来,实际上还是倾诉。而真正的喜爱一个事物的人,他要干的事情就是倾听,要听听别人说什么,别人说的话我也许不懂,也许我没经历过,但我就要听进去,我才能够有所成长,我才能够看到一个更加丰富、更加辽阔的天地,这句话也提醒我很多。
还有一个值得我们去琢磨的状况,2003年的时候,内地和香港签订了一个CEPA协议,2004年之后大量的香港电影北上。这之后在我看来就出现了三种电影,这种状况跟以前的香港人参与制作的一些电影是不太一样的。第一种电影是主旋律电影,像徐克的《智取威虎山》,刘伟强的《建军大业》,林超贤的《红海行动》、《湄公河行动》,这是香港电影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类型,在1997年之后才有的。
但我更想说的是后两种电影,后两种电影就是那种大规模的、大制作的、特别豪华的,充分体现视听技巧和电影工业创作模式的电影。首先要提的就是吴宇森的《赤壁》,还有陈可辛的《投名状》,以及后来徐克的《神探狄仁杰》系列和周星驰导演的《大话西游》系列,还有郑保瑞也同样拍了《西游记》系列。这些电影也是以前的香港电影当中没有的。很多以前的香港电影能够看出来制作是非常粗糙的,举一个例子,他们拍个清装戏,头发也不剃干净,额头头发也不剪,剃头剃得不彻底。因为一个演员上午要演清装戏,下午也许有时装戏,他就把辫子摘了演时装戏,剃头的话就很麻烦,剃完头以后他就不能去演一个富家公子了。而且过去香港电影拍的宫殿戏、战争戏,是多么的局促,多么的狭小。到了2000年之后,吴宇森、周星驰他们导演的这些大片的气魄和规模,能够完全实现他们的想象力,这是因为以前的香港电影还不能够完全进入大陆市场,它所依赖的仅仅是东南亚市场和台湾市场。假如说80年代的时候,香港制作一部像《赤壁》这样的电影很难收回成本,只有当香港电影依赖于整个大陆市场13亿人口的时候,制作规模才能够得到一个积极的回应。
还有一点就是以前看邵氏的一些电影拍战争戏的时候,山坡还是个山坡,马就是那么几匹马,河流就这么一点细,从这头能看到那头。再看看《赤壁》、《投名状》,或者《东邪西毒》和《大话西游》,都是在内地部分区域取景。这个时候香港电影才能够去拍《新龙门客栈》,拍万里黄沙。香港电影制作的眼界比以前要好的多得多。
刚才讲主旋律电影和工业化大片,还有一种片子是香港电影特别厉害的一个地方,我为什么刚才提到陈可辛导演所说的话,因为我认为陈可辛的片子拍的最好,他拍的《中国合伙人》、《夺冠》、《亲爱的》,都是完全讲述大陆发生的故事和传奇。我们内地人看这些电影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违和,这充分显示出了香港电影人,不光对市场的接受度强到了让人震惊的程度,同时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片子我们看到了香港创作者对大陆生活的观察和体会,甚至比在大陆生活的几十年的人都要强。大陆一些反映生活变迁的片子,近几年来讲的话,很少有人再去能够跟陈可辛比较短长的。这三种电影都让我觉得,香港电影其实是换了一副面孔,焕发了新的活力,继续在我们面前呈现。
回到最前面的一个话题,我们要学习香港电影也一样,一个地区电影的消亡,或者一些我们以前迷恋的香港电影风味的消亡,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个特别让人悲伤的事情。说回到这次香港电影奖,那四部没在内地上映的片子,《手卷烟》、《杀出个黄昏》、《浊水漂流》和《智齿》,这些片子都是跟香港本土政治经济环境,息息相关的片子。当他们要自己真要去说话的时候,大陆很多所谓的港片影迷们就不愿竖起耳朵了,不会好好听他们讲了。这样的现象对那些所谓的港片影迷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作为观众还得要学会倾听。
最后我还想说,在我看来当年内地整个的影迷文化是比香港人更宽容,比香港人更会挖掘的,内地的影迷比香港的影迷文化素质也要稍微高一点,《大话西游》这个片子当年我是在电影院看的,当年在内地的票房不是特别好,但在香港其实卖得更惨。这部片子其实无论对主演周星驰还是对导演刘镇伟来讲都是其实投入了很大的心力,也承载他们很多的艺术野心,但是票房非常的不尽如人意。
《大话西游》在上映几轮之后,在清华大学的一个论坛重新提起这部电影,甚至在内地上形成了一种经久不息、持续不断的文化现象,这个信号就代表了内地的影迷对《大话西游》的肯定。我相信起码在如何创作才能获得内地市场的支持这件事上给了周星驰以很大的信心。因为内地有这么大的人群基数,还有这么大的文化市场,那香港电影在我看来依旧还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也祝愿香港电影越来越好,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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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编委会成员有马戎戎、毛尖、王雁林、李尚龙、路金波、赛人(以姓氏笔画为序),是一家影视文化行业垂直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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