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云：别费劲了，你拴不住我
由别人去说吧，我有我的活法 | 第367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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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拴住我
作者/为你读诗：王柳云
我捉到一颗流星，把它捏成马的样子
一匹透光的蓝色飞马
初夜寂寞的黑暗中
月在江心潜浴
走在一条古老的石板路上
走过几百年的人依然留在路上，来而又去
我也仍是旧时的我
换一条路吧
风起时，干茅草在风中瑟瑟摇摆
后面的荻花以前面的当琴抚歌
在逝去的时空，你曾以血汗养我
而此生，我一再空付对牛弹琴
要么，高声唱吧，何必心事重重
想要枷锢我让我死去
把尸体扔于暗寂
别费劲了，你拴不住我
骑上蓝马飞啊，趁月沉于天汉
从悬崖跳下深渊
从死海彼岸跳过星球
在黎明前飞越火星的橄榄石涸湖
这是一条没有来路的路
当外星人见到他们熟悉的流星归来
列队欢迎我这孤独的奇迹
我献出一枝不败的塑料花
选自《月光不迷路》，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不要被任何事物束缚，包括你自己
「留言」：你最想做什么？去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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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反复吹打，雕刻我的灵魂 我又一再把灵魂修修补补 ——王柳云《坐在木椅上跑得很快》 恰如其诗歌中所说：“别费劲了，你拴不住我”，王柳云一直提醒自己，必须从种种束缚中挣脱出来。逃离或者无视，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得到释放，只要内心不曾放弃。曾经如网一般笼罩过她的，后来统统被她撕碎。 前五十年，王柳云经历辍学、创业、育女、生病、养家，为生存而奔波操劳；五十一岁时，她决定给自己“换条路”，旅行、学画、北漂、读书、写字，过一过身体和灵魂都能得到滋养的日子。
01
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王柳云出生于湖南新化一个多子女的农村家庭。尽管年幼，她并未得到多少特别关怀，反而时常被母亲、兄长厌嫌，与村里同龄小孩玩耍时，也频频遭遇排挤。在“那种近乎悲惨的黑暗少年时代”，孤独的种子就已经埋下。
她尝试过通过读书来逃离原生家庭，十五岁时考上了重点高中，但碍于经济原因，不得不中途辍学，就此放下课本，扛起农具。
意识到必须琢磨新的挣钱之道才能摆脱贫困，二十出头的王柳云带领乡亲创业培育果苗，如愿有了不少积蓄。但困厄很快追了上来，因为遇人不淑，她深陷充满算计和家暴的婚姻，直到丈夫意外车祸离世，才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重返人间。
自由诚然回来了，心却从此又缺失了一块。与人性之恶正面交锋、殊死纠缠多年后，王柳云对他者的信任感一减再减，愈发主动靠近孤独。及至后来由衷感叹：“孤独属于高贵的灵魂，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
无所倚靠的她携女儿去了浙江台州，在那里遇见一个有残疾但老实的男人，再次进入婚姻。他给了她想要的平稳和安定，但也仅此而已，比起彼此理解、相互扶持的夫妻，他们更像一对生活搭子。甚至她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工厂打工以养活全家。
自始至终，与王柳云一路同行、不离不弃的只有身后那道影子，王柳云能依赖的，唯自己而已。
前边那棵树从不开花结果
却能根上生枝又枝上垂根
三十几年成为巨树，被人封了神
而事实是这棵树和自己结了婚
——王柳云《我是一棵树》
王柳云《月光的梦》
02
苔花如米，也学牡丹
待到女儿大学毕业可以独立谋生，自己也还清装修房子所欠下的债务。王柳云萌生了尝试改变一下活法的念头。
此前出于偶然，王柳云认识了油画，并对其魂牵梦绕。在了解到福建省屏南县双溪镇有个画场可以免费教人画画后，她“迫切想去看一下这种高贵的艺术怎么就平凡人也可以学”，哪怕只是看一眼就很满足了。
彼时王柳云“被生活磨尽了所有骄傲只剩卑微——死心塌地的卑微”，然而抵达画室自由创作时，一盏儿时的煤油灯重新照亮了她。用熟褐和大红，她重绘了几十年前关于贫穷的灰暗记忆，获得助理老师的称赞和鼓励，也将自己正式推向绘画之路。
流言蜚语随之涌来，当村民得知年过半百的王柳云竟然远赴异地学画，一时议论纷纷，或贬低，或中伤，就连姐姐也认为她脑子出了问题，出言挖苦嘲讽：“你学画呀，你还没饿死啊？”
难道农民就理应一辈子匍匐于地，不该眺望云端吗？难道在衰老面前，除了维持生存就不能有精神追求了吗？纠结过后，王柳云选择坚持绘画，由他们说去吧，人总要有自己的活法。
“经历了一些冷嘲热讽世间冷暖之后，我更贴切、更深层地理解了‘人人都是艺术家’这句话。所谓艺术家，从字面解释，艺，手艺；术，思考，改进，得到一些技术；家，在屋檐之下不至于流浪；所以，艺术家就是生活状态的一种，仅此而已。”
如今，打少年时就喜欢袁枚那首《苔》的王柳云也绽放于云端了，她通过绘画实打实地改变了自己活着的状态，谁还能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只是一个遥远虚幻而自不量力的梦呢？
之后，老井荒芜
苔藓终于长满井台
终于开出一片小米般的花
鸟儿常来光顾
——王柳云《阳光在左》
王柳云《远方有多远》
03
方寸空间，自在天地
原生家庭、贫穷困顿、不幸婚姻、疾病缠身、流言蜚语……没有一个真正困住王柳云，反而促使她练就了强大的内心。
“我仿佛裸行于世，即使抱紧自己的灵魂，人们也将我灵魂的壳一再扒拉刻画。我方知卑微，方知将肉体缩进灵魂，捡拾起被零敲碎打的破壳将灵魂一再修补，裸露的心因为经受风雨的洗礼变得坚硬而强大。”
为了养活自己，也更自由、专注地读写绘画，五十三岁时王柳云成为一名“北漂”。与许多年轻人找不到归属感而呼喊着逃离此地不同，她一遍遍称赞北京的宽容和接纳。
在一栋写字楼里，王柳云作为清洁工每天忙碌又充实地工作着，擦拭办公桌、打扫地面、清洁卫生间……忙完则窝进女厕旁不足三平方的管道间，那里堆集着她喜爱的书籍和画画所需的工具。
在这个自名为“桃源”、完全属于王柳云的地方，她以笔成行，穿梭于乡野、山涧、村落、海边等地，与自己对话，跟书中人物畅谈，无拘无束地牧养灵魂，越发清醒而强大。
方寸空间亦可作自在天地，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一颗向往云端的不羁之心。绘画之外，王柳云也重拾文学梦，读过的文字、亲历的人生和洒脱的性格相碰撞，落成一篇篇烙印着鲜活生命感悟的文章。 走到悬崖深处，不要低头
灵魂骑快马驰来
与秋的华梦会合
稍等，月色片片飞来，吻你
——王柳云《秋水》
“平凡地、简单地、优雅地活着，别做精英主义的痴梦，别往思维里塞高于一切的垃圾，往前走。” 人世间坎坷崎岖，喧闹纷攘，不要被任何事物拴住，包括自己的犹疑、胆怯和懦弱。做一匹飞马，凝视深渊；像一丛茅草，枯了再荣；当自己是颗流星，从不被理解的星球，捧回一枝永恒的塑料花。 向左滑动查看更多王柳云绘画作品
撰文 | 一条小路 审校 | 西格玛
头图 | 王柳云《绚烂》 插图 | 王柳云照片和油画作品 配乐 | 邓琳洲《秋天的记忆》；唐佐林《彼岸花开》 王柳云·别想拴住我
Q：您遭受过一些非议，也收到过不少鼓励，它们对您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A：有时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们天生就喜欢非议别人，那不值得去计较。他们自以为有头脑、地位，总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就让他们看好了，不用在乎。非议和诽谤对我来说像早上的毛毛雨，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不过给我洗个脸而已，而我素颜根本不怕。后来一些人鼓励我继续画画，不要放弃，那些鼓励很伟大，改变了我的人生，它们千金难换，比谣言、非议更重要。给予我们金玉良言、指引方向的，我们要跟着那条路走。 Q：年过半百之际您开始画画、写作、北漂，做了许多年轻人都不敢做的事，也让大家看到了生活的更多可能性。有什么话可以送给「为你读诗」的朋友们吗？ A：年轻人请培养自己的爱好和理想，想做什么事时不要延后、等待，尽管周围的环境可能常常让我们身不由己，不得不放下一些理想、喜爱的东西，但哪怕只要有一丁点时间，也请坚持。重大、关键的事情或许需要等待，许多细节则要积小水成大河。我年轻时为工作不停奔波，但始终不放弃挤出时间读书，如今它们不仅使我的知识得到积累，更让我的内心无比强大，也才能在五十多岁开始画画，写文章的时候水到渠成。我已经在心里运作了一条地下河，现在不过是泉眼打开了。所以，随时动手，不要怕出错，也别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诗意的人 王柳云
祖籍湖南，2017年去福建学画，后因在北京某大厦边做保洁边画画而被央视、凤凰网、《新京报》《北京青年报》等主流媒体报道，进而广为人知，她在社交平台上的采访视频，转发、点赞数高达上万。最新出版文学作品《月光不迷路》《青芥人生》。 点击上方卡片，关注「为你读诗」
“人，充满劳绩，仍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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