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作为社会的基本构成单位,家是每个人生活成长的地方,也是每个人认识自我、其他人和世界的源头。一家人的嬉笑怒骂和柴米油盐,正是反射社会发展的小镜子。因此,家庭往往是影视剧重点的刻画对象,无论是任何类型的作品,都会涉及一家人的描写,大多为主角的父母,由他们代表社会各年龄层的价值观和思想行为。而本身以一家人为主角的,在国内电视剧发展史中,有一部至今无可逾越的经典,——情景喜剧《我爱我家》。这部剧既是电视喜剧的巅峰,也是浓缩呈现彼时时代风貌的集大成者,同时还是一部精彩纷呈的各年代人物群像。其通过90年代贾家一家(爷爷傅明-化名,原名贾敬贤、长子贾志国、儿媳妇和平、次子贾志新、幺女贾小凡、孙女贾圆圆、保姆小张/小桂)和邻里间的日常,用精妙的台词和人物行为,展示了一幅当今改革大潮中大千世界绚丽斑谰的生活画卷,以及各类人群的性格特点和人物关系,后者至今仍有参考借鉴意义。简言之,前行的时代和不变的人性,是《我爱我家》的精髓。凭这精髓,剧集不仅成为,而且成功“造梗”30年,哪怕是没看过的00后、10后,也知晓“葛优瘫”等剧情梗。最新的影视作品中,《封神》里的“西伯侯”李雪健和“东伯侯”杨立新,也被网友做出了关于《我爱我家》的梗,原来李雪健曾经饰演过一位对贾志国(杨立新饰)妻子和平(宋丹丹饰)有好感的丧偶男士。今天,我们就来聊聊《我爱我家》是如何用精髓造梗的,即为何作品的生命力如此绵长?先说把握时代脉搏,剧中可以看到90年代各种政经文和民生民情的热点,有最高指导、北京申奥、海外领导访华、四化建设等大方向事件,有张国荣因《霸王别姬》大火、张艺谋和巩俐的合作等流行文化事件,也有卡拉OK等新潮娱乐形式,以及世界杯等实时事件。
这些事件全部通过主创的精巧安排,凝练进贾家的衣食住行,同时赋予幽默、讽刺的艺术表达方式,让我们在会心一笑间,透过普通人的视角感受到时代对于个体的影响。以《奖券的诱惑》为例,看到报刊上登的“购买金刚砂手纸,即可参与抽奖”的奖券信息,贾家的儿媳妇和平开始不断往家里买品牌手纸。就算手纸非常难用,体验如其名,像砂纸一样,遭到全家反对,她依然成堆成堆往家里买。就在家人认为她花钱瞎折腾,和平发现自己中奖了,奖品是香港七日游。这下给她乐坏了,马上和贾志国骑着自行车去领奖。结果呢,他们原来真的是被“割韭菜”,奖券负责人用各种理由搪塞他们,哄骗他们可以用旅游名额置换奖金,最后当然是奖金也没有。这短短的两集,囊括了民众对于香港回归的期许,以及主创对于奖券热和商家“割韭菜”行为的讽刺。尤其是“割韭菜”的方式,在今天仍有警示意义。类似的情节通篇皆是,有呈现社会变化积极的一面,也没有避讳时代车轮碾压的杂碎,并且在机会涌动中,传递脚踏实地的价值观。比如市场经济崛起,全民下海,贾志国和和平决定入股水果买卖,要到自由市场“赚一笔”,结果投机不成,赔了钱,还好弟弟贾志新(梁天饰)出面,拿回了本钱。又比如农民工讨薪未遂造就的“双鬼拍门”,结合鼓励全民练武的热潮,形成了一个可笑又无奈的故事。再比如揭示包办婚姻错误的《谁比谁傻》,讽刺“走后门”办事现象和肯定老同事刚正态度的《原则问题》,都是用“一币两面”的方式刻画出人们可爱的一面,以及社会前进中的利好和无可避免产出的糟粕。还有“双轨制、走穴、练气功、下海、出国”等各种潮流,“大款、打工妹、宅男、单身贵族、二混子”等各色群体,这些事和人在往后的任何年代都能找到原型。可以说,《我爱我家》也是一个可供观察的社会样本。如果说《我爱我家》对时代的刻画巧妙非凡,那么它对人物的塑造更是令人拍案叫绝。和描摹时代一样,肯定人物优点的同时,也会展示人物的弱点,呈现最鲜活真实的人,以及百转纠葛的人物关系。
比如傅明老人,作为大家长,他在少年时代有过风流事,但是也能在面临着“丢尽老脸”的处境中,坚持原则,体现了老同志刚正不阿的一面,同时他还有着符合时下的情感价值观。就像《爱你没商量》那一集,老傅有段台词,“有爱的自由,也有不爱的自由;有爱你的自由,也有爱他的自由;有过去爱你现在不爱你的自由,也有过去不爱你现在又爱上你的自由嘛!”再比如贾志国,他自诩知识分子,其实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同时又有着欺软怕硬的弱点,平时在单位唯唯诺诺小心行事,在家有些“妻管炎”,但是就酒后却能大呼“再也不能这样活”,偶尔还会精神出轨,承认“诱惑来临时,经不住考验是所有男同志天生的弱点”。剧中最敞亮的台词则由儿媳和平和贾志新包办。前者是浑身旧社会艺人“细菌”的“和平女侠”,后者是混吃骗喝“家里蹲”的“宇宙公司贾总”,曲艺演员成天没事干,偶尔“走穴捞一笔”,幻想“整容美一把”,只要得闲就双脚盘起坐沙发,一言不合便“死去活来”玩失忆;社会青年则整日家里蹲,不时鼓捣“盘条生意”,最爱外出“蹭吃蹭喝”,平日里大睡到天光光,全天候往家里带姑娘。但是若问谁最热心,谁最能切实解决家中问题,非他俩莫属。加上孙女贾圆圆,他们就是每个家庭的缩影。而他们展示的,就是每个人内心的真正追求:外界再怎么巨浪滔天,家都能提供温暖与关爱,给予到谅解和抚慰。在中国人的语境中,对于家的依恋始终能敲击所有人的心。这也是《我爱我家》另一重生命力的保证,也是其“梗”长红的内核。尽管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挫折打击,但挫折打击之后,我们的归处,总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