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才是坏蛋”公众号新闻2023-08-10 11:08文 | 林一五讲个笑话,8月2日《纽约时报》评论版上发了一篇让人极其绷不住的文章。我这几天忙着干活,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听圆脸的视频,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么好玩的东西。这篇评论的标题叫“假如坏蛋是我们呢”,分析的是一个让美国自由派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倒懂派绞杀懂王都那么卖力了,懂王的支持率还居高不下?按照圆脸的解读,这篇评论要跟8月1日《纽时》的一份民调放在一起看,《纽时》采访了319名铁MAGA,发现因为懂王不断被刑事起诉而转变立场的人数是恐怖的零。在共和党内,懂王的支持率遥遥领先其他候选人,包括老金主和他们控制的媒体偏爱的德桑蒂斯。懂王生命力惊人。圆脸的这期视频偏重信息整合,我们今天就扣住文章本身,补充一点介绍。介绍到最后大家会发现,这篇评论其实还藏着一些隐秘但趣味盎然的角落。作者David Brooks一上来就先介绍了倒懂派的“官方叙事”,他们是怎么理解懂家军的忠诚度的。引用北卡罗莱纳大学政治学教授Marc Hetherington的话:“共和党人发现周遭世界在快速变化,变得让他们不舒服,所以他们想慢下来,或者走回头路。但是如果你是一名有色人种,一名重视性别平等的女人,或者一名性少数人士,你会想回到1963年吗?我很怀疑这点。”David Brooks说,在这种“官方叙事”中,“我们”是好人,是“进步和启蒙的力量”,懂家军是“坏蛋”,是信息茧房里的“顽固派”和“专制爱好者”。根据这种叙事,倒懂与挺懂,是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民主与专制的斗争。但这种“官方叙事”,一定正确吗?David Brooks介绍了另一种叙事,懂家军的叙事。在懂家军的叙事里,故事要从1960年代开始,那时起,普通人家的孩子高中毕业,被送去越南战场当炮灰,精英家庭的孩子上大学,从此成为社会各个领域的“常胜将军”——一个很好的例子是我们在《麦康奈尔挫败参议院叛乱》里介绍过的麦康奈尔的生平,当年他就是通过自己的议员老板,伪造纽约大学深造计划,逃脱了越战兵役,并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六七十年代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的另一面,是隐藏在伟光正的历史潮流下借机茁壮成长的特权——这方面很好的例子是民主党大佬John Kerry,民权运动中的旗手之一,但别忘了,亨特·拜登在乌克兰天然气捞钱的时候,他身边另一个好伙伴是Kerry的继子Chris Heinz。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名义上进步的美国是个大熔炉,大家生活在一起,但事实是美国是个分裂的阶级社会,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骡马。今天美国种种尾大不掉的社会问题,其实是阶级矛盾激烈到一定程度的体现。David Brooks说我们美国就是一个典型的现代精英体制(modern meritocracy),天然地把普通人排除在外。最恶心的是,这些精英还特别喜欢为民请命,以人民代言人自居,但是无时无刻不在为这套不公平的体制添砖加瓦,为稳固自己的优势地位努力奋斗。我们以前在介绍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的相关资料时讲过美国前1%、10%和后90%人群贫富急速分化的研究,David Brooks这里的吐槽,其实是用日常话语,将学术研究可视化了(《怎样算富人?极度不平等的社会什么样?继续读李实等《<21世纪资本论>到底发现了什么》丨读中国计划(二十)》)。那么,谁是David Brooks口中的“肉食者”呢?David Brooks说这些人就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阶层。他们自己上精英学校,与精英学校的同学结婚,在高薪行业工作,然后利用身边的资源培养下一代,他们的孩子接着上精英学校,和同学结婚,把阶级特权一代一代传下去。David Brooks以自己在媒体的亲身经历举例,说他年轻时刚从事记者行业时,单位还能找到一些高中学历的劳动者,但现在的美国媒体行业,大多都是常春藤等精英名校的毕业生。“中产的孩子在学校输给有钱人的孩子,然后在职场输给精英学校的毕业生。(可怕的是社会)责怪那些输家不努力……所有人都按照规则行事,但只有有钱人赢了。”还有更厉害的,美国这种现代精英体制不止在物理上排除普通人,还要在道德和智识上给人和人划等级。David Brooks举的例子是奥巴马,他说在奥巴马的八年任期内,他总共900多次在描述自己的政策时用上“聪明”一词。奥巴马似乎特别喜欢用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仿佛在说,不同意我的政策,就是愚蠢。一方面作为既得利益群体中的一部分拼命攫取好处,一方面自以为是的做丑卖乖强充民意代表,同时时不时地就自诩启蒙进步,口中常挂“正义”、“良心”、“智慧”、“邪恶”,喜好对着无法还手的普通大众放AOE,流露虚假的道德优越感,一口一个“民粹主义”,David Brooks仿佛在问,这算不算无耻混蛋的行径?评论文章的最后,大家其实可以看到,David Brooks并不是真的认同懂家军们的叙事,也不是真的想把描述中的“我们”定义成无耻混蛋。作为既得利益群体中的一员,David Brooks写道:“这意味着我认为我这个阶级里的人都是恶毒邪恶之徒吗?不,我们中的大多数真诚、善良、具有公共精神。”但不可否认的,“(自诩启蒙群体的官方叙事)其实迎合的是某些精英的自我满足。”“我们可以长篇累牍地批判懂家军的民粹主义者,但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我们自己才能停止这些让川普主义变得不可避免的行为?”文章介绍到这里差不多就介绍完了,但更多有意思的信息藏在文章的字里行间。首先要结合David Brooks的履历,为什么他对“作为既得利益群体的知识分子集团”刻画那么入木三分?原因是他是在教授家庭长大的,自己从事的是媒体行业,他对高校知识分子和记者群体的自恋、党同伐异以及脱离现实,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清晰认识。其次文章中提到倒懂派,用的都是anti-Trumpers,而不是“自由派”等等,这里面也有一些玄机。同样是看David Brooks的履历,虽然他常年给《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供稿,但人家的介绍里注明的是“一位保守主义评论员”。所以《纽时》这篇文章乍一看好像是自由派自己的反省,但细细考据,它其实是倒懂的保守派写给自由派的劝诫之书。在David Brooks苦口婆心地劝自由派“收收味”的时候,《纽时》正统在干嘛呢?忙着在头版头条大声疾呼“懂王侵害了美国民主的根本”,以及给那些为懂王辩护的律师写大字报,就突出一个把斗争进行到底。最后一点也是我觉得最好玩的,就像我们经常说的那样,我们写的美国故事,不仅仅是美国的故事。David Brooks的吐槽拿到中国语境下,同样有值得我们引以为戒的地方,比如贫富分化、教育公平等等。David Brooks笔下的魔怔人,我们国内也有与之契合的严丝合缝的群体,这些人不管从自我认知,还是从行事做派,不管是造句方式,还是收不住的味道,不能说与David Brooks反思的糊涂蛋一模一样,只能说如出一辙。讨嫌的人为什么讨嫌,这不是一个社会学问题,而更像是一个伦理学问题。只能说虽然社会文化不同、历史传统不同,但人心与人性是相通的,“讨嫌伦理学”体现了真正的“普世价值”。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