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科技:“《最终幻想》之父”坂口博信的生态哲学观
有竞争的思想,有底蕴的政治
坂口博信
坂口博信,日本知名游戏厂商史克威尔艾尼克斯(原史克威尔)的元老,在史克威尔的草创时期加入这个后来会成为行业巨头的公司,在主导制作了一大批载入史册的经典游戏后,又因为跨界导演电影亏损到血本无归而黯然离场。他跌宕起伏的职业生涯,也因无比辉煌的成功和突如其来的断崖式跌落,而充满了传奇色彩。
坂口主导了《最终幻想》(Final Fantasy,后文简称FF)系列第1-7部的开发,由于FF7在日本和北美两地空前的火爆而把更多精力投入电影作品的拍摄,因此后续的FF8、FF9和FF10三部作品坂口的参与度有所降低。通过一系列成功的作品,坂口博信逐步建构了FF系列稳定的世界观,并催生了一众经典的符号形象,获得“《最终幻想》之父”的美誉。本文旨在从FF系列的世界观架构入手,分析坂口博信塑造的“有意志的星球”所蕴含的生态哲学观,以及他在历代作品中不断完善的“光与暗”、“帝国”等符号的意义。
一、 基于盖亚假说的世界观
1970年代英国科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 James Lovelock) 提出了生态哲学的盖亚假说,用以论证环境的整体性。盖亚假说给坂口博信的创作带来深刻影响,该假说认为“地球是一个自动调节的复杂系统,这个系统由生物圈、大气层、水圈和土壤层紧密耦合并共同进化;它为生命寻求最佳的理化条件”,为了验证盖亚假说的合理性,洛夫洛克进一步建立了名为“雏菊世界”(Daisyworld)的概念模型。“雏菊世界”被设想为地球的孪生星球,在这个星球上只有白色和黑色两种雏菊花交替开放来调节星球生态系统。当阳光强烈,黑色雏菊高效地吸收太阳光线传递的热量,快速繁殖盛开遍布整个星球,让星球的温度不至于过热;当阳光变得微弱,轮到反射光线能力强、吸收热量能力弱的白色雏菊繁衍盛开。黑白两色的雏菊根据太阳光线的强弱,动态地调节自身数量,进而把星球的温度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波动范围内。换一个角度讲,星球通过动态调节自身表面黑白雏菊的数量和分布,为自己形成一套自我调节体系。
雏菊世界模型
雏菊世界的构想提出了一套动态但稳定的模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体都在对外部环境造成影响,星球也会适时让外部环境回到预设的规范之内。“如果一些物种改变大气条件,使得地球系统远离平衡态,那么系统的稳定性就会动摇。如果人们希望地球系统继续稳定下去,那么应当寻找产生破坏行为相反的方式,就可以扭转生物群的自我调节,使环境系统达到平衡”,否则生态系统平衡被打破,星球就会创造新的平衡,在新的平衡状态下星球上原有的众多生物难逃灭绝命运。生态学家们倾向于把地球上周期性发生的生态灾难和物种灭绝归因于地球的自我调节。从历史的角度看,地球诞生以来发生的数次物种大灭绝,以及存在于设想和假说中的大气环境论(该假说认为,远古时期厌氧生物过度排放废气“氧气”,导致地球大气环境变为富氧状态、厌氧生物灭绝),都是地球调节自身生态平衡的结果。
盖亚假说为坂口博信的故事创作提供了灵感,“有机的星球”构想深深影响了他在游戏创作中的世界观架构。《最终幻想》系列是魔幻题材的作品,不需要丝丝入扣地契合科学规范,因而坂口博信在创作中采信了盖亚假说中最具有神话色彩的“地生理盖亚假说”,认为星球是一个巨大的有机生命体,内部存在光与暗两种能量的平衡。电影《最终幻想:灵魂深处》是坂口博信关于他的盖亚假说世界观和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成熟表达,片中表示每个星球的深层都藏着名为盖亚的意识体主导星球的荣枯,所有生命皆有灵魂,死后灵魂回归盖亚。
电影《最终幻想:灵魂深处》中处于地球深处的蓝色盖亚
如果溯源逐本,坂口最早的初步盖亚设想,开始于《最终幻想3》。FF3首次引入的光暗平衡概念,是对雏菊世界模型的具像化创作。区别于主客体二元对立观,FF3的光与暗是互相调和的共生关系:在光和暗的调和中世界平稳良好地运行,部分人类贪婪地榨取能源导致光暗失衡,此时光/暗的代理人会让平衡恢复,否则世界将归于虚无(暗黑之云出现吞噬世界)。根据故事背景设定,千年前曾出现光之力泛滥,暗之战士消除过剩的光之力拯救了世界;游戏故事开始的时刻,再次出现了暗之力泛滥,玩家操控的主人公们将作为光之战士重新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
坂口博信的“光暗”是把生态哲学的“黑白雏菊”披上了魔幻外衣,在以“水晶”为中心的世界观设定中,不同的水晶为星球上的生物提供不同的生存必要能力——风之水晶带来流动的空气、火之水晶带来火种和热量、土之水晶让大地肥沃、水之水晶产生水源。具体的水晶对应生物成长繁衍必须的具象要素,分属两端的光暗则是象征“平衡”的抽象概念。环保主义者主张,人类的过度开采化石能源和铺张浪费造成过多碳排放,进而引起全球变暖、极端气候等生态问题。对人类来说极其幸运、对地球来说格外不幸的是,人类发达的科学技术可以帮助人类很大程度上规避地球的自我调节。人类需要继续生存下去,因此不得不面对自身行为带来的后果。见证过多次公害事件和能源危机的坂口,对维护地球生态的必要性有颇为深刻的体会,鉴于现实中没有光之战士或暗之战士来拨乱反正,“暗黑之云”所代表的星球与万物同归于尽的结局成了对人类未来命运的黑暗预言。
《最终幻想3》最终BOSS,当光暗失衡后吞噬世界的暗黑之云
在《最终幻想》早期三部作品确立了“水晶”和“光暗”为主轴的盖亚世界观架构后,坂口博信后续的创作中不断在各个作品中添砖加瓦,逐步塑造出一个理想的“靶子”,通过战争和掠夺等破坏星球平衡的行为来为人类的恶行代言,那就是《最终幻想》系列经典的反派形象:帝国。
二、 魔法王国与工业帝国
早在FF2中,“帝国”已经开始作为反派势力出场。帕拉梅西亚帝国从地底召唤出魔物,向各个王国开战以征服世界,菲茵王国不敌帝国的攻击而王城沦陷,主角一行人的家人被害、背井离乡,开始对抗帝国的旅途。“帝国”在后续的作品里被不断添加更多要素(例如FF4里巴隆的赤翼军为帝国增加了军事科技强大的属性),坂口对“帝国”的想象在《最终幻想6》里呈现出完全形态。FF6的凯斯特拉帝国集合了所有对独裁军事强国的想象:发达的军工技术、不断扩张的对外战争、奴役非帝国居民的精神控制等。主人公蒂娜的父亲来自的幻界被描述为躲避强权统治而自我隔离的边缘群体,通过描写帝国对幻界居民的迫害,FF6讲述了单纯、质朴、田园牧歌式的魔法王国,在帝国的扩张侵略面前负隅顽抗的故事。
《最终幻想6》开场,受帝国控制的蒂娜骑着魔导机甲行走在雪山,成为FF系列的经典画面
伴随着家用机性能的提升,坂口博信在讲故事时可发挥的空间越来越大,FF4已经足以塑造丰富的角色故事线,FF6则可以从多视角建构内容丰富的世界。FF6完整呈现的集大成的“帝国”形象,在《最终幻想7》里进一步衍生出变体:以武力和科技著称的“帝国”增加了经济属性。FF7里的神罗公司虽然顶着能源公司的名义,但实际扮演的角色和前作中的帝国相似,神罗私有化城市、募集私兵、收购和武力并用向外部扩张等行为都构成它的帝国主义属性。神罗以公司之名行帝国之实,军事扩张的帝国转型为经济扩张的能源公司。故事中神罗发现了名为“生命之流”的物质,抽取生命之流开发为“魔晄”能源,为生活在“米德加”的市民提供了富足的生活。
“米德加”是神罗公司主导建设的空中城市,它从隐喻和现实两方面同时“压垮”了在星球上生活的底层人民。米德加的建设划清了乌托邦与反乌托邦的界限(类似的设定在赛博朋克题材的作品中十分常见),奢侈的上层生活与混乱的底层贫民窟通过“天空与地面”进行了泾渭分明的切割。对于生活在米德加的市民来说,魔晄是高效廉价的清洁能源,能轻而易举地为他们带来乌托邦式的富裕享乐。几乎零成本的富足往往意味着浪费,在基于盖亚假说建构的世界中,浪费魔晄能源等于消耗星球的生命。借反对派组织成员巴雷特之口,游戏向玩家展示了盲目抽取生命之流的后果:土地逐渐贫瘠至寸草不生,底层人生活愈发贫困艰难。
神罗/帝国的傲慢体现在用遮天蔽日的空中城市遮蔽自然的太阳,然后抽取星球的生命以建设人造的“贫民窟的太阳”,这是“强化的人类中心主义”的集中体现。所谓“强化的人类中心主义”,是广义人类中心主义下的一个分支,它“把自然事物作为满足人的一切需要的工具,自然界也就变成了供人任意索取的原料仓库”。在美国哲学家B.G.诺顿的定义中,强化的人类中心主义是企图主宰和征服自然的人类沙文主义。
《最终幻想7:重制版》空中城市米德加概念图
神罗也在为自己的傲慢付出着代价,游戏中克劳德一行人潜入米德加,发现想要保证电力供应、让城市的安保设施正常运转,就需要切断“贫民窟的太阳”的能源供给。即看似无坚不摧的帝国内部其实可能千疮百孔,炫耀统治力的人造太阳消耗着帝国的生命力,就像现实中反复重复的历史一样——帝国因为过度扩张而虚弱。
在游戏中期,米德加的坠落从物理层面“压垮”了贫民的生活。出于打击反对派的目的,神罗破坏了米德加部分区域的承重柱,坠落的城市残骸砸毁了下方的贫民窟,造成大量伤亡。从兴建之初抽取能源导致地表物资枯竭,到从天而降坠落时造成的严重伤亡,乌托邦的建设与陨落描绘了一幅“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画卷,自始至终底层都是受害者。
三、 人与自然的焦虑
坂口塑造的基于盖亚假说的世界观,传达出日益“帝国化”的人类社会在应对生态危机、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时的伦理焦虑。因为人类生活的星球也被赋予了类似“人格”的特质,FF世界观下人与自然的关系超脱了主客体二元观,即自然不是可以被人类任意改造利用的静止被动物,自然本身也具有自己的主体性。
如何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神”的关系,是FF系列草蛇灰线的伏笔。总体上看,坂口表现出对具象的“神”的蔑视和对抽象的“神”的敬畏。所谓抽象的神即星球的意志、掌控光暗平衡的水晶等非人格化的理念,在描绘这些抽象的概念时,FF的故事往往侧重于这些理念/规律不可违抗,具象的“神”却往往因为人格化特质而充满贪婪、暴力、充满控制欲和破坏欲等负面特质。这种倾向延续到系列作品中,并持续影响了后坂口时代的《最终幻想》,如松野泰己在FF12里对神的描绘和野村哲也的“新水晶神话”。
在FF3对“平衡”、“调和”等问题进行了主题宏大的形而上讨论后,从FF5开始,坂口博信对“如何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有了清晰且成体系的思路。FF5用“水晶无节制的使用”隐喻“资源的过度开采”,把日本公害事件和三次石油危机以及它们所引发的关于环境和资源的讨论,纳入游戏故事的主题,并延续到后续系列作品中。FF5的几大城邦因为过度使用风火土水四块水晶的力量,造成不堪重负的水晶破碎,进而导致封印破坏,魔头超越死亡者重见天日。FF7继续推进了FF5里点到为止的话题,在其故事中坂口博信划分出两个人类文明纪元:古代文明与现代文明,描绘了一个田园牧歌式的古代文明乌托邦:古代种拥有和星球对话的能力,高效且适度地利用星球的能量,星球给予古代种建设与创造的资源,古代种在死后回归生命之流成为星球的一部分。古代种与星球有机的共生关系,塑造了生机勃勃的古代文明社会,生命之流的循环往复汇集成一幅《狮子王》插曲中“生命循环”(circle of life)的美好画面。
《最终幻想7:重制版》中重现的古代社会桃源乡式生活
良性循环的古代文明终结于神秘外星生物的降临,名为杰诺瓦的外星入侵者寄生在古代种人类身上,杰诺瓦所象征的不断扩展、无限膨胀打破生命的平衡,为星球带来灾厄也毁灭了古代文明。与生态的、可持续的古代文明相比,现代文明被描述为挥霍无度、过度开发的工业社会,且这个榨干星球生命的文明会在不久后由于陨石撞击再次灭绝。在故事中后期,代表杰诺瓦的萨菲罗斯杀死了最后的古代种幸存者艾丽丝。主角团经过一番探索后发现:星球施放白魔法抵挡陨石的前提是打倒萨菲罗斯——这象征了无序扩张对旧时代的吞噬,以及人类文明想要长久存在下去,就必须克服不知节制地索取的欲望。
“文明与野蛮”的对立,和主观和客观、人工与自然一样,本都是基于二元对立原则,把多元复杂的现实二分两极化。在所谓“文明的西方”与“未开化的东方”的对抗中,前现代的东方在工业化西方的炮火下一败涂地,这给披着文明外衣的帝国主义改造东方以合法性。可惜主客体二元对立原则并不是宇宙的真理,人类不能以主体的身份肆意改造自然,人对自然的破坏总是变成回旋镖刺向人类——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公害事件也困扰日本数十年。后工业时代和全球化爆发的各种危机,让坂口可以理直气壮地怀念田园牧歌的时代,它在《最终幻想》的故事中表现为魔法王国。
坂口博信在《最终幻想》系列中传达出的怀旧之情,很容易被现代人(尤其是现代东方人)共情。他们在被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推着向前走,并时不时成为被“进步”淘汰的受害者时,情不自禁地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乐土。可惜坂口自己撰写的故事依然沿袭了二元对立原则,只是把对立的双方替换为“魔法与科技”、“王国与帝国”、“古代与现代”,在他的设想中,通过帝国的陨落和王国的重建,就可以解决(至少是缓解)平衡破坏、环境污染、族群冲突等矛盾。这既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也遮蔽了“王国”本身并非乐土的事实。
四、《最终幻想》的继承与发展
综合坂口主导的历代《最终幻想》系列,他对人与自然/人与神关系的思考,以及由此表现出的盖亚假说倾向,进一步形塑了他对“帝国”意象的反感。“帝国”在疆域上对外扩张、在族群问题上迫害少数群体、在环境方面无节制开采资源,所有行为代表了工业革命以来帝国主义征服陆地和海洋的过程中已经犯下的错误。通过建构有机(甚至有意识)的盖亚生命体星球,并塑造出集合上述所有负面特质的“帝国”,坂口博信贯穿在《最终幻想》系列中的生态哲学得到了最全方位的表达。
坂口博信的《最终幻想》世界,被后辈们继承并不断完善。北濑佳范担任制作人《最终幻想10》延续了坂口“魔法VS科技”的对立(FF10的发售正巧在《灵魂深处》电影所造成的史克威尔财政动荡期,在其制作时期坂口博信虽然忙于电影淡出制作组,但对史克威尔游戏的创作仍然影响巨大)。FF10故事中以魔法召唤为核心的城市扎纳尔港多被高科技帝国毁灭,召唤士的怨念集合形成怪兽Sin,诞生于Sin体内的梦幻版扎纳尔港多——男主人公泰达的故乡,又是一个科技发达的现代城市。
《最终幻想10》梦之扎纳尔港多
梦之扎纳尔港多可以从两个方向解读。其一,这是北濑佳范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工业文明:被工业时代帝国主义扩张伤害过的东方,既恐惧又渴望科技发达的生活;其二,梦之扎纳尔港多就是这个城市鼎盛时期的镜像,被军事帝国毁灭的旧扎纳尔港多起初并不完全拒绝科技,而是把科技用于民生和人文建设。后者暗示了一种悲观主义:王道乐土即使接受科学和技术,在军事独裁的帝国面前仍然不堪一击。
坂口提拔的新秀野村哲也所带来的“新水晶神话”,试图开创《最终幻想》系列新的纪元。他对FF原始的世界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写。比起盖亚假说,野村笔下的“神”更接近希腊神话的众神,人格化的神比“星球的意志”更加自私和残酷。坂口视星球与人类为共生关系,野村则把人类视作神的工具——人类被神控制、神被命运掌控。FF13的口碑滑铁卢、FFv13的流产让野村的宏伟设想落空,FF后续作品也放弃了新水晶神话体系。
接手FF14和FF16的吉田直树,对前辈的创作进行了全方位的继承,既包括经典标志角色和设定(吉田在FF14的制作中广泛加入经典FF的内容),还扩展了对帝国的刻画。坂口博信对于“帝国”和“征服”的认识十分单纯,就像《文明》和光荣策略游戏所呈现的一样,帝国似乎是一个铁板一块的巨兽利维坦,帝国扩张也似乎只是简单的给地图染上不同颜色。FF14首次加入了对帝国内部微观个体的表达,描写了帝国的形成、伴随扩张过程帝国内部不断累积的异质性,以及殖民地区域的独立运动和后殖民困境。
从这些后辈们对FF系列的继承和发展可以看出,坂口博信是一个不完美的开创者。作为“《最终幻想》之父”他奠定了整个系列的总体基调,开创了无数经典形象和玩法。他为《最终幻想》系列搭建了宏伟架构,给了继任者们在其中继续创作的空间。坂口博信设定的世界观、讲述的故事在像素时代十分具有创新性,但同时坂口博信对他自己提出的许多问题的认识也过分简单。他看待世界的角度非常宏大,因此容易忽视庞大问题内部的细节(好在这些细节被继任者们陆续扩充,得到更充分表达)。如果星球的终极目的是生态平衡,那么黑白雏菊的荣枯就成了工具性的存在。对盖亚假说的痴迷解释了为何他的作品越接近后期便越发残酷和悲剧——如果所有人的灵魂终将在盖亚身边重聚,那么死亡就不再沉重;如果死亡的价值被消解,生命的意义也趋于虚无。可惜用“回归星球”角度看FF7艾丽丝之死和《灵魂深处》战友死亡,并不能减少玩家的痛苦,因为回归星球已经不是玩家可以加入的领域,且玩家们也不是超越性的盖亚,而是随时可能会凋零的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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