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花粉季，过敏性鼻炎患者会得“雷暴哮喘”吗？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记者 | 印柏同
编辑｜王海燕
雷暴哮喘
9月初，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的一场雷雨天气后，出现大量咳嗽、胸闷气短和哮喘患者。在网友发布的视频里，当地各大医院的呼吸科室门口，走廊全是等候的患者，候诊大厅里都是打点滴的人。据媒体报道，仅内蒙古医科大学附属医院，9月2号一晚就接待了800号病人。
呼和浩特市卫健委直接用了“雷暴哮喘”这个陌生的名词，来回应当地此次哮喘患者的集中出现。北京协和医院变态（过敏）反应科主任医师关凯告诉本刊，雷暴哮喘是在雷雨天气中或紧随其后，出现的过敏性哮喘急性发作或加重的公共卫生事件。
关凯说，“雷暴哮喘”多发生在气传花粉授粉季节。早在2019年，关凯就和同事们曾在《中华临床免疫和变态反应》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围绕雷暴哮喘的总述。通过荟萃研究显示，我国“雷暴哮喘”主要患病群体是过敏性鼻炎患者，且事件发生几乎都集中在北方。
《输赢》剧照
这一规律背后的原因跟气传花粉传播有关，关凯解释，南方空气相对湿润，花粉本来就不易飘散。同时，北方草本植物的花粉季主要在天气转凉的夏末秋初，在自然选择下，主要依靠风传播花粉，而非虫媒，因此在北方空气中的致敏花粉更多，对花粉过敏的患者也更多。
关凯还提到，北方地区由北到南，气传花粉播散高峰来临期会有1至数周不等的时间差异。内蒙地区的花粉高峰季大概在8月中下旬，陕西地区的花粉高峰季大约在8月底9月初；北京地区高峰季节也在8月底9月初，上海地区则是9月中旬开始。
而根据呼和浩特赛罕区气象局发布的消息，8月31日，呼和浩特城区花粉浓度持续上升，较去年同期值均偏高，城区花粉维持极高浓度的情况，将持续至9月中旬。而空气中的花粉，主要以蒿属花粉为主，其次为藜科花粉。
《山海情》剧照
但雷暴为什么会引发过敏患者的哮喘？关凯说，雷暴发生时的强对流天气，会把花粉从地面卷向空中，“气传花粉是空心的，它们本身的直径大概是20至30微米，当遇到水汽就碎成几个微米的颗粒，形成气溶胶。”当这样的颗粒再随对流冷空气传回到地表，会更易于吸入细小的支气管，引起黏膜水肿、支气管痉挛，引发急性哮喘发作，严重危及生命。
在雷暴哮喘中，大多数患者的病症和哮喘并无异，都是重咳嗽、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等。但并非以往有哮喘病症史的人，才会在雷暴天气后出现哮喘。国外的一项研究数据表明，在雷暴哮喘发作前，一半以上患者从未诊断过哮喘，甚至没有任何呼吸系统疾病史。
呼和浩特市这次聚集性发病的哮喘患者中，不少也是首次发病出现哮喘症状。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关凯解释，是因为雷雨天气中，正因为花粉细小颗粒浓度的快速上升，使一些对花粉过敏，但症状不严重的患者，直接从鼻炎、结膜炎阶段，快速进展到了哮喘阶段。
《春娇与志明》剧照
治疗与预防
从疾病史上来说，“雷暴哮喘”并不是一个新鲜事件。早在1983年7月，英国伯明翰就在一次雷暴天气过后36小时内，有26例患者因哮喘发作而就诊，而过往同期这一人数仅为2-3例。这也被认为是全球首次有记录的雷暴哮喘事件。从此以后，全球范围内均有雷暴哮喘事件的相关报道。
迄今为止，媒体报道中所出现的最大范围的一场灾难性雷暴哮喘发生于澳大利亚墨尔本。2016年11月21日，墨尔本在一场雷雨过后，市区出现了大规模哮喘爆发。急救中心接到了2332次电话，有3365例患者因呼吸系统症状前往急诊就诊，是往年同期平均就诊量的6.7倍，其中有476例哮喘患者住院，为往年同期平均住院量的9.9倍，并且有9例疑似因雷暴哮喘死亡的病例。墨尔本相关机构对当天牧草花粉浓度测试结果显示为102粒/m³，属于极高浓度。
《隐秘的角落》剧照
在我国，虽然对公众来说，雷暴哮喘是一个新鲜的名词。但在关凯的印象里，十几年前，就有很多病人反映，雷雨天过后，过敏反应会加重，甚至还有雷暴过后，突发急性哮喘死亡的例子。2018年9月11日，陕北地区也发生过一次雷暴哮喘事件，受影响人群可能数以千计。
雷暴哮喘对于医疗的挑战主要在于应急救治能力，尤其对于小城市，或者医疗资源并不丰富的地区来说，很容易由造成短时间的医疗挤兑。因此，在呼和浩特这次事件后，医学界有相关工作者表示，有必要将雷暴哮喘纳入突发自然灾害应急预案，将“花粉指数”与“雷暴指数”应纳入预防过敏的重点关注内容。
关凯认为，就预防角度，如果在当地花粉季到来前，政府在基层医疗机构配置、甚至为高危人群定向发放应急治疗包，一旦出现雷暴哮喘，轻微发作的人群可以自行处理，这样可以缓解大众恐慌，并减少短时间大量患者同时涌入医院带来的接诊压力。
《不能说的秘密》剧照
但雷暴哮喘事件中的病症，本质上还是过敏性哮喘，常用治疗药物包括支气管扩张剂，吸入糖皮质激素。关凯表示，对临床医生来说，首先应该提高对易感人群的识别率，即早期快速正确地诊断花粉或霉菌过敏者，对潜在哮喘者，通过规范治疗，降低哮喘急性发作的风险；而对于已经诊断哮喘的患者，应提前给予预防药物，如吸入性糖皮质激素，这些都能够有效地预防雷暴哮喘的发生。
最重要的还是敏感患者自己要多加预防，比如在花粉季内，过敏人群在遇到雷雨天气时尽量留在室内并关闭好门窗，这将有益于降低气传花粉暴露，降低雷暴哮喘发作风险。
大家都在看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