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病例，设擂台，要为中医正名，这位西医怎么了？

2023-10-12 10:10

如果有西医愿意“接盘”，“我们也想看看全国顶级医院的烧伤整形、创面治疗专家有什么好办法。”

撰文 | 凌骏

遇到疑难病例，医生常规做法或请会诊，或转介到其它医院，顾经宇医生却另辟蹊径，公开喊话同行，征集治疗方案，并扬言要为中医正名。

事情缘起于顾经宇近期接诊一位有糖尿病基础病的“老烂腿”病人，已经看过多家医院，但腿部溃烂不但没有控制住，反而破溃面积越来越大，来到顾经宇这里时，破溃面已达三四个手掌大小。

身为一位三甲医院内分泌科副主任医师，对于要不要治疗这位病人，顾经宇也顾虑重重。“具体到这个病人，我们团队至少面临21大顾虑，如患者是否耐受多次清创手术？患者相关检查报告还是6月份做的，现在再做检查算不算过度检查？应该间隔多久复查一次？如果植皮失败是截肢还是再来一轮此前治疗？病人因住院时间长随之带来的相关问题怎么办？……”

尽管顾虑很多，但顾经宇对于治好这个病人很有信心，而且他喊话同行还有一个更宏大的目的，希望通过这个病例，来为中医正名，“病人如果最终选择在我这里治疗的话，我想通过治疗这个病人，来证明中医药有独立且神奇的疗效。”

一心复兴中医的西医

顾经宇毕业于南京医科大学，从本科到博士拿的都是西医文凭，曾前往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糖尿病和代谢病科研修胰岛细胞功能。2010年，他从美国回来后，就开启了自学中医之路，临床工作中不断探索和坚持中西医结合。

“我明确地认识到西医的瓶颈，很多问题西医都解决不了，我觉得只有从中医的宝库里才能找到新路。”顾经宇表示他并没有接受过中医的科班教育，他的中医知识一方面来自祖上的传承，另一方面来自于他的自学以及与很多民间中医长期的交往、交流，博采众长。

事实上，这并不是顾经宇第一次公开喊话同行，早在2020年，他就通过个人公号平台发文设下擂台，并将擂台命名为“三甲弃疗接盘侠大赛”。

擂台赛挑战比赛的病例就是难治性溃烂创面，如严重溃烂的糖尿病足、褥疮、老烂腿（源于静脉曲张／丹毒／静脉血栓等），并明确只接盘在三甲医院已经反复治疗但效果差或无效以至于放弃治疗的难治病例，尤其是西医专家公认必须大手术或多次手术（比如截肢、血管手术、或大范围切除、或植皮）才有可能治愈的慢性溃烂创面，顾经宇愿意接盘治疗，不需要手术，或只需进行简单的小手术即可治愈。

顾经宇在文中特别声明，他设擂不是为了证伪中医，也不是为了证伪西医，更不是为了加剧中西医的对立割裂，而是以病人为中心，切实帮助这一类客观存在的绝望无助病人，同时把中医药的神奇疗效活生生的再现人间，消除对中医的污名化，并证明中西医可以结合，也必须结合甚至是深度融合。

遗憾的是，2020年的擂台赛并没有在行业引起关注，持续的新冠疫情也让顾经宇无暇再设擂，直到他在前不久又遇到这位“老烂腿”病人，才又再次公开喊话同行。

顾经宇邀请中、西医专家各抒己见、各出高招

这位患者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右小腿大面积溃烂，顾经宇介绍，如果用西医疗法，大概率会进行多次清创、植皮，这会给病人带来很大痛苦，虽然这是比较公认的治疗方案，但他认为，病人第一次植皮就有很大概率失败（指移植后皮肤还没长好就坏死了，具体概率缺乏实际经验），且有很大概率要分2到3次手术才能完成第一次植皮。如果第一次植皮失败，可能会有较多病人再接受二次植皮（大概率又要分2到3次手术）。但往往二次植皮仍然失败。此后，鲜有病人愿意试第三次植皮，而是无奈截肢。

而按照他的团队独创的中医治疗方案，这位患者不需要经受清创的痛苦，也不用做下肢血管支架，通过中药就可以让患者创面愈合。顾经宇最大的担忧就是，这样的患者治疗周期很长，预估快则3-5个月，慢则6-9个月（甚至更久）才能治愈。他担心治疗一两个月后，患者会失去耐心转去其它医院继续治疗，“在我们前期治疗的基础上，患者清创后植皮成功率会大大提升，此时转投其他疗法虽然可以理解，但我们实在万分委屈，有苦难言，这不仅对我们团队不公平，甚至患者可能会反咬一口，说我们耽误他，说中医药没有用，是骗人，这种情况我们也遇到过。”

自信

对于自己的中西医结合疗法（中医为主导）治疗这类病人，顾经宇信心十足，媒体也公开报道过他们团队的治疗成功案例。

2020年12月，《扬子晚报》报道，96岁的邓奶奶在其它医院被诊断为糖尿病足，左脚肿胀严重，肤色发黑，二趾已经溃烂，疼痛难忍。考虑邓奶奶高龄还合并高血压、冠心病、肾功能不全等多种疾病，接诊专家认为各种血管微创手术、胫骨横向搬移或截肢等大手术的路都走不通，遂邀请顾经宇前来会诊。

对于顾经宇提出的中西医结合疗法，原治疗专家也很支持，患者家属也愿意接受，在两家医院的通力合作下，邓奶奶在接受控糖、消炎、营养支持等西医治疗的同时使用中药外敷，持续治疗2周后，创面就已经愈合。

另一例报道也出自扬子晚报·紫牛新闻，59岁的南京市民唐先生向记者报料，自己手指出现溃烂脓肿，先后看过皮肤科、手外科和骨科，不仅没有见好反而愈加严重，伤口处肌肉组织和骨骼外露，疼痛难忍。他虽然告知医生自己有糖尿病史，但医生认为血糖并发症一般是下肢溃烂，建议他截掉手指避免感染扩大。唐先生不甘心截去手指，找到了8年前曾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顾经宇，经过住院治疗最终痊愈出院，保住了手指，外观和功能均正常。

“我们团队迄今治疗类似特别严重的病例逾200例，有效率100％、未痊愈者皆为种种原因中途放弃改投别处。”顾经宇说。

具体到最近接诊的这位“老烂腿”病人，顾经宇还没有开始对病人治疗。他表示，面对此类难治性病例，如果有西医愿意“接盘”，“我们也想看看全国顶级医院的烧伤整形、创面治疗专家有什么好办法，从学术上进行深度交流，或许能碰撞出新思路。这更是为了帮患者寻找最好的医疗资源，让他少走弯路。”

西医的回应

佛山复星禅诚医院创面修复科主任胡海涛对“医学界”表示，他愿意，也有信心诊治这名“老烂腿”患者，并且对顾经宇声称的用中医疗法能够治愈那位“老烂腿”患者表示怀疑。“如果伤口小于3公分，中药内服外用，静养等待伤口自然愈合是可能的。但目前已接近20公分，我持怀疑态度。”

胡海涛从2010年起开始涉足创面修复，2018年在禅诚医院创建创面修复科，近年来他至少接诊过20名严重程度与顾经宇的那位“老烂腿病人”类似的患者，且均治愈，但他也认可这名“老烂腿”病人治疗起来的确有难度。

“老烂腿和糖尿病足不同，致病的主要因素包括静脉曲张、淋巴回流障碍、动脉缺血等。”胡海涛说，“而糖尿病等基础疾病、继发性感染相当于‘雪上加霜’，会进一步增加伤口愈合的难度。”

即便如此，胡海涛仍表示约有90%的把握让那位患者顺利康复。“单纯的清创和植皮确实是好不了，需要采取综合治疗。局部处理上，用封闭式负压引流先控制感染，改善循环，将整个创面消肿，等待肉芽长完后再进行植皮。”

“此外，治疗前还要评估患者下肢动静脉的血管情况，重度堵塞需要放支架。治疗期间，患者需长期佩戴弹力绷带，抬高脚促进回流。如果超声显示静脉曲张严重，我们还要一并处理静脉曲张的问题。”胡海涛说，“至于抗生素，本就不一定要用，创面发现细菌很正常，只有当患者出现高热畏寒、严重红肿疼痛、肌肉坏死等感染症状时，才在评估后使用。”

胡海涛曾治愈的“老烂腿”患者

至于截肢风险，胡海涛表示，可能会导致截肢的情况包括严重感染、闭塞性动脉硬化，亦或病人深静脉血栓堵得很死，通过药物或手术无法解决。“但根据目前提供的患者症状描述和创面图片，我初步判断还不到这一步。”

北京某三甲医院烧伤科副主任医师同样对“医学界”表示，如果患者下肢血管堵得厉害，伤口过深，骨头和血管状态都非常差，医生评估后认为创面确实无法愈合的，只能截肢。若情况尚可，通过伤口清理，负压引流改善循环，再植皮一到两次等，顺利的话两个月内患者可以康复。”

上述两位医生均对“医学界”表示，“老烂腿”并不罕见，治疗上的难点也并非技术问题，只要发病初期患者足够重视，选对科室及时就诊，基本都能得到有效控制。“医生最怕的是患者不遵医嘱，交代要改变生活方式、定期打胰岛素不听，让做清创、静养护理不坚持做，就希望有个‘神药’能快速见效，最终才导致疾病不断发展。”

问题也不仅仅出现在患者身上，受平均住院日等因素影响，较长的治疗周期往往会导致科室“收一例亏一例”，这也是创面修复科当下面临的困境，在大型三甲医院，推诿此类患者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为了控费，我们治疗前都需要和患者沟通，在非必需住院的时期让患者在门诊，或居家接受治疗，一方面这对医生的随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尤其是对于外地患者，来回办理出入院手续也会进一步降低他们的依从性。”胡海涛说。

在这方面，顾经宇和上述两位医生达成了共识。“通过本次公开发声，我也希望能促进解决这类病人长期就医难的问题。大面积烂腿的患者无论能否治愈，所需费用几乎都超标，医生辛辛苦苦救治病人，不应该最后还被扣钱。”

来源：医学界

责编：田栋梁

编辑：赵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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