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区苹果商店为何下架生成式AI应用？

文｜财经E法 杨柳

编辑｜郭丽琴

“之前更新了大概120个版本都没事，最近一次更新却被苹果通知下架了。”8月3日，一位生成式AI应用软件的开发者陈丽东告诉财经E法。

7月底以来，苹果商店在中国区下架了大量生成式AI类应用软件。

“点点数据”是一家中国移动数据分析平台，可以监测App在应用商店的下架、上架、下载量等方面的信息，其官网提供的监控记录显示，8月2日约有20款AI聊天软件从苹果商店中国区下架，8月1日则涌现一波“下架潮”，约百款生成式AI类App遭苹果商店“除名”。

部分被苹果商店下架的生成式AI类应用，来源：“点点数据”官网截图

财经E法梳理这些被下架的App后发现，不少是利用Open AI公司提供的API接口所开发的类ChatGPT应用。

陈丽东开发的App也与ChatGPT相关，他目前仅开发了在苹果应用商店上架的IOS版本App，同样版本App在中国区以外的苹果应用商店中仍被保留。

陈丽东是在7月27日收到苹果官方下架通知的。通知显示：“根据中国政府的要求，您的应用将不能在中国的应用商店（China App Store）上架，因为该App包含在中国境内被认定为非法的内容。如您所知，监管部门一直在加强对深度合成技术（DST）和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如ChatGPT）的监管。深度合成技术必须满足在中国运营的许可要求，包括从工信部获得许可证。根据我们的审核，您的应用与ChatGPT相关，而ChatGPT在中国没有获得运营所必需的许可”。

通知还显示，“尽管您的应用在中国App Store不可用，但这不会改变您的应用在其他商店的可用性。如果您想在中国提供您的应用，请咨询专业人士，以确保符合《互联网信息服务深度合成管理规定》的规定。”

苹果应用商店出具的下架通知。受访者供图

微博大V“浪猪灰头”8月1日也在微博上透露了相同的内容：“苹果中国区商店通知，提供ChatGPT，或者利用ChatGPT接口实现服务的App，要求下架。”其公司还处于测试阶段的一款产品不得不因此搁浅。

这是中国监管部门采取的治理行动，还是苹果商店为了在中国合规运营而作出的调整，下架App依据的标准和流程又是什么？财经E法联系了苹果中国区相关负责人，但截至发稿前，尚未获得回复。

陈丽东开发的是一款名叫“白雀”的类ChatGPT应用软件。据他介绍，2023年3月8日，白雀App首次上架苹果应用商店，利用OpenAI公司提供的ChatGPT API接口搭建而成。除了可以像ChatGPT那样进行互动聊天，陈丽东还给白雀添加了不少插件功能，包括提供会议记录整理、根据当天备忘录的零散内容来创作日记、优化简历等等。

陈丽东透露，此前更新App版本，提交后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审核通过，但最新这个版本审核了将近一周时间，最终收到下架的审核意见。与此同时，该App在非中国地区的苹果应用商店依然正常保留。

一批生成式AI应用被苹果商店“除名”的同时，科大讯飞旗下的星火大模型App也于8月1日被苹果应用商店下架，不过一天后便恢复上架。科大讯飞在其投资者关系互动平台上的解释是App在优化升级。

在陈丽东看来，星火大模型App跟被下架的生成式AI应用软件有着根本不同。他认为，讯飞用自己的模型，可以直接找监管部门备案，但像白雀这类利用OpenAI公司API接口的App则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们没办法控制 OpenAI在中国备案，我们产品的命运跟ChatGPT在不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金杜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吴涵认为，此次“下架潮”应该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下称《暂行办法》）8月15日生效前，苹果应用商店主动采取的合规动作，其原因在于这些被下架的生成式AI应用没有履行算法备案程序。

《暂行办法》规定，提供具有舆论属性或者社会动员能力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的，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开展安全评估，并按照《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履行算法备案和变更、注销备案手续。（详见：全球首部生成式AI法规即将生效，多个争议条款被删改）

垦丁律师事务所律师叶丹妮则向财经E法补充，调用OpenAI的API接口开发生成式AI应用软件，还会面临各类数据出境的监管问题。

但令叶丹妮有些困惑的是，中国区苹果应用商店中仍可搜索到不少个体开发者研发的类ChatGPT应用，她认为，苹果方面的审核标准还需要更加清晰和透明。

目前仍能在苹果商店中国区搜索到的类ChatGPT App

叶丹妮透露，近几天她接到国内一些生成式AI应用的开发者前来咨询上架合规问题。其中有一家做数字人换装应用的企业，后续发展正考虑再加上聊天对话功能。为此，她提供给对方的建议是按《暂行办法》的要求，完成算法备案和安全评估程序。

苹果商店中国区采取行动的大背景是，OpenAI也并未向所有中国用户开放注册。

此前，OpenAI公司一名发言人独家向财经E法回应称，虽然该公司希望自己的技术在世界各地都可获得，但部分国家的状况使该公司难以，或不可能以符合其使命的方式做到这一点。目前OpenAI正在努力增加能够提供给用户安全、并有益于获取OpenAI工具的地点数量。

该发言人提供给财经E法的一份开放区域名单显示，目前OpenAI的应用程序编程接口（API）已向161个国家和地区开放，其中亚洲地区包含日本、韩国、孟加拉国等，但不包括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