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疯狂：欧洲最大核电站受战火威胁，离下一个切尔诺贝利还有多远

2022-08-19 23:08

《纽约时间》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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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未来感到深深的焦虑，在人类的不负责任和疯狂面前无能为力”。

第聂伯河畔的扎波罗热核电站。

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詹涓

周五（8月19日），居住在乌克兰东南部扎波罗热核电站附近的一些家庭收拾行李开始逃离，他们担心紧张局势可能导致一场核灾难。

乌克兰当局警告说，俄罗斯可能会袭击位于乌克兰西南部的扎波罗热核电站，住在周边的父亲和丈夫们帮助家人装上行李，向他们的亲人挥手告别。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46岁的谢尔盖·阿罗斯诺夫（Serhii Aroslanov）对《华盛顿邮报》说，他的家人登上了前往保加利亚的长途大巴，再继续前往德国，他要把他们送走。18岁至60岁的男性被禁止离开乌克兰，因为战情可能随时需要他们服兵役。

阿罗斯诺夫补充说：“他们离开是因为核电站受到威胁。”

自3月以来，扎波罗热核电站一直由俄罗斯控制，但由乌克兰员工运营。乌克兰国防部表示，俄罗斯可能计划对该核电站发动“大规模恐怖袭击”，将责任推到基辅身上，而俄罗斯则反过来指责乌克兰和美国计划引发核电站事故，理由是反应堆核心可能过热。

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互相指责的情况下，人们对这座欧洲最大核电站的安全问题越来越担心。周四，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发表讲话，对该工厂的命运发出了可怕的警告，如果那里的战斗升级并造成损害。

“我们不想经历另一个切尔诺贝利，”埃尔多安说。“我们正在努力通过外交手段结束（工厂的）冲突。”

古特雷斯对记者说：“任何对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潜在伤害都是自杀。”

“能源的礼物”陷入战火中

核电站所在的小镇名叫安赫德（Enerhodar），它位于第聂伯河畔，名字的意思是“能源的礼物”，1970年，苏联为燃煤发电站的工人家庭建造了这座小镇。10年后，镇上建起了这座占地约半平方英里的核电站。战前全镇人口约为5万，居民要么是核电站的员工和家属，要么从事电站配套行业。

周五，扎波罗热的大部分地区看起来和几个月的冲突期间一样，大多数厌倦战争的居民不顾威胁留在原地。

然而，对一些家庭来说，这是他们第二次流离失所。“一个月来，我们一直在考虑他们离开，”37岁的奥列克桑德·索拉卡（Oleksander Soroka）说起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时说，他们当时正登上一辆前往波兰边境的大巴。“但直到今天早上才最终确定下来。”

“这真的很难，”索拉卡补充说。他们一家3月份已经逃离了家园，在安赫德附近安顿下来。

8月19日，乌克兰扎波罗热人道主义援助中心，索拉卡的妻儿乘坐疏散大巴离开。

在俄罗斯占领了这个小镇和核电站后，原有的员工继续留下来工作，但随着战火不断延烧，这里的局势在持续恶化。员工本月早些时候告诉《华盛顿邮报》，在这个核设施工作，每天都很恐怖。他们说，在安全局势不断恶化的情况下，工程师和运营人员等关键员工最近几周已经逃到乌克兰控制的地区，这加剧了人们对核电站运行状况的担忧。

乌克兰国有核能公司Energoatom表示，最近几周，炮火损坏了扎波罗热核电站的一个干燥的存储设施——核电站内存放着一桶乏燃料的地方——以及辐射监测探测器。

上周，联合国核监督机构国际原子能机构（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拉斐尔·马里亚诺·格罗斯警告说，该核电站附近的炮击造成了“重大的核安全和安全风险”，“令人深感不安”。8月5日，配电盘附近的几起爆炸导致电力关闭，一个反应堆与电网断开。

周二，乌克兰当局表示，与核电站隔着第聂伯罗河对望的尼科波尔镇再次遭到火箭弹袭击。

“炮击已经威胁到现场工作人员的安全，有报道称一名工人被弹片击中并被送往医院，”伦敦世界核协会的通信经理亨利·普雷斯顿（Henry Preston）告诉CNN。

俄乌双方都指责对方进行核恫吓。基辅一再指责俄罗斯军队在核电站内储存重型武器，令乌克兰陷入被动，因为乌克兰知道，如果还击，就有可能击中核电站六个反应堆中的一个。与此同时，俄罗斯外交部拒绝了将核电站周围地区非军事化的提议，说这将使该设施“更加脆弱”，俄方还声称正在袭击该地点的是乌军。

最近两天俄方的动向尤其令人狐疑和担心。据美国CNN报道，由于对即将发生的核灾难的担忧持续增长，核电站的员工被占领者告知周五不要上班，因为双方都在猜测“事故”正在计划中。

乌克兰官员后来在推特上发表声明证实，核店站的工作人员被突然放了一天假，工作人员限制为只负责运营核电站电力设备的人员。

声明还说，有“信息”显示，俄罗斯军队还计划切断该核电站的电力供应，并切断它们与乌克兰电网的连接，使乌克兰失去一个主要的电力来源。

“人类的疯狂”

种种动向，促使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周五在视察乌克兰港口城市敖德萨时，呼吁将核电站周围地区非军事化，并警告不要试图切断核电站的电力供应。

然而，俄罗斯外交部新闻和新闻司副司长伊万·内查耶夫（Ivan Nechayev）在周四的新闻发布会上对记者表示，克里姆林宫“无法接受”这样的提议。

“他们的实施将使核电站更加脆弱，”他说，他指的是埃尔多安和古特雷斯呼吁莫斯科改变路线。

核电站的员工周四在Telegram上发帖称，他们“对未来感到深深的焦虑”，“在人类的不负责任和疯狂面前无能为力”。

他们说：“炮轰一次比一次危险，破坏关键核安全设施的威胁越来越真实。”

“我们的星球是如此之小……认为它可能在某个地方躲避大规模核灾难的后果是荒谬的。其后果可能会比切尔诺贝利和福岛悲剧的后果更可怕。”

扎波罗热核电站俯瞰图。

最糟糕的情况

战争初期俄罗斯的炮击就曾导致核电站起火，泽伦斯基当时发出警报，称扎波罗热要是爆炸了，将意味着“欧洲的终结”。还有更多人将扎波里热可能的前景与切尔诺贝利相提并论，但核专家们表示，切尔诺贝利灾难非常不可能重演。

欧洲核学会主席莱昂·齐泽尔（Leon Cizelj）周四告诉CNN，如果扎波罗热核电站遭到破坏，出现的放射性问题可能不会像切尔诺贝利灾难那样蔓延到乌克兰以外的地区。这座核电站本身的安全级别非常高，如果轰炸真的导致电站遇险，福岛这种级别的灾难是“最坏的情况”。

福岛核事故发生在2011年，当时一场大地震引发了海啸，导致日本核电站三个反应堆冷却所需的电力供应中断。与此相仿，居住在核电站附近的乌克兰人，以及仍在那里工作的乌克兰员工，将面临最紧迫的危险。

现代核电站的加固非常好，以防止各种袭击造成的破坏，扎波罗热核电站也不例外。

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核政策项目联合主任詹姆斯·阿克顿告诉CNN：“像所有的核电站一样，扎波罗热核电站包含各种冗余的安全系统，在正常情况下是非常有效的。”但他补充说：“问题是核电站不是为战区设计的，在合理的情况下，所有这些系统都可能失效。”

核电站的六个反应堆中目前只有两个在运行，并且由钢铁和几米厚的混凝土外壳保护。齐泽尔说：“随机炮击无法真正摧毁它，这是非常不可能的。”

他说，如果反应堆受到蓄意的、有针对性的炮击，风险就会增加，但即便是这样，也需要“非常非常熟练”的操作。

核电站使用许多辅助安全系统，如柴油发电机和外部电网连接，以保持反应堆冷却。扎波罗热还使用了一个喷雾池，可以冷却来自核电站内部的热水。阿克顿说，如果保持反应堆内燃料冷却所需的系统受损，而在战争中又无法及时修理这些设备，那么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燃料可能会融化，并向环境中扩散大量放射性物质——这就是多位专家类比的“福岛时刻”。

在这种情况下，核电站周围数十公里的地区可能需要疏散，尤其是在顺风处。“对于生活在饱受战争蹂躏的乌克兰南部的人来说，既要逃离炮击，又要逃离核污染，这将非常危险，”阿克顿说。

俄罗斯会关闭核电站吗？

除了遭到炮轰的危险，对于扎波罗热和乌克兰民众还有另一重潜在的威胁，那就是关闭核电站。这个核电厂供应了乌克兰五分之一的电力。

国际原子能机构前副主任鲍勃·凯利（Bob Kelley）告诉CNN，如果核电站运营商决定关闭该核电站，“该核电站就会被关闭并进入低温状态”。俄罗斯人也可以选择“让一个机组在部分供电的情况下运行，以维持核电站本身运营。”

关闭该核电站将加大乌克兰南部部分地区的压力，这些地区可能在进入冬季时没有能源供应。

但凯利表示，俄罗斯不太可能完全放弃这座核电站。“这是他们想要的战利品。这是非常宝贵的。”

古特雷斯周五表示，该核电站的电力属于乌克兰。

“很明显，来自扎波罗热的电力是乌克兰的电力，这对乌克兰人民来说是必要的，尤其是在冬天。这一原则必须得到充分尊重，”古特雷斯在访问乌克兰港口敖德萨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