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表演：“领导，还满意不？”

【吴敬中：“没有人情世故的政治，是短命的。人事即是政治，没那么简单啊。”——《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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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可我就不明白一点，为什么陆桥山这样的人总是得到重用，像你我这样忠心耿耿、尽职本分、踏实做事的人，却得不到好报呢？”

余则成回答：“裙带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十七高，清十四朝，哪一天不是这样？将来还会是这样的。”

真正看懂《潜伏》的人，才能明白，《潜伏》从来不是一部谍战剧，而是一部职场剧，一部政治学说剧。

1990年，两位喜剧大师，赵本山和巩汉林主演了一部喜剧片——《来的都是客》。

虽然说是喜剧，但实则是黑色幽默、辛辣讽刺。

一如那个年代的春晚舞台小品节目一样，针砭时弊、讽刺现实、荒诞喜剧。

精明能干、风趣幽默的肖望发，回乡创业，办起了竹编工艺社，产品很快打入国际市场。

因为竹编销量火爆，这个乡村，很快就火了。

村子火了，来采访的、取经的、上面派人来调研的，人就多了。

因此，“接待”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乡长很懂人情世故，特意弄了个“专供食堂”，用来接待上级领导。

听说领导爱吃猪肝，肖望发便杀了活猪取猪肝；领导要吃宫廷菜肴蒸蜂蛹，肖望发不顾脸上被蜜蜂蜇得青一块紫一块，做出了这道菜。

领导爱钓鱼，可半天钓不上来，肖望发就潜入水里，把鱼挂到鱼钩上去。

在乡长的英明指导下，区别不同情况、针对不同领导，制订不同的接待标准，由乡长统一掌握。

就是上菜的服务员，也换上统一服装的年轻漂亮小姑娘...

要不说以前的电影敢拍呢。

那是1990年，电影艺术折射下的“中国公务接待”现状。

2

2014年，山影出手，请来了陈宝国、冯远征、牛莉、蒋欣等一众大咖，拍摄了一部农村题材的大剧——《老农民》。

剧中有一个片段，地委的周书记，下乡调查考研。

然后，精明能干的村长和村书记，“安排”好了一切。

进村后，一个农民坐在那里吃饭，村长发话了，“你有什么话想和周书记说吗？”

农民：“还说什么啊，日子过得这么好，上顿有干粮，下顿有肉吃，晚上还能喝一壶小酒，感谢领导。”

村长笑了，“周书记，咱往那边看看。”

周书记很困惑，“秋播已经完事了，大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村长，“兴许是都窝在屋子里头，老婆孩子热炕头，舒坦着呢。”

继续往村子前面走。

墙头上站着一个人，在擦旗杆，周书记，“赶紧让他下来，这么危险，掉下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老农民牛大胆躲在草垛后面说话了，“没事，都爬上爬下练了好几天了，身上都拴着绳呢。”

后面的剧情，就是牛大胆领着周书记，去村子里其他地方转转。

转到了农妇小转儿家里，周书记接过了农妇手上的“好吃的”馒头，发现馒头硬得跟铁块似的，压根就咬不动。

“我们每天，就吃这些东西。”

这是2014年，电视剧里讽刺的，上个世纪农村走基层的“艺术表演”方式。

3

2023年8月14日，人民日报新闻报纸头版，用了整个板报篇幅，讲了2023年的当下社会里，基层调研的形式主义表演之风：

“为了接待省里下来的调研团，村里从一个多月前就忙活开了”；

“我们调研团大概有20人，陪同人员却有50多人。每天都是六七辆中巴车浩浩荡荡开过。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天要跑七八个地方”；

“调研团行走的线路、参观的点位、需要介绍的重点很早就精心安排好了，村里所有的准备工作也都是围绕这条线路进行的。”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基层调研，而是大型群体演员统一排练好的“实景演出”。

山好、水好、人好、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双重和谐。

总归就是一句话，“领导放心，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所谓实地调查，是“走马观花团队”坐在大巴车上，隔着玻璃看几眼，调研就算完事了。

调研完了，你得写报告做反馈吧？

然后就问基层索要一堆材料，要完了材料，再拿回去，找另外一群基层，看材料筛选信息写好稿子，好让领导上台讲话时，有东西可讲：

“这次下乡基层调研，我们收获颇丰啊。”

办公室里看材料、“材料流转”、“层层上报”，这就是“基层调研”的“调研成果”。

屁事没干，基层累死，接待的下级忙死，视察的领导还很骄傲：

“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这都是我的功劳，都是官声政绩啊。”

4

官僚主义的弊病、和形式主义的表演，是所有国民长期被迫忍受的两大顽疾。

一方面，基层干部累死累活忙于配合领导满意的形式表演，一方面，普罗大众隐忍委屈遭受官僚主义的种种侵害。

本质上来说，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是互为一体永远同时存在的。

调研，本身是为了发现问题，找到问题，解决问题。

可下面的小领导，就怕大领导发现问题，因为所有的问题，最后都会证明小领导“能力不足”、“政绩不行”。

而这些，也会导致他们升迁受阻。

这些官场文化弊病的症结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公权力”，从来都是向上服从，而不是向下服务。

说白了，老百姓不满意，小领导大不了弯个身子道个歉，大领导要是不满意，“我这官还怎么继续升？”

5

开会写材料搞演讲，水平一流；干事情搞服务担责任，“这你得找小王”。

官场，“领导要来视察，你们组织安排好。”

街道办，“群众满意度调查回访电话，你们要回答【非常好】。”

学校，“接到就业调查统计部门的电话，你们就说已经签了三方协议在职上岗了，实在没工作，就说在灵活就业。”

自上而下，不断传承，歪风邪气，就是这么越演越烈的。

所以，大家看到，现在的社会风气，最受欢迎，被夸赞的最多，永远是那些“精明、情商高、会来事、懂人情世故”的这一类人，反之，老实本分、真诚坦率，会被认为是“幼稚天真”。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曲意逢迎、溜须拍马、左右逢源。

“这个官场，这个职场，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应该解甲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