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孤独、意义、自由…越活越困惑，我的价值究竟在哪儿？

全文共5132字，阅读时间1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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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琴又刷屏了。

这次不是脱口秀段子，而是她在《五十公里桃花坞3》的一段令人泪奔的告白:

“我之前在网上总看到有人说，你要跟有能量的人做朋友，当时看到这句话时我特别绝望，如果大家都跟有能量的人做朋友，那谁会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呢？”

大学饱受抑郁症折磨，因胖被分手，因焦虑数次割腕自杀未遂的她，每天都能听到身体内两个小人在吵架: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做的太不好了，你太胖了...

尽管有名校文凭，尽管她是很多人心中的学霸、“别人家的孩子”，但很长时间以来，李雪琴活得并不快乐，她尤其担心自己会让别人失望，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心理学有一个概念，叫“存在主义危机”，就是一个人必须依赖拥有什么，才能确定自己的价值，却忽略了存在本身的意义。

精英主义就是这个概念真实的写照，当成功的标准只有一种，所有人只能挤在一个狭窄的赛道，无论跑得快慢，都很焦虑：

跑得慢的自卑，跑得快的恐惧，要努力保持自己奔跑的速度才能不被后者者居上。

所以每个人都会由衷地感到: 活着真累！

这些问题不仅困扰着今天的我们，也是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代表人物欧文.亚隆研究的重要课题，他在《浮生一日》这本书中，通过讲述10个来访者的人生小故事，揭示了什么是真正的治疗：

治疗师不是“尽力表现得像一个治疗师，而是‘能给来访者真实、充满关爱的治疗环境’。”存在即疗愈。

这10个来访者，有癌症晚期的病人，有心不在焉的科研工作者，有不服老的耄耋老人，也有为友人离世的年轻女郎，最终他们都在亚隆方寸之间的治疗室里，得到疗愈。

当他们在不断回顾与探索中找到自洽，在自洽中不断接纳，在不断接纳中安然看待生命一切悲欢的时候，她们不再是一个个苦大仇深的心里患者，而是还原成一个个鲜活、立体、生动的生命。

而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生命即是意义，没必要通过付出和努力去获得和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本书我反复读了好几遍，从中选出来4个让我感触最深的故事，希望读完以后，也会对你有所启发。

这些故事中的来访者一次又一次，以完全出乎亚隆意料的方式，获得了不同的滋养和疗愈。而亚隆所做的，只是构建了一种安全、清晰、可靠又具有帮助意义的，治疗关系。

这些故事有一位护士发现了全新的自己；有古稀之年的老人，仍努力保持着年轻时的自发性来获得自己将无限年轻的错觉；有失去好友的中年女郎，因为精神科的诊断标签而扭曲了对人生的理解；也有60岁的科研工作者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重塑了自己的过去。

以下，是我节选的，让我自己深有感触的4个故事。

故事6：给你的孩子们做个榜样

护士贾斯汀一直有个困惑:

在她看来，“我的那些 囊胞性纤维肺移植的病人们，那些晚期子宫癌、子宫颈癌、卵巢癌和胰腺癌的病人们，我同她们非常亲近，但这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她们不久都会死去。”

如果对患者们刻意保持距离，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护士；如果尽力做好这份工作，就会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20年前离婚，有一个入狱的瘾君子儿子，已脱离母子关系。只有两个好朋友，但她一直不敢把自己患有黑色素瘤的消息告诉她们，怕因此失去她们。

她的内心有很多汹涌的愤怒，还没有得到平息，每天还要面对一个又一个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病号，比如阿斯特丽德。

在阿斯特丽德满脑子都被死亡的恐惧填满的时候，贾斯汀的一句“你要给你的孩子们做个榜样”成为阿斯特丽德对抗癌症的武器，被她看作是人生最后礼物的这10个字，在贾斯汀看来，阿斯特丽德已经拥有太多，而她还一味在抱怨。

是的，她不仅厌恶，而且嫉妒。

所以，亚隆和贾斯汀做了一个思维实验，让她想想一下那些要感激她的人，贾斯汀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自己所做的努力和价值。贾斯汀也慢慢领悟到，这些未被平息的感受需要继续去深挖，检验，然后才能达到和解。

有句话道破中年女性的悲伤：“中年女性，除了没人疼，哪儿都疼。”

女人的价值感到底在哪里？是指望能干的老公，还是把期待放在全力以赴培养的孩子身上？是幻想自己的努力都能得到家人的认可，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领导、同事的认可？

在我看来，这些或许都可以实现一部分，但又不完全是。

价值感，是50后饱受丈夫折磨以远走高飞走红互联网的苏敏；是 60后半生已过、著名画廊主理人、艺术经纪人萍姐；是38岁出国留学，为了支持学习端盘子洗碗、承受外国人歧视目光、如今是一家跨国公司群求战略部总经理的70后刘明明；也是80后依然活跃流量满满的舞蹈奶奶汪碧云。

她们都经受了生活和岁月的磨练和洗礼，她们都曾在生活面前彷徨、迷茫、脆弱过；但后来明白了一件事：

女人啊，安全感要自己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强大自己的内心，丰盈你的生命，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就像亚隆说的那样: 放着该做的事情不去做，可是要比焦头烂额还要糟。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值的拥有这些。

故事5：别把我圈住

77岁退休CEO瑞克每天都被自己的犹豫所拖累，每当做一件事的时候，大脑就想做另一件事。总是不能按照时刻表去生活。看重自发性。

瑞克自从妻子去世后就一直很孤独，尽管住进条件舒适的养老院，但他很难适应那里的时间表，他认为那没有自发性。而他也做过心理治疗，只是目前处于卡顿状态，因为治疗中兜兜转转，触摸不到问题实质。

后来瑞克明白了，这种强烈的孤独感是因为自己和他人缺乏联结，是被隐藏在自己内部的某种力量缩推动，是自努力逃避内心中的某种恐惧和危险。

直到亚隆告诉他：“在那个深刻的、私密的、有营养的关系中，我们会活得更好。”

这次的治疗也让亚隆意识到，在一次治疗中做的，就是真实地存在，进入到来访者的生活中，将自己对来访者的观察反馈给对方。

其实不仅是到瑞克的古稀之年，即使人到中年的我们，想到死亡就不由得心生恐惧与焦虑。

瑞克的孤独，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孤独，而是指我们所有人的孤独：我们每个人都是单独一人被抛到这个世界，然后又要独自离去。

在古老的故事《普通人》中，一个人被死亡天使找上门，天使告诉他，他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必须启程接受审判。这个人在战战兢兢中提出一个请求，能不能带一个人在旅途中陪着他?

死亡天使回答说：“当然可以，如果你能找到愿意陪你去的人。”接下来，他尝试了多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终于找到了，但不是人，而是善行。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唯一能陪伴我们、让我们聊以安慰的，就是生活中的意义。

正如尼采所言：在我们洞悉了生命的使命之后，便能坦然面对生命中所有的“怎样”。

故事9：哭了三次

海伦娜的好友比利三个月前因为脑癌去世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在咨询过程中，她大哭了三次：

第一次：找到她最喜欢的照片，突然发现比利是一个躁狂患者，还是双向情感障碍！海伦娜位自己对现实的感知能力而难过，她为那些她误打误撞的人生巅峰，让她曾经灵魂颤抖的欢乐时刻而哭，原来它们仅仅是一种躁狂式的表达。

第二次：她发现比利给她发的最后一封邮件，竟然是同时发给100多个人的群发邮件。这让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他最特别的朋友了，尽管之前她们是那样的亲密。所以她崩溃了。

第三次：她和比利的出生时间仅仅只差几个小时，比利已经死了，让她对死亡感到可怕。比利一生活得如此精彩，生命之火也能在瞬间熄灭，那自己的生命恐怕也是一个未知数。

其实我很明白海伦娜的困惑，她不仅为朋友比利而难过，更重要的，是比利的去世引发了她对生命意义的困惑：

“如果万物终将消逝，那人生为何而来？如果比利不过是个精神病患者，那之前那些年一起度过的时光，还有什么什么意义？”

当海伦娜将她和比利多年的友情，归为一个简单的精神病诊断符号时，恍惚间她感到，那些经由岁月沉淀的东西，比如那些美好的回忆，比如那么多深刻的连接，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了。

海伦娜的经历，让我想起美国精神分析师艾伦.威利斯讲过的那个经典的故事：

如果我弯腰捡起一根棍子，他就会立刻跑到我面前。现在，他发现自己有了一项使命...他从没想过去评价这个使命，只是投身执行这项使命，无论有多远，无论什么障碍，他都会跑过去或者游过去，拿到那根棍子。

然后，将它带回来：因为他的使命不只是拿到它，还要将它带回来......他是幸运的，有我给他扔过来，而我在等待上帝给我扔棍子，谁知道，他什么以后再注意到我呢？如果他注意到我的话，就像我允许蒙迪一样，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知道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一种真实可见的人生目的，而不仅仅是感到人生要有目的，这是多么令人安心的事情啊！

海伦娜和比利的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和他人的关系都会结束，但谁也不能抹去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之前对海伦娜如此重要的朋友，今天却被她减缩成一个简单的诊断符号。也就是说，海伦娜因为知道了比利的患病结果，而忽视了和他在一起所有的美好过程。

也许比利火焰般的人生，就是要让海伦娜明白，他的使命就是要让海伦娜明白，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所以要珍惜眼前人，郑重且尽兴地过好每一个当下。

使命完成了，他也该回去了。

故事7：你必须放弃想要一个更好的过去

60岁的科研工作者萨丽心思不在科研，而在写作上。她把自己写的所有作品全部都放在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因为萨利认为，这里面藏有她一生中很多很多的黑暗。有太多的刺痛。

尤其是当年那篇写公交车上的 文章，萨利在公交车上一心想着如何杀死自己。

萨利为自己没有一个更好的过去而自责迟迟走不出来。她总害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重蹈以前的覆辙。

而亚隆告诉她: 艺术的典型就是将粪便转化为鲜花，如果没有艺术家那些出格的激情、死亡、丧失和绝望，我们的艺术史上绝大多数作品就根本无从诞生。

她多年的心结，在那一刻，被打开了。

当她真正被看见和被理解以后，又重新创作了《公交车》，不仅放弃了拥有一个更好的过去这个想法，还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过去。

很多时候，我们看似生活在一个已经被设计好的生活中: 上学、考学、工作、结婚、生子...每一步都不敢懈怠，似乎稍有放松，就会影响下一环节的质量和走向。

但实际上我们也要明白，自己才是人生剧本的总导演，自己才是生活的作者，生活的刺激和我们的回应之间还留有一些空间，这个空间允许我们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我们的回应方式。

正是这些回应方式，包含了我们的成长和自由。

就像心理学家弗兰克，二战爆发，他们一家人都被送进来集中营。三年后，当他终于重获自由，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哥哥和父母，都已经被纳粹杀杀害了。

震惊感伤之余，他写下来精神救赎的传世之作《活出生命的意义》。书中，他通过自己在集中营里恐怖的经历阐述了他创建的“意义疗法”，激励了无数失意、绝望中的人们。

而他本人选择了再婚，又生了女儿，在学术上辛勤耕耘，发表了大量论文，全球巡回演讲，92岁才离开人世。

亲人爱人所受的非人痛苦和折磨以及离世，固然足够让一个人心碎和绝望，这种人生重创下，如何度过侥幸残存的后半生？

是痛恨抱怨，还是寻找更深刻的意义，积极的活下去？弗兰克选择了后者。就像《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的作者，美国心理咨询师洛莉认为，

“反应与回应，前者是条件反射，后者是有意识的选择。”

因为，痛楚可以避免，而磨难却可以选择。

亚隆认为，我们生活中的所有痛苦，基本源自4个方面的困扰：

不可避免的死亡、内心深处的孤独感、我们需要的自由和生活并无一个显而易见的意义。

一个人越是不能充分体验生活，越是会焦虑于时光的流逝，被虚度的岁月，被淹没的愿望，被蛀恐的理想，都要求回应，等待救赎。

前段时间从小看我长大的，我最爱的姥姥去世了。摸病床上她干枯的双手时，千万遍的祈祷在心中来回激荡:

求求上苍，让我姥姥再多活几天吧！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活着！

后来想明白，其实不止我姥姥，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无需证明你是谁，只要找到自己的节奏，自洽就好。

因为，你的存在，即是价值，即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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