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丽娜
来源｜娱乐硬糖（ID：yuleyingtang）
一周前还人头攒动的天津狮子林桥，被拉上了隔离带。施工方表示，狮子林桥附属景观年久失修，有脱落和漏电等安全隐患。再加上狮子林桥跳水队发出的《倡议书》，“大爷跳水”这个风靡一时的天津民间6A级景点，收工歇业。2023年8月，向来缺乏存在感的天津靠着“天上掉老头儿”火了：“我是大爷，不是掰掰”“我是掰掰，不是大爷”。晒得黝黑的天津大爷先说段俏皮话热场，随即以丰富姿势起跳，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叫好，还有人举牌打分。过去一个月，这样的天津大爷跳水短视频风靡中文互联网。大爷跳水的主战场——狮子林桥及其所属的意式风情区，被看热闹的人堵了个水泄不通。从旭日东升到华灯初上，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几乎不曾间断。得益于“大爷跳水”热，来天津旅游的人也变多了。据天津北方网报道，暑期天津游订单比2022年激增320%。同时，小红书上“天津旅游”的笔记数量持续上升。在北京打工的天津社畜则叫苦不迭：一到周五就买不到高铁票。虽说大爷跳水盛景不再，但不妨碍我们复盘这一民间自发城市景观的走红链条：每个城市都有爱跳水爱游泳的大爷，怎么就天津火了？天津大爷的走红，是短视频、自媒体偶然制造的流量神话吗？从文旅角度看，天津大爷又能带来哪些启发？
大爷跳水二十年，怎么突然火了
硬糖君的记忆里，大爷跳水这项活动至少在20年前、硬糖君还是个小学生时就有了。而按博主@安德烈说老天津的说法，海河桥上的跳水活动兴起于新中国成立后，海河上的几座浮桥改石桥，就有人开始跳水嬉戏。大爷跳了好几十年，怎么2023年突然成为线上奇观、线下景观？普遍认为这与抖快上的短视频及博主二创有关。但硬糖君发现：天津文旅厚积薄发，以及郭德纲返乡定居，才是追本溯源的引爆点。大爷跳水风靡网络，已经是天津游火爆的一个结果，并由此进一步拉动了天津旅游。天津旅游的火爆，今年初就已有迹象。携程数据显示，2023年春节前后，天津在携程平台的旅游订单量同比增幅排名全国第二；其中机票订单量同比增幅达227%，排名全国第二；酒店订单量同比增幅612%，排名全国第三。疫情结束后全国旅游火爆，但天津亦有特殊优势。相比隔壁的北京，天津算是价格洼地，不少到北京旅游的人，也会捎带脚来一趟天津。
京津酒店价格对比
“荣誉市民”郭德纲的返乡定居，则带动了天津在2023年的第一波旅游话题。早在今年初，就有消息称郭德纲将搬回天津居住。5月中旬，郭德纲正式搬回天津红桥区。在采访中郭德纲表示，自己回天津是为了小儿子郭汾阳上学，而且“送完孩子回家路上还能吃个早点”。天津煎饼果子本就名声在外，叠加郭德纲的名人效应，今年五一及端午小长假，就有不少慕名来天津吃早点的游客。但天津并不像北京、河北省有诸多古迹可供游览，慕名而来的游客吃过早饭就无事可做，于是遵从天津人“这城市就适合四处溜达”的建议四处闲逛。在这过程中，他们从游客成为了天津的“新景点发掘者”。硬糖君发现，5、6月，网上出现了“天津之眼有孙悟空”的旅游攻略，发布者基本都是来天津的游客。几乎同一时间，天津动物园也因为“没有动物吃挂面”的天津话版游客提醒，小小的火了一把。这些“新景点”有一定话题性，但没有太强的可参与性。直到7月底8月初出现“大爷跳水”，才真正将天津推上热搜。故事的主角狮子林桥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它位于河北区意式风情区附近，是连接天津市和平区与河北区的桥梁，也是游客集散重地。天津人已经熟视无睹的老头儿跳水，对游客来说不仅是奇观，也是社交话题。游客从意风区参观结束准备去海河边走走，一抬头看见大爷跳水，怎能不驻足猛拍顺便发个朋友圈？各路网红迅速嗅到大爷跳水的流量红利，纷纷涌入天津分一杯羹。网红效应又带动了媒体关注，大爷跳水登上各大媒体头条，正式成为堪比“淄博烧烤”的文旅传播事件。寻根就里，是郭德纲和外地游客捧红了天津跳水大爷。
一阵风来一场梦
回忆过去两个月，不少天津人都觉得恍如一梦。大爷跳水火得莫名其妙，去得突如其来。狮子林桥跳水，是天津中老年男性夏季必备游玩项目，但也算不上全国独一份。必须当大爷跳水这一行为，与天津的城市气质建立深度联系后，才起了招徕眼球、吸引游客的化学作用。它不再是单纯的跳水，而是一种行为艺术，刚好迎合了人们对“松弛感”的向往。在互联网语境里，天津是一座以快乐著称的城市，低抑郁、不内卷、人人会说相声。码头文化使然，天津人是有点“显眼包”基因在身上的。人越多越兴奋，上了岁数的老头儿尤甚。天津人大多数爱听相声，加之口音自带喜感，大爷跳水前和群众客气两句的小互动， 被解读为“天津人不内耗，全民chill”的表现。如今，单纯的好山好水已经很难在社交媒体引起讨论，击中大众情绪才是关键，一经引爆就能击穿各个圈层。大爷跳水成为新景观，又引来大批外地能人前来挑战。在狮子林桥民间跳水大赛被叫停之前，这里已经不仅是大爷的舞台，特种兵大学生、野心勃勃的网红、人老心不老的外地夕阳红跳水队、甚至前世界冠军都齐聚这座长不足100米、宽不到25米的桥上。如此跳水盛事，奥运会跳水比赛引发的关注也不过如此了。难怪有人痛斥天津政府连作业都不会抄，好不容易有个吸引游客的景点还强制叫停。但硬糖君还是要说句公道话，天津当然知道自己在文旅方面的薄弱，所以大爷跳水才会直到9月初才被取缔。海河上一直有观光船行驶，而跳水大赛是民间行为，观光船不会为了游客跳水更改时间，这就埋下一重安全隐患，更别说狮子林桥年久失修的问题。其实在8月底，天津市政府就要求市急救中心派车驻守狮子林桥附近提供保障，以防突发事件。而且按往年惯例，大爷跳水也是季节限定，9月中旬就差不多各回各家了，天津市已经竭力接住这波流量了。烧烤、村超、大爷，“情绪旅游”正当时
从淄博烧烤到贵州村超再到天津跳水大爷，今年爆火出圈的人和事都有些“小众”，却又无一不迎合着人们的精神需求。我们或可称之为——“情绪旅游”。什么是情绪旅游？强调参与感、能调动大众情绪，具在场感的活动，能吸引观众从线上观看转向线下参与。与传统旅游不同，情绪旅游甚至不需要有实物，它更多依靠一个能满足大众情绪的由头。比如淄博烧烤。其走红并不是因为有多好吃，而是淄博人与大学生们在疫情期间的那个“来吃烧烤”的约定，满足了大众对于质朴善良的情绪需求，经短视频解读发酵而席卷全国。贵州“村超”也是如此。足球原本是专业的、有门槛的、甚至包含功利因素的，但“村超”是接地气的、自娱自乐的。村民们踢球不为钱不为名，部分人没经过专业训练成绩还不错，又一定程度满足了人们的民族自信，走红也在情理之中。天津大爷跳水，则成为人们消极情绪的一个出口。“听掰掰的没嘛大不了”，这句话被全国幸福指数最高的天津大爷说出来，可信度都上升了好几个level。关注甚至亲身去体验跳水的人也忍不住去相信：伴随着纵身一跃，自己也能像天津人一样，过上乐呵乐呵就行的松弛生活。除满足大众情绪需求外，今年走红的几个城市文旅景观还有这样的共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景点、以低价或免费居多、所在城市的文旅定位模糊、城市本身消费不高。以天津为例。虽是四大直辖市之一，但与隔壁北京相比，天津旅游食宿更便宜。天津文旅既没有北京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也不像上海那样洋气，从自然景观来看更和地势奇诡的重庆没法比。天津为数不多的自然景区都在远郊，而市区的五大道、意式风情区，在游客看来与大连、青岛等殖民地文化城市区别不大。天津市政府也曾琢磨过各种文旅产品及线路，包括打造“近代工业看天津”等文旅品牌，总体来说收效不大。谈到来津旅游，本地人总会说“这不是个待几天就走的旅游城市，你得住十天半个月才能体会出这座城市的性格”。平心而论，游客哪有耐心和时间住半个月细品？而情绪旅游，恰好对症这类气质独特、却苦无具体旅游资源城市。大爷跳水，就是天津城市气质浓缩而成的情绪景观。通过大爷跳水，游客可以直观感受到什么叫“全城无E人”“乐呵乐呵得了”的津门气质。在情绪消费大行其道的当下，游客认同一座城市的气质，更胜于单纯打卡拍照。本轮旅游市场爆发呈现出典型的新特征：首先是游客重视个性化、情绪化体验；其次文旅营销方式下沉，自下而上的举动能带来更大能量。传统意义上的弱旅游资源城市，因此获得一波利好。当然，流量来了能不能接住也是个问题。在关于“跳水大赛叫停”的讨论中，天津人最担心天津会不会像淄博一样，火得快降温也快。这是摆在所有城市面前的长期命题。人们为什么爱看大爷跳水，是因为背后传达的乐观松弛态度，而天津能展现这点的又何止大爷？热情如火的盘头大姨也是绝佳的城市气质载体，还有“加班家长找老板打架”的都市传说，以粮食店方式售卖的意面、西餐和Gelato，都有被传播放大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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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村超、大爷，“情绪旅游”正当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