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三千年，冲突的经纬如何理清？

哈马斯一举打死至少300名以色列人后，以军大规模报复、甚至重新占领加沙已被广泛认为箭在弦上。中国互联网上迅速形成力挺哈马斯“反抗以色列占领”和支持以色列“打击恐怖主义”的两种声音，展现了中国互联网舆论场的强烈参与感。中国政府的官方立场则是呼吁各方冷静克制，立即停火。

▲1947年联合国181号决议要求巴以分治，根据分治决议的蓝图，阿拉伯国国土11203平方公里，约占当时巴勒斯坦总面积的43%；犹太国国土为14942平方公里，约占巴勒斯坦总面积的57%。

巴勒斯坦问题无疑是当今世界最复杂、牵扯因素最广最深，因而也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因为耶路撒冷对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来说都是圣地，对巴勒斯坦人来说，耶路撒冷还是他们在伊斯兰世界的身份证明。联合国1947年的决议要求分治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由联合国管理耶路撒冷，然而经过几次中东战争和期间的移民，那里的领土界线已被打破。以色列现在想要和平，但条件是阿拉伯和巴勒斯坦人接受他们占领整个耶路撒冷，以及扩建的犹太人新定居点。而巴勒斯坦人绝不会放弃对他们同样很神圣的耶路撒冷，那里圣殿山上的阿克萨清真寺稍有现状变化，都会引起巴勒斯坦人的剧烈反抗。2000年，以色列前总理沙龙访问了一次阿克萨清真寺，立刻引发了长达4年半的巴勒斯坦人大起义，约1千以色列人被杀，3千多巴勒斯坦人身亡。

在世界各地，很多土地都在漫长的历史中有过不同的主人，文明越古老、人口越稠密的地区越是如此。先民们沿着陆桥、平原和河谷不断迁徙、征战，每块土地都见证了文明、国家和民族的兴衰。今天的人们大多会随遇而安，不往隔得很远的历史倒腾，因为过去扯不清，恢复过去意味着仇恨和战争。

▲十字军东征是1096年－1291年，由西欧的封建领地主和骑士对被他们视为侵略者的伊斯兰政权发动持续近200年的战争。其中第一次东征期间，对耶路撒冷城进行了屠杀。

但是事情和宗教联系在一起时，就会截然不同。耶路撒冷圣殿山上有以色列人最早建立的圣殿和哭墙，有基督徒们建立的圣墓教堂，又有阿拉伯人建的阿克萨清真寺和圆顶清真寺，比起历史上发生的基督徒十字军东征和伊斯兰领袖萨拉丁对耶路撒冷的光复，今天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发生的流血事件甚至算小巫见大巫了。

说实话，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建国，这非常值得理解。犹太人被逐出巴勒斯坦后，一直在世界各地漂泊，因为基督徒认为耶稣被杀是犹太人的罪过，所以欧洲不断发生反犹事件，以色列人盼望有一个自己的国家，这种愿望最终得到联合国的接受。但是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建国，阿拉伯人认为这是犹太人的还乡团，要侵占已经延续了十好几个世纪伊斯兰教对耶路撒冷圣地的拥有，他们与犹太人的相互敌视自然爆发了出来。现代以色列人被仇恨环抱，只能依靠以先进科技为基础的强大军事实力，压服周围的阿拉伯人。在美国等外部力量的持续支持下，以色列大体击垮了阿拉伯世界联合反以的意志，埃及最早“背叛”，约旦等阿拉伯国家逐渐采取对以温和政策。在这次哈马斯袭击以色列之前，美国撮合沙特阿拉伯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也出现进展。

然而巴勒斯坦的问题尚未解决。巴勒斯坦人多达1350万，分别居住在约旦河西岸、加沙地带、东耶路撒冷，还有很多分散在约旦、叙利亚、埃及等周边国家。他们的巴勒斯坦国只是名义上的，巴政府靠国际援助生存，大量巴勒斯坦人住在各地难民营中，是最悲惨的阿拉伯人。因为有阿克萨清真寺，它是伊斯兰世界的第三大圣地，成为了这个苦难民族历史高贵身份的证明。阿拉伯人可以远离阿克萨清真寺，但巴勒斯坦人做不到，失去了耶路撒冷，在财富上贫穷的他们也将在精神上变得一贫如洗。

▲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生活在贫穷和苦难中。

在以色列人与巴勒斯坦人冤冤相报的杀戮中，根本分不清谁是罪孽的源头，谁是复仇者。现实是，以色列很强大，阿拉伯世界联合起来都没打过它，巴勒斯坦人被阿拉伯世界逐渐冷落后，只能用西方定义的“恐怖主义”方式进行“反抗”。以色列的报复是十分无情的，有一种说法认为，以色列每死1个人，就要让100个巴勒斯坦人“偿命”。以色列技术先进，定点清除了许多巴勒斯坦抵抗力量的上层人物，但是巴勒斯坦人的抵抗生生不息。

世界大多数国家都知道中东事情的复杂性，人们对巴以冲突的态度同样十分复杂。总的来说，对巴勒斯坦的同情有着广泛基础，即使在西方，尤其是欧洲，也不支持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领土的长期占领。所以在联合国针对巴勒斯坦问题的投票，经常出现美国和以色列对抗所有成员国的局面。但是另一方面，理解以色列“反恐”的阵营也很大，主要是西方，而且这种对以色列的理解和对巴勒斯坦的同情经常是交叉的。

▲当地时间10月7日晚，柏林勃兰登堡门被投射以色列国旗以声援以色列。与此同时，德国也是巴勒斯坦最主要的捐助国之一，2023年，德国外交部在巴勒斯坦发放了7200万欧元的人道主义援助。

在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和平共处的现实主义同民族宗教感情也是相互交织的。比如与以色列的和解政策在很多阿拉伯国家被公众接受了，但是只要巴以打起来，人们肯定同情巴勒斯坦。出了一个反美反以色列的拉登，阿拉伯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至今视其为“英雄”。哈马斯这次猛烈袭击以色列，而且行动的保密做到了极致，其最大目的显然是要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并且阻止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讲和的进程继续下去，尤其是想要直接冲掉沙特与以色列关系的正常化。

可以肯定的是，以色列拥有绝对力量优势，但是他们消灭不了巴勒斯坦人的信仰，除不掉阿拉伯及伊斯兰世界的民族和宗教感情。只要巴以问题不真正解决，冲突就会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巴勒斯坦青年会投身“圣战”，甚至甘愿做人体炸弹，这会让整个以色列社会长期难有甜梦，他们必须在历史的长夜中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