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红：从地中海到大西洋，从巴塞罗那到巴黎— 尽在高铁中

从地中海到大西洋，从巴塞罗那到巴黎— 尽在高铁中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的刘向红的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巴黎之行在欢乐和惊喜交替中继续。9月22日清早，在巴黎呆了五晚后，我们便飞往巴塞罗那了。

从巴黎到巴塞罗那的不到两个小时飞行中，我被机窗外的云迷了一路，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云滚动时像闹腾的海，静止时像平静的湖。飞机时而在广袤无垠的云之巅悠然滑行，极目远眺，浩瀚无边；时而在乱云飞渡中抖动双翼穿行，一片迷茫，混沌不清。随着太阳渐渐升起，云的层次色彩不断变化，五光十色，绚丽斑斓，如入仙境。没等我看够，飞机就开始下降了。

而五天之后，从巴塞罗那到巴黎六个小时的高铁回程，则是这次欧洲之旅中我最开心的部分。

那天，我们从巴塞罗那巿中心的旅馆出发坐地铁，十几分钟就到了高铁站。开往巴黎的火车上午10:30准时出发。火车以每小时280公里左右的速度，沿地中海的狮子海湾向北而行，穿过法国南部，才能到达北部的巴黎。

巴塞罗那到巴黎的高铁路线

想起年轻时第一次坐火车，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心情和那时是一样，兴奋而倍感新奇。车窗外的山山水水，田园小镇，随着火车的飞奔，一路呼啸而过。

我喜欢对着车窗外，自由自在地看景发呆。女儿坐在我对面用电脑写作，偶尔也会扭头看看景。先生一如即往地上车就睡觉，女儿男朋友则在手机上下棋。大家各有所好，互不干扰。

宽敞舒适的高铁上人不多，周围的位置空着一大半。上车前女儿曾担心行李太多，火车上没那么多地方放，显然是多虑了。如今我们随身携带的五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在行李架上舒适地躺着。每个车厢有12个带桌子的位置，或四人一桌或两人一桌，我们订的是四人带桌的。桌子边靠窗的地方有一盏永不熄灭的小台灯，发着黄色柔和的光，十分可爱。火车不时到站停靠，有少许人上下。我带了本散文集，火车靠站时，就在小台灯边装模作样地看几页，火车一开动，立即丢了书往窗外张望，生怕错过了什么。

窗外，巴塞罗那郊区的中秋秋意并不浓厚。太阳懒洋洋地照着大地，灰灰绿绿，高高低低的山，因缺少雨水有如加州的绿，少了点娇嫩和水灵，多了点坚忍和顽强。只有路边的草，一半金黄一半绿，倒是透着几分秋意。天空是灰灰的蓝，几丝淡淡的云印在上面。一切都与我悠闲散漫的心境十分合拍。忽然想起巴黎的那些印象派画家，这种光景在他们笔下不知道是何种印象？

离开巴塞罗那郊区，火车开始贴着地中海沿岸行驶了。窗外，云厚实起来，天连着水，一片朦胧。天阴了又晴，晴了又阴，忽明忽暗，这种变幻更能调动我的情绪。人在高兴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睡醒了，我们四人开始小声闲聊了起来。聊到巴塞罗那，我们讨论起为什么没有发生传说中的被偷。记得去巴塞罗那前，女儿男朋友叮嘱过我们，那里可不像巴黎这么安全，叫我不要戴首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五天下来，既没有陌生人搭讪，也没有任何被偷的蛛丝马迹。先生说那是因为他本人像小偷的头目。他小时候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偷过农民地里的黄瓜，树上的果子，还把家里的牙膏偷出来挤给小伙伴们吃，说是很甜。我说，或许是你看起来比他们更清贫。我说我最不像小偷，女儿说我最像被偷的人，这我倒有自知之明。虽然在家里掌管着柴米油盐的定夺大权，出了家门我就人微言轻了，我似乎永远是那个年龄最小的人，总是受到额外的关照。我说女儿和男朋友像美女帅哥组合的江洋大盗，佐罗型的。他们说或许是像那种去博物馆偷千古名藏的飞侠，或者古墓大盗，所以才把小偷们逼退了。

公众场合我们不敢大声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甩手阔步走在巴塞罗那街头的女儿，令小偷不敢近身

记得在巴塞罗那宽大无比，人潮涌动的街头，先生怕我走丢，紧紧抓着我的手穿行在游人之中，教我如何判断谁可能是小偷。正当他的眼睛锁住一个东张西望的人，说那人八成是小偷，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突然一把捞住一块摆满零碎商品的黑布的四角，拎着它飞快地往前跑；跑几步后又突然停住，四处打望之后，把黑布里蔸着的东西摊开，一边和路人讨价还价，一边屈着膝猫着腰东张西望，随时准备抓起那块布逃跑的样子。应该是无证摊主在躲避警察叔叔。先生因自己的判断失误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则一边对小摊主生出些许同情，一边强忍着因先生的误判快要发出声来的笑。小人物的生活确实不易，哪儿都一样。

虽然在巴黎和巴塞罗那都没见到小偷，但无家可归者倒是零星可见。这两个文明古都里的无家可归者倒也清奇：一条狗一本书一只碗，要个饭都要得那么文诌诌的。有时候让人怀疑到底他们是乞丐，还是我们是乞丐？还有一些卖艺的，公园里，街道边，地铁上，餐厅外，商店门口都可听到他们用不同的乐器奏出动听的旋律来。他们或许是被乞讨耽误了的一流艺术家吧。

巴黎地铁上的艺人

高铁第二层有小咖啡厅，水果，饮料及小吃样样有。这自然是女儿男朋友发现的，他去咖啡厅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来，大家边吃边聊，时间过得更快了。见我喜欢看风景，他说楼上风景好，带着我穿过一节车厢上到第二层看风景。女儿男朋友比女儿小一点，我们曾担心年龄小了不会关心人，看来是多虑了。

第二层虽然站得高望得远一些，看了一会我就回自己的座位了。我更喜欢一层的风景，更靠近更真实更踏实。

列车越往北开，天空越明𣈲，景色越艳丽。湖泊，水鸟，绿地，牛羊，民宅，从窗外一一掠过。三个小时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法国境内了。

法国南部的绿色，明显比西班牙的滋润和鲜活，远处的葡萄成片成片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很完美很大气，法国著名的上等葡葡酒，大概出自于此吧。法国的葡萄酒真是无处不在，琳瑯满目，对酒一窍不通的我也忍不住要去尝尝。回到巴黎，女儿又可以细细品酒了。喜欢看她像巴黎人那样，不紧不慢地品酒，细嚼慢咽地吃光一盘盘食物。活脱脱的一枚吃货，也可以那么优雅。记得外甥女婿曾对我娘说过：外婆，您这个美国的外孙女可以把人吃得倾家荡产的。

时间似乎也像列车一样，一路飞奔。六个小时像是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还没醒，火车就到巴黎了。我对女儿说：我不想下车，我还想继续坐下去。女儿朝我丢了一个得意而调皮的鬼脸。

从四处充斥着厕所和香烟味道的巴塞罗那，到处处迷漫着香烟味，偶尔夹杂着名贵香水味的巴黎，尽在六小时的高铁中。我们又回到了烟灰缸无处不在，素有欧洲烟囱之称的巴黎。优雅骄傲的巴黎人，如果能少吸烟就更完美了。

向红 10/12/2023 于旧金山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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