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军阀》到《八旗子弟》，李翰祥的风月镜头很有特点

许冠文的这次特殊行程并非COS，也不是行为艺术，而是当时他正在主演李翰祥导演的喜剧电影《大军阀》，这部电影也成为1972年香港三大最卖座电影之一。

现今网上流传关于《大军阀》最多的电影片段有二：

一是军阀庞大虎（许冠文 饰）因辖地大旱亲赴龙王庙求雨，然后炮打龙王庙结果上天竟真的降下大雨，一时之间被当地百姓传为神话。

一是庞大虎堂审强奸案，令手下侍卫官当堂“强暴”构陷良人的寡妇高白氏（胡锦 饰），片中侍卫官喜上眉梢忙不迭跑下堂来面对已经懵逼的高白氏一面宽衣解带一面自顾自地说：

“对不起，这位大嫂子，军人首重服从，军令何等森严，人有失手，马有露蹄，我们当兵滴粗手粗脚不知深浅，万一有个深了地浅了地，你可要多原谅，多包涵。”

以上两个片段一定要配上《大军阀》国语山东话看特别有喜感。

然而对于只看过这些搞笑片段的观众来说，其实人们并不知道电影《大军阀》是一部悲剧，主角庞大虎也是悲剧人物更是严肃意义上的反派，导演李翰祥当年选择把北洋时代一些著名的军阀原型糅杂在“庞大虎”身上凸显其喜剧效果。

在电影中，庞大虎本是土匪出身，因在日俄相争中帮助俄国得到扶持因而成为雄踞一方的军阀，影片开场便是这位“大帅”身穿将服作者老爷车巡视一方，在炮打龙王庙和强暴恶寡妇的戏码之后，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电影不吝惜笔墨着实描述了目不识丁的庞大虎在一片莺歌燕舞中盘算和其他军阀抢地盘，在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在后方和对头赌钱看戏谈笑风生。当军人们在战场上得胜后，得到的地盘却在赌桌上被大帅拱手相让。

一句“反正北京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赢了是赚到，输了保本。”道尽当年乱世的纷争本质。

而庞大虎的后院也未必安宁，向来善拍风月的李翰祥同样让观众看到了大帅妻妾成群满堂芬菲，转头却各有各的姘头也各有各的算计。

一个销魂窝，也是一座骷髅冢。

转眼到等到了北伐成功统一全国后，日本人为了瓦解中国支持已经下野的庞大虎东山再起，不料当年被他无端杀害的戏班老板女儿兰芳出现，亲手杀死了这个卖国“大帅”。

把“反派人物”当作主角进行呈现，这是李翰祥当年不得了的创意，尤其是在庞大虎身上能看到很多著名军阀的身影，张宗昌、韩复榘、孙殿英、孙传芳……

最著名的大概还就是“大炮起兮轰他娘”的张宗昌，许冠文先生在电影前半部分用豪气又粗犷的形象演绎了一个乱世军阀在权势最盛时的嘴脸。

当然，今人也可以说他当堂审案以诡奇方式破案还是值得一提的，然而这也是《大军阀》的巧妙之处：

李翰祥导演尽力呈现军阀的“好处”，比如为民请命和伸张正义，随即把脱离理想主义的作为一个非英雄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枪杆子在手，爱民如子是他，贪财好色也是他。

因此少年人看《大军阀》最后眼见庞大虎之死心里多少会有些惋惜，年长者再见庞大虎败亡则麻木得多，概因历史诡谲，人性复杂。而喜剧过后的悲剧似乎也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片中饰演四姨太的狄娜在当年因为拍摄《大军阀》还和导演李翰祥闹出一场泼天的冤屈：

电影中因为情节要求，需要狄娜拍摄裸露镜头，一开始胡锦有所顾虑，李翰祥跟她保证拍远景她才勉强答应，然而随后她才知道导演竟在暗处藏了一处偷拍导致春光尽泄。

这件事让狄娜在以后很多年里拒绝和李翰祥合作，更对电影和人心深感失望。她坦言自《大》片后对电影产生惧怕，直指《大》片是一个不愉快的经验，但说当日从义气出发，却意气用事脱衣，“在义气博儿戏”的情况下愿赌服输。

这桩公案也在很多年里无法断定谁是谁非，恐怕即便“庞大虎”再生也无计可施。

倒是本片男主许冠文先生随后继续与李翰祥导演合作，同时也保持了和邵氏电影公司长达两年的喜剧拍摄，随后经由李翰祥执导，许冠文主演的《一乐也》《丑闻》和《声色犬马》等也均获得了不少好评，最后许冠文凭借1970年代的喜剧奠定了“徐氏喜剧”在香港电影的地位。与此同时还拉来了他的两个弟弟许冠杰、许冠英一起拍电影，后两位也逐步通过电影的影响力打开新的市场。

1980年代初，许冠杰与麦嘉、张艾嘉合作系列电影《最佳拍档》成为香港热门电影经典，许冠英则与洪家班的林正英合作拍摄了《僵尸先生》系列，直至1990年代初，在《豪门夜宴》的片尾因一段“鸡屁股之争”，许冠文先生才将手中的“鸡屁股”又通过电影让给了已经从“星仔”变成“星爷”的周星驰。

同样是1990年代初，许冠杰先生在《笑傲江湖》中高歌渐远，留下了依旧于江湖中苦苦挣扎的张学友……

风月，喜剧和电影，是李翰祥人生的三个关键词。

李翰祥一直喜欢在悲剧中添加高质量的喜剧桥段，只是为了烘托出悲剧本身的宿命意味。

如1987年他在内地执导的《八旗子弟》同样也在影片开始时铺垫了大量老北京的玩主和顽主，对于末代旗人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风貌多有着墨刻画。

四九城内尽见粗鄙，高堂之上都是虚伪。

“爱”国，或“打洋人”亦是当年原本应该正义后来却尽是荒诞的真实写照。这番心境和语境，自然也只有思想深邃的人物敢于刻画并表现出来。

和十五年前的《大军阀》一样，李翰祥导演在《八旗子弟》中也通过镜头将晚清坊间风月传神表达，至于当时与其合作的内地年轻演员们也是少有的接触另类电影艺术的勇敢尝试。

“见伊人如蒙了一层纱，隐约又欲透，于是心中更加想念了……”我说。

这也是很多年后对李翰祥风月电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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