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互相伤害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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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邓新华

经济学家许小年最近发表了一篇《许小年：我也聊聊资产负债表衰退》，批辜朝明的“资产负债表型衰退”，挺好。

辜朝明是主流经济学界装神弄鬼的典型，这个问题我会另写一篇说说。

回到许小年这篇，我想说的是，许教授从财政、金融政策上批辜朝明，当然很有价值。

不过，从更宏观的背景看，财政、金融政策只是结果，日本“失去的30年”，更大的背景是，日本的扩张时代结束了，整个社会转向收缩和内敛。

通产省的产业干预，以及凯恩斯主义、福利主义均会导致经济收缩，这里不谈了。只说说，日本社会转向收缩和内敛，还有一种表现就是禁忌越来越多。

最典型的是日本的垃圾禁忌。

日本的垃圾分类立法，又细又密。如果不仔细学习，很容易就违法。比如，不在规定时间扔垃圾，就是禁忌。

垃圾分类本来可以交给市场化的专业垃圾公司来处理的。或者，哪怕在海里围个大坑填埋起来，围十几平方公里，够日本填几十年的，成本很低。人们节约下来的时间、精力，可以做更多的创造财富的事。但日本人却选择浪费无数人的时间、精力，来做这无聊的事。

一个社会，禁忌越来越多，法网越来越密，很多行为不能做，很多话不能说，许多本来可以创造财富的行为，消失了，这就是收缩。

与收缩相伴随的，就是内敛。就像中国宋明理学的时代，人们时时自省，生怕行差踏错。

国际关系上，缺乏自信、宽容、豁达，自卑又自傲，过于敏感，像缩起身子的刺猬。

正是在收缩、内敛的社会氛围下，日本才越来越依赖凯恩斯主义。因为社会自身不扩张了，所以寄望于货币扩张。可是，货币扩张是没有用的。

本来，1980年代，日本经济成为全球老二，只要日本人保持扩张，保持自信、恣肆的心态，日本经济必然可以超越美国。因为，美国当时正走下坡路。不少日本人也看到了超越美国的机会。

可是，离奇的是，日本人却选择了比美国更快下滑的道路，走向了收缩与内敛，这就像，采用减速的方式来超车。

你想，原来许多创造财富的行为，现在人们不再做了，日本拿什么超越美国呢？

一个不自信、不宽容、不豁达的国家，能超过谁呢？

可以说，是日本人自己主动放弃了经济上超越美国的机会，并且，日本也因此而注定保不住老二的位置。

仅仅过了30年，中国就抢走全球老二的位置。为啥？因为中国的那30年，是一个扩张的时代。

到日本旅游的中国人，会说起日本人的干净和礼貌，但从来没有人说过日本的扩张与生气勃勃，因为日本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

道理是非常明白而简单的：你想超越老大，最基本的，你得继续扩张啊。你都收缩了，还超越个屁啊。

但你如果问普通日本人，社会中应该有那么多禁忌吗？

大多数日本人会回答你，那些禁忌很有道理，是必须要有的。他们能举出一万条理由。

日本在这些“必要”的禁忌下，变成了一个低欲望社会。低欲望只是表像，思维、观念的收缩与内敛，才是原因。

这就是日本的可怕之处。

普通日本人适应禁忌、为禁忌添砖加瓦，因此而断送了经济更加宽松、繁荣、健康的天赐良机。可以说，日本人互相伤害。

但他们却浑然不觉。浑然不觉、理直气壮的互相伤害，最是令人无奈。

当你因为某些人的言行让你不爽，你要求立法惩罚这些言行；

当你觉得某些企业的行为让你不爽，你要求立法惩罚这些企业；

当你赞同越来越多的禁忌，

你也是在使许多创造财富的行为消失，这不利于中国经济超越美国经济，也不利于你自己的生活前景。

但你浑然不觉。

题图：Nikolo Balkans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