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然在我心上，不曾走远

七月十五

再思故人

只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

一些我们以为永恒的，包括时间

都不堪一击

——余秀华《今夜，我特别想你》

初秋月盈，复值中元，对于走不出思念的人来说，这个被称作“鬼节”的日子非但不可怖，反倒颇有些亲近感。祭祀、追怀……好像遥不可及的两个世界，真的可以由暮色接通，那些走出时间的人，重又回到时间中来。

尽管重逢不可能于现实中再次发生，但去到对方长眠的地方，静坐着听听风的悄言细语，或者聊聊别后琐碎，邀其梦中小聚，空落落的心也能生出几丝回音。

“你认为死就能将人分开吗？”她又说道……

“我想恰恰相反，死亡能把人拉近……对，能拉近生前分离的人。”

这是安德烈·纪德在《窄门》中所设置的关于死别的讨论，使人受限于时空的同样超越着时空，我们还将在记忆的原野上无数次相遇，并且彼此之间曾经的龃龉、不快统统消失，只剩下浓浓的思恋和挂怀。

或许恰是因为忌讳和躲避，死亡这一人生命题总是笼罩着神秘、悲伤气息。其实它何尝不是由所爱之人，手把手亲自教导我们的必修课程，他们燃烧自己发出点点光亮，引领我们深入生活与生命的幽微之处。

同《给那些我爱的人》相似，史铁生也曾预先劝慰生者：“如果清点我的遗物/请别忘记你的心情/那是我牵挂的事呵……我的爱人/没有离别却总是重逢/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路程。”（《遗物》）

接受生命给予我们的共同生活、各自离开的设定。如果你对离别感到痛彻心扉，那某种程度上是忧虑不能再见的日子。因为对方黯然退场，所以再没机会弥补往日遗憾，也无从参与彼此的未来。

如此，唯有用力珍惜，一年一月也好，一时一分也罢，想倾诉的不遮掩，欲分享的不耽搁。待到随回忆倒淌的时候，除了难过，还能细数一起拥有的、天堂般的点点滴滴。

“当我死去的时候，亲爱的/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荫的柏树/让我盖着我的青青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就忘了我。”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在其诗作《歌》中，拒绝用恐惧打探、编织彼世的未知，提供了关于死亡的另一种想象，平静而坦荡，通达不纠结。

时间留不住的人，记忆可以。往昔的美好不会因离别而一笔勾销，但如果哀伤把前行的脚步弄得磕磕绊绊，那不妨试着放下。在平行的世界里，我们的爱仍旧相交，各自安好同样是一种选择。

这世间的离别有着不相等的重量，爱得越深，思念越沉。倘若泪水常常使你目光模糊，记得让它及时溢出来。毕竟道过别的人依然住在心上，把自己腾空些，我们才能轻盈地共同抚摸每一缕月光。

撰文 | 一条小路   审校 | 西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